胤褆非常郁悶,他必須得離開尼布楚了。
雖然莫睛、于中以及朋春等人可以用這樣那樣的借口拖著,不讓費要多羅和那位法國王子亨利·路易離開尼布楚,可是,他卻不行。于中等人的職權(quán)終究有限,而大清朝對待外邦來朝的使節(jié)的規(guī)矩一向是沒有皇命不得入京,所以,他們這么做并沒有什么不可以。可是,身為大阿哥,費要多羅和亨利兩人所帶來的這件事情又十分棘手,他卻不能過于怠慢。
俄羅斯與中國的北方邊境,整個清廷都希望它能永遠的安靜下去!
沖著這一點,他就不能學(xué)于中一伙。……于中和莫睛實際上倒是挺希望此時清朝能借機發(fā)動,跟俄國干上一架的。
“郡主,不知道您對此次事情可有什么意見?”
臨走前,胤褆又找到了莫睛,并且向她詢問意見?!@沒什么丟人的。高士奇出使歐羅巴之前還找莫睛求教過呢。事實上,大清朝的那條“婦人不得干政”的禁令對莫睛來說好像一向不怎么管用。這一點在莫睛為康熙做翻譯之后,更是得到了朝中不少高層的認可。也幸好,莫睛識趣,從來都是“被動”干涉,而不是主動。
……
“很難說,費要多羅這回死不松口。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帶了些什么來!那個亨利看上去好像沒什么本事,可他既然能代表路易十四前來,想必也有些什么‘法寶’沒使出來……”
莫睛是在于中的陪同下跟胤褆會面的。她已經(jīng)有所發(fā)覺……胤褆對于中好像有著一種莫名的敵意,雖然這種敵意并不明顯。
“依我說,就把費要多羅倆人晾在尼布楚,我就不信他會不急……”聽著兩人的對話,于中摳著耳朵,隨口插了一句。
“我們可以把他們晾在尼布楚,可是大阿哥卻不行……”歉意地看了胤褆一眼,莫睛說道:“我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費要多羅到達北京之前,把他的底牌弄清楚!”
“這個很難啊……”于中看了看胤褆,接著就把目光瞟開。
“……”看不起我?覺得于中好像在以目光向自己挑釁,胤褆輕微地晃了一下腦袋,感到有些不舒服。
“其實想知道他們的底牌也未必沒有辦法?!蹦]理會于中那顯得有些“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娓娓說道。
“什么辦法?”于中和胤褆齊聲追問道。
“詐!”
“詐?”
“不錯。尼布楚的人地位不夠高,可大阿哥就不一樣了,相對于我們,大阿哥你完全可以充當一下朝廷的‘代言人’!……”莫睛微笑道。
……
“我明白了!……多謝郡主提醒!……”胤褆的神情舒展開來。他也是武將出身,讀過不少兵法,“引蛇出洞”、“拋磚引玉”之類的法門還是知道一些的。至于具體怎么做,他沒打算再問,在他心里,如果連這個也問的話,那可就真的顯得自己有些沒用了。
“大阿哥客氣!”莫睛答道。
“對了,我們還不知道大阿哥您這回跑這么遠的路來黑龍江是干什么呢?您這馬上就要走了,會不會有些事情還沒有辦完啊?……”于中突然又說道。
“哼!”不知道怎么的,總感到于中的話里有些諷刺的意味兒,對此,胤褆暗地里冷哼了一聲。不過,看到莫睛也是一副很想知道的面容,胤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有人參奏于大人貪墨、結(jié)黨,佟國維力主招于大人回京去御前和大理寺以及御使臺解釋明白。……馬齊也認為朝廷應(yīng)該把于大人你和費迪南、馬德二人分置異地為官。只是因為高士奇的勸說,皇阿瑪才派我來黑龍江調(diào)查……”
“……”又是佟國維!于中和莫睛都恨得有些牙癢癢。從意圖用那個伊桑阿把于中的職位奪走,再到今天的事情,這佟國維看來還真是打算從此跟他們干上了。
“多謝大阿哥告知此事?!蹦ο认蜇费|道了一聲謝,又接著說道:“我與拙夫,還有費老、馬德、羅欣五人一起由西方回到故國,情義非常。費老是我們的長輩,其他四人之間也是如同手足,‘結(jié)黨’二字,實在把我們之間的情義看的淡了……至于貪墨,更加是個笑話。若我們想嫌大錢,那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而且,我可以保證,十年之內(nèi)我們就能成為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貪墨?哼,不知道是誰想到的這個罪名,也實在是瞧不起人!”
“沒錯。難道我們不想去關(guān)內(nèi)享受榮華?這根本就是欺負我們離京城遠,沒法及時為自己辯白! ……”于中也說道。
“其實這些朝中也是有人明白的!”看到面前兩人發(fā)牢騷,胤褆也附和了一下。他想起了臨出發(fā)前,康熙對他說過的話——“于中和費迪南、馬德之間,從以往發(fā)生過的事情來看,肯定是三為一體的。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遠比‘結(jié)黨’的要厚實的多。而從幾人在滿洲的所作所為來看,都是極擅經(jīng)營之輩,要想撈錢,那還不是小菜一碟?……結(jié)黨一罪對他們來說,自擔任官職起便已經(jīng)負在身上無法推卸,朕既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卻仍任其為官,自也不會怕他們‘結(jié)黨’;至于貪墨,哼,恐怕朝中大多數(shù)官員都比他們更適合這一罪名……你此去黑龍江,主要是巡視一番黑龍江的防務(wù),所謂‘居安思?!豢墒古蟠褐T人以為天下太平而過于大意?!?p> “有人明白就好,唉,我們招誰惹誰了?還不是看著我們弄出點兒東西來眼紅了?……”于中發(fā)了發(fā)牢騷,又朝胤褆問道:“調(diào)查我們的‘罪名’,應(yīng)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怎么勞動起大阿哥您出馬了?”
“于大人說笑了。黑龍江地處北疆,后面便是我大清龍興之地,如此重地,自是要多加關(guān)注?!螞r我此來也并不專是為了有人彈劾于大人你的事情……黑龍江的防務(wù),確實也應(yīng)當好好巡查一番,朋春上次‘西征’之時未能奏功,皇阿瑪怕他心中憋氣,疏于理事,這才派我來看一看。畢竟,朋春身上還有個一等公的爵位,尋常大臣恐怕難以讓他聽話!”胤褆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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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沙爾虎達,見過馬大人!”
寧古塔,馬德迎來了副都統(tǒng)沙爾虎達和他帶來的八百精騎。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運氣來了還真是沒法擋。
跟他猜測的一模一樣,那些海盜們得知消息泄露之后,已經(jīng)提前行動了。不過,幸運的是,這幫海盜太過于自信了,居然才兩千多人就敢來找上寧古塔。雖然他們行動的很隱密,防范也是極度森嚴,斥候也撒的極遠,可是,還是被寧古塔的獵人們給發(fā)現(xiàn)了蹤跡。畢竟,論起在山林之中的行動,那幫下了船的海盜又怎么可能與常年在山林之中求生活的滿洲獵人們相提并論。
“我就說嘛,這個時候怎么可能有大股的倭寇出現(xiàn)?幾千幾千,他媽的,兩千是幾千,九千也是幾千,還真把老子嚇了一跳?,F(xiàn)在居然又蹦出了一個最小數(shù)!……兩千多人?我呸!我呸呸呸!要不是老子怕意外,光用寧古塔本地的兵馬就玩死你們,哪里還用得著去借兵?……不過,看在你們又給老子送來一份軍功的份兒上,老子先不怪罪你們,等有了結(jié)果之后再好好拾掇!”
一邊把沙爾虎達扶起,馬德一邊這么想道。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咱們滿洲怎么會有海盜?……”沙爾虎達,雖名字里面有個“虎”字,可是,結(jié)合他本人的形象,“虎”變成“狐”倒是比較合適。個子不高卻身材勻稱,眉宇之間也頗有幾分柔美的態(tài)勢,絕對符合雄性“狐貍精”的一切特征。
“這個……我現(xiàn)在雖然知道了一些情況,可暫時還不能做出論斷。咱們進去再談……”
寧古塔沒有人有府邸,概因這里以前就只是罪犯的流放地和軍營。所以,本地的“老大”們向來都只有房子。馬德也是一樣。不過,他的房子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些寧古塔的頭頭們那沒有格調(diào),經(jīng)過幾年的建造修整,他的住處已經(jīng)完完全全是一間高檔別墅……除了沒有后現(xiàn)代化的各種設(shè)備,一切都是高檔中的高檔。
“乖乖,我說馬大人,怪不得我這兩年總聽人家說寧古塔不一樣了!剛才在外面我就覺得已經(jīng)夠好的了,現(xiàn)在看你的這間屋子,可是更加不得了啊……”
“被迫”脫了鞋,踩著千年水衫木磨成了地板,感受著腳下的光滑,沙爾虎達差點兒沒敢邁步!……怕滑倒。
“呵呵,就地取材而已,不值什么的。如果沙都統(tǒng)你也想要,我派人幫你造一幢就是了!……”馬德朝大方的表示了一下,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大亨!不過,他能有這種表現(xiàn)也多虧了得知敵情并不緊急之后,羅欣便帶隊去跟東蒙古交易去了,要不然,在羅欣面前,他哪敢這么豪氣?
“哈哈,既然馬大人您這么說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沙爾虎達笑道。
“好說……”馬德笑吟吟地答道,他現(xiàn)的心情實在是不錯。
“這個……馬大人,您還是先說一下這海盜的事情吧,說真的,這兩年沒仗打,手癢?。 毙φ劻艘粫海碃柣⑦_又把話引回了正題。
“嗯!”點了一下頭,馬德便把事情的始末對沙爾虎達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