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想得太嚴重了?!辟M老頭被羅欣的話嚇了一跳,俄國人想打仗?他晃了晃腦袋,把這種在現(xiàn)階段顯得有些夸張的想法給驅(qū)除了出去。
“怎么,他們不是這么打算的嗎?”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不過,應(yīng)該不會吧,俄國歷來的重心都是在歐洲部分,從來都是……”
“真的?”羅欣好像有些不放心,又追問了一句。
“至少,目前應(yīng)該是真的。”費老頭肯定道,“何況要建立這么一條運輸線,短時間是不可能的。”
“……這個倒也是,”羅欣回過勁兒來了,伸手拍拍心臟,不好意思地對費老頭笑了笑,“有點兒想過頭了,自己嚇自己……”
“這沒什么,只是,這事兒可不能朝外邊亂說,不過,這俄國人的脾氣還真是說不準,指不定他們在西邊打完了,就想到咱們東邊再來顯擺一下呢……”
“對對對,俄羅斯這個國家,根要不不能用理性來理解,用一般的標準也無法衡量……他們能發(fā)動十月革命,也能在短短幾十年里建成世界超級大國稱霸世界,又能什么都不顧地自動解體,他們呀,做什么都有可能讓人無法料到……”羅欣嘆道。
“是啊,不過,你能想到的事情康熙和他的手下肯定也能想得到的,他們對領(lǐng)土的得失更加敏感,康熙可不是那種吃了虧還不還手的人物,他能傾全國之力去打遠在西部一帶的葛爾丹,也未必不會為了一口氣去跟俄羅斯再干一仗,何況,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能在這北邊設(shè)立兵營的,可也不只他們俄國人。”費老頭道。
“嗯,費老,既然你認為俄國人不會打過來,那為什么還對玉恒說他們別有用心?”
“不這么說的話,那玉恒也不會這么輕易的就走人……他可是想等著立功呢?!辟M老頭道:“這俄國人啊,說得好聽一點兒,自傲,說得難聽一點兒呢,又自大,據(jù)那費要多羅的說法,他們剛剛在歐洲打了大勝仗,連想了幾百年的出??诙寂搅恕梢哉f,他們現(xiàn)在是氣勢正盛,如果不給他們頭上來一盆涼水,反而還要好好地招待他們,他們還不把屁股翹到天上去?”
“就為了這個?”
“也不全是,其實啊,我怕的是這俄國人獅子大開口,不把自己當外人,那時候,別說莫睛的生意做不成,說不定還會被遷怒……所以,我這么做就是想傳遞給這些俄國人一個訊息,咱們并不是很把他們放在心上……這樣一來,他們本就是為了打通貿(mào)易來的,而且好像還很急切的樣子,等遇到比我還高階的人物,他們自然也就會自覺一點兒……”
“原來是這樣……”羅欣點點頭,頗以為然。
“好了,丫頭,你也是大老遠趕回來的,快去休息一下吧,別累著?!辟M老頭又對羅欣說道。
“嗯!”羅欣應(yīng)了一聲,她確實也挺累了。
……
之后的幾天里,對老鄭親王府來說,很熱鬧。
先是羅欣在費老頭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帶著幫寶日龍梅傳遞她舅舅的消息的借口,離開奉天前往北京。而羅欣剛走沒兩天,莫睛八百里加急的報安家書也到了費老頭手里,讓費老頭的心境大為安定。
緊接著,就是朝廷的公文到達奉天,要卸任的玉恒負責護送俄夷使者進京,順便赴京上任,于是,費老頭在公文到達的第二天,正式跟玉恒交接了一切事務(wù),開始署理奉天府衙。
第三天,奉天提督薩布素撥出一千兵馬,交由玉恒帶領(lǐng),護送費要多羅一行前往北京。當然,此時的費要多羅已經(jīng)沒有了剛剛到來的時候,跟莫睛聊天時的輕松,也不再認為他所面對的這個大清帝國會輕易的答應(yīng)他們通商的請求。
因為,呆在奉天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jīng)見識到了清帝國“保守派”的頑固和自大,在他的意識里,這些保守派自認是“天朝上國”、“中央帝國”,瞧不起周圍國家的人,認為別國的人來跟清帝國通商就是意圖不軌,想對清帝國不利……而且,他還知道,這些保守派已經(jīng)開始阻撓他去完成莫斯科交予的任務(wù),甚至于,為了能夠擁有足夠的時間勸說清帝國那位比較開明的皇帝不接受通商的協(xié)議,這些人還使出各種手段,讓他呆在距離清帝國首都幾千里之外的城市里這么長時間。由此,他已經(jīng)意識到,要想成功的完成這一次的任務(wù),他必須好好地跟對面的保守勢力斗一斗,而他成功的唯一希望,就是獲取清帝國最高統(tǒng)治者康熙皇帝的好感??墒?,想到自己只是一個外國人,費要多羅的心里并不輕松。
而費要多羅走后沒多久,“受傷”請調(diào)的于中也回到了奉天。
不過,當?shù)弥Φ氖虑橹皇翘擉@一場,如今已經(jīng)沒事了之后,于中的表情很復(fù)雜,費老頭當時正在奉天府衙熟悉各項事務(wù),同時跟一些下級官員交流感情,不知道具體情況,只是聽留在府里的阿古達木說于中當時摸著一條斷腿“黯然神傷”,好像還掉了眼淚,可是,當費老頭再向于中問起的時,于中卻對此堅決予以否認。
……
“在雅克薩呆的怎么樣?”于中只是小腿骨骨折,據(jù)說是因為故意朝郎坦的棍子上來了個硬碰硬,并沒有什么大礙,所以,費老頭也沒有上面多費文章。
“馬馬虎虎吧!……我不懂軍事,也不想打仗,所以呢,目前正在朝后勤方面發(fā)展,希望日后能遠離戰(zhàn)場,活得長久一點兒?!?p> “這樣也好,打仗是最難說的了,能不上就不上,咱們也不圖那個……”費老頭對于中的選擇深以為然,對成長在和平年代的人來說,戰(zhàn)爭只能做為茶余飯后的調(diào)味品,一切都應(yīng)該以安全為第一。
“唉,說起來,我也真夠虧的,白白受了一回傷,還屁用沒有……”
“屁用沒有?你小子恐怕正等著以后對莫睛表功呢吧?少跟我老頭子來這套……”費老頭不屑地看了于中一眼說道。
“嘿嘿……”雖然被費老頭戳穿了心中所想,于中卻也沒有不好意思,干笑兩聲又說道:“費老,我難得回來,正好有件事想找你討個主意?!?p> “什么事兒?”
“我想換個職位,說白了,我想當個文官……”于中又說道。
“當文官?”
“是啊……,我跟馬德那小子可不一樣!他雖然名義上是寧古塔都統(tǒng),可是,如今手里也沒幾個兵,說白了就是個大牢頭,上戰(zhàn)場打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晌夷??雅克薩都統(tǒng)可是實掌兵權(quán)的官職,雖然說我現(xiàn)在還沒那個權(quán)威,可是,這名頭在啊。如果開打,我指不定就得上戰(zhàn)場,那時候,刀光劍影,槍炮無眼的,萬一有個好歹的,我可就連哭的地兒都沒有了……”
“是這話……可這不太好辦啊!”費老頭拈著剛蓄起來沒多久的胡子,有些犯難的說道。
“我也知道不太好辦,可是,費老您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當上奉天府尹了嗎?”于中笑嘻嘻的說道。
“當上奉天府尹又怎么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只要您費老伸伸手,到時候幫我捐個官位,這不就結(jié)了?”于中陪笑道。
“你想買官?”
“嘿嘿,就是這個意思,費老,您可是我們的家長,大龍頭,不能對我的情況坐視不管吧?”
“……狗屁!歪門邪道,你還有理了?”費老頭啐了于中一口,“這官是說捐就能捐的嗎?你可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三品都統(tǒng),再往上,就是二品,一品,這種官是能捐的到的?你什么時候聽人說過有人能捐到道臺以上的官職的?那就是一個四品官兒……你呀,也不知道多想一想,正蠢才!”
“……嘿嘿,費老,你說的我都知道,我說的這個‘捐’,不是你說的那個‘捐’……”對費老頭的訓斥恍若未聞,于中面色依然不變。
“那你是什么意思?”
“這還不簡單,說白了,一個字,‘賄’啊!”于中說道。
“行賄?……你小子怎么凈是這些邪乎道?……不過,這個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費老頭輕輕撓著頭皮,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們找誰去?你是歸兵部管的,兵部就算調(diào)你的職,你也跑不出軍官這一系來??!而且能幫你調(diào)個文官的,除了康熙,就只有四個上書房大臣了,我可是聽說了,索額圖那老家伙正看我不順眼呢,其他能說得上話的,咱們又都連不上線……何況康熙就要西征了,你一個都統(tǒng),也算上一方大員,還是武將,可是這時候來個跳槽,轉(zhuǎn)當文官,他會怎么想?一個‘不欲為國家效力’就能要了你的命?!?p> “其實我也知道這事兒不能急,得慢慢來?!庇谥幸舱f道:“本來我還想在雅克薩多等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可是,那朋春最近開始整訓兵馬,我就知道他是有仗要打,這個時候我是不能跑的,要是跑了,肯定就有大麻煩,這軍法不認人?。∷?,我就是想走,也得等到康熙西征之后……”
“你有這個認知就好……可這也是個麻煩,你如果上了戰(zhàn)場,這后果可就難說了呀……”
“不錯!所以呢,我想一上戰(zhàn)場就受傷……費老,你看這辦法應(yīng)該可以吧?”
“受傷這招倒是可行……可就怕弄不好啊,你知道,打仗的時候,誰也分不清誰,要是有人看到了,事情可就不好辦了!那可是死罪?!乙坏┥狭藨?zhàn)場,情況復(fù)雜,萬一你還沒來得及就……”費老頭搖搖頭,沒說下去,不過他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沒錯,我就是怕這個!”于中摸著自己的斷腿說道:“就怕還來不及做假就發(fā)生什么事兒,所以,為了預(yù)防萬一,費老,你得幫我想想辦法才成?!?p> “哪有那么多辦法?什么事都有萬一!再說了,我又沒上過戰(zhàn)場?!辟M老頭皺著眉頭,一臉苦相。
“那怎么辦?我也不敢找那薩布素,那家伙對康熙忠心耿耿,還是一員猛將,要是知道我有這想法,準把我派到第一線去送死?!庇谥姓f道。
“這個咱們還是慢慢再想吧,反正時間還早,你還是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一時想不到辦法逃過這次“兵災(zāi)”,費老頭也只好這么說。
“唉,實在不行也只有用‘自傷’這一招了。噢,對了,費老,你得讓家里人小心一下我?guī)Щ貋淼哪侨齻€生人,那是郎坦向我賠禮,送給我的包衣奴,不過,這三個人我信不過……”
“哦?那幾個人是郎坦的探子?”
“探子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這包衣奴不是別種人,生殺都在我……我只是覺得他們的來歷太詭異了!”
“怎么呢?”
“他們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