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妖嬈
天明朗深沉,深藍如墨的穹窿中,繁星搖曳。
這時的李老爺子趕了過來,哈哈大笑的拍拍千墨的肩膀,眼里不乏贊賞之色:“千墨,你來的巧啊,讓你看笑話了,都怪我那孫兒不懂事,大庭廣眾之下和長輩頂嘴,”瞪了眼青城,聲音沉怒道:“青城,還不過來和你大姨媽道歉,像什么話?!?p> 夜深沉,那閃爍星光亮眼,卻黯然。
低頭嘲諷一笑,她可真的不記得她有和長輩頂嘴。
她不過說了幾句實話,說了幾個事實。
這就不懂事,頂嘴了。
不過身為不受寵的人是不是該興高采烈的接受這樣一個罪名?
是不是該乖巧懂事的去向那不需要道歉的人道歉?
好像是。
這時的秦冉滿腹怒火卻平靜的看著那些個親人們,死水般平靜。
她拉住女兒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老爺子身邊,諷刺一笑,風采依舊的面容上是自信,是驕傲,是誓死也不可能的鏗鏘。
她一字一句如鋼鐵般垂落的說道:“我的女兒錯在哪里,請父親明說。”
李老爺子聽言,銳利的眼睛一瞪,有如萬丈皚皚雪刀般凌厲寒栗,鋒鋒銳銳的直抵秦冉的眼睛,“哪里錯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說她大姨媽沒有錯?”
秦冉回應著老爺子的目光,不怯不退,昂然道:“青城叫艾淺微大姨媽錯了?”
“艾淺微有常去我家?”
“艾淺微今年四十有六,眼角有皺紋,我女兒年少不知好奇指出那道皺紋錯了?”
“一句話不說,張手就要打我女兒,又是我女兒的錯?”
鐵骨錚錚的話如炙熱巖漿滾滾落下。
驚得四周寂靜如死地。
四周的人默然不語。
這該如何回應?
她說的句句在理句句在實。
李老爺子久經商場多年,練就一身風雨不動的鎮(zhèn)定本事,此時在這樣一反駁之下竟然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一口氣悶在喉嚨。
傻眼的看著平日里一句不吭的三兒媳婦此時竟然語如連珠,讓他一時間又氣又沒辦法。
只能陰狠的瞪向秦冉,手里的拐杖微微顫抖,指向秦冉,怒道:“你、你這說的什么話,有你這么和長輩說話的?”
秦冉堅定的看向老爺子,問道:“我說錯了嗎?父親?”
”你、你、、、”老爺子一時竟然無法說出話來。
只能指向秦冉,狠狠的,憤憤的。
一邊的親戚們見此,紛紛出口指責。
青城的二姨媽:“不得了了,竟然還有人敢和父親頂嘴,還真是吃了滔天大膽了。
青城的二伯父:“秦冉啊,話是這樣說,可你也不能這樣和父親大人說話呀,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p> 青城的三故父:“哼,有你這么和父親說話的嗎?就算是青城沒有錯,大人說幾句怎么了?還不給說了。”
青城的三姑:“小冉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今個是父親的壽辰,就算你受委屈了也不能忍忍嗎?這可是父親的壽辰,你這樣做還把不把父親放在眼中,你眼里還有沒有這個家?”
………..
指責,赤裸裸毫無道理的指責源源不斷的指向秦冉,就算你沒有錯你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爭吵。
冤枉你怎么了?你受委屈怎么了?
那是你活該。
誰讓你沒本事,不生男孩。
燈火,星光,大堂明亮如晝,卻灑滿灰色凄涼。
在眾人的自責中秦冉頹然,李老爺子挺直脊梁骨,怒意上涌,說的對,就算是她沒錯,但今天是他的壽辰,她居然在他壽辰上和別人吵吵嚷嚷,還把不把他放在眼里?
李老爺子重重一哼,眼一斜,瞪向那母女倆,怒氣沖沖道:“聽到沒有?你自己做錯了還這么和長輩頂嘴,果然是一家人,個個都一樣,還不道歉,給我道歉!”
老爺子這一哼,讓周圍嘰嘰喳喳的人聲頓住,個個屏氣寧息,憋住嘴角幸災樂禍的笑意看向那對母女。
在靜了一秒后,一道清朗酥脆的聲音響起。
“爺爺,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您道歉。”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城并沒有反抗或者委屈的叫怨,她在所有幸災樂禍陰森森的目光中豁然低下身子,躬身抱歉。
秦冉手心一顫,差點就要拉住青城的手臂,不讓她彎腰,不讓她屈辱的低下那不該低下的頭。
但她忍住了,這個時候這樣做無疑是最好的。
如果鬧鬧嚷嚷的非要爭個道理,那么到頭來她們還是依然吃虧。
只是苦了城兒,苦了城兒呀!
心下一酸,秦冉眼眶有些濕潤,卻始終保持著端莊的模樣。
終有一日,這一切她會討回來。
看著青城卑躬屈膝的模樣,李老爺子冷冷一哼,撇開頭,威嚴說道:“這還差不多,再有下次你們自己看著辦?!?p> 說完這句話,他重重的跺腳離開。
那在旁邊看戲的眾人見此,聳聳肩,沒好戲看,悻悻然離開。
千墨拿起侍者盤中的紙巾,擦擦手,淡淡然的看了眼青城,轉身,勾唇,離開。
“城兒,”秦冉上前扶起青城,“抿著唇,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委屈你了,是、媽沒用?!?p> 青城淺淺一笑,不見有絲毫陰霾不快,拉著母親的手,平靜道:“我沒事,媽不是您沒用,您剛剛幫了我呀。”
苦澀一笑,秦冉點點頭。
這時李國志走了過來,驚訝的看著秦冉:“冉冉,你怎么了,眼眶紅紅的,我剛去了趟廁所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秦冉轉過來,看著姍姍而來的李國志,平靜卻又淡漠的回答道:“沒事。喝了點酒,困倦了?!?p> 對著這樣虛偽的關心她實在拿不出一臉溫存。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彼坪跏强床怀鰜砬厝降哪?,李國志松一口氣,環(huán)住秦冉的腰身,溫柔的說道:“冉冉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好了?!?p> “恩。”秦冉應了一聲,沒有推開李國志的手。
李國志欣喜一笑,摟著秦冉的肩膀往李老爺子那里去,走了一步,又回過頭來看向青城,微笑,慈愛的說道:“城兒,你在這先玩著,一會我和你媽先回去,玩的開心點。”
青城瞇眼一笑,開心道:”謝謝爸爸,你們就先回去吧?!?p> 李國志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帶著秦冉去向老爺子道別。
青城看著兩人相攜而去的身影,瞇著眼睛笑,笑,一直笑。
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這才如經歷生死大劫一般,猛的松口氣,癱倒在一邊的水晶椅。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凝望那頭頂絢麗華貴的吊燈。
吊燈如此明亮,夜如此漆黑。
黑夜,在城市燈紅酒綠的唇間,黑的悲哀,深的凄涼。
這一場在她手中控制的盛宴變故,完美的近乎哀切。
今天如果不是和艾淺微來這么一場,使得媽事先退場,那么過后的家宴那才叫殘酷。
一切在她意料中,卻又在她的意料之外。
就像千墨一樣,在前一世的這場壽辰中,并沒有千墨的出現(xiàn),可他現(xiàn)在缺突兀的出現(xiàn),而且好心的幫了她,雖然她很不希望他這么好心。
這么一來,她原本想要借那一巴掌讓艾淺微發(fā)生香檳過敏就沒可能了。
還真是!
“你倒是狠心那。”在青城暗自回想這一切的時候,宛若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突然在青城耳邊響起。
青城一個激靈,差點從座椅上跌落下來。
轉身,青城瞪向那剛剛破壞她好事現(xiàn)在又突然來了句這么莫名其妙的話的人。
千墨笑的妖嬈,豐神俊朗的面孔宛如一幅完美潑墨畫,唰唰幾筆,俊朗天成。
瞪了會,青城轉過身,坐下,安然閉眼假寐。
這人不可靠近,不可靠近。
見青城沒有理會,千墨手中拿著張白色帕子,蹲下,觀察著在燈光中如閃爍明星般的面容,饒有趣味津津念到:“果真是一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秀色可餐冰清玉潔相貌堂堂冰肌玉骨的絕色美女。怪不得那么多男人想要一飽一個還是高中生的女生的相貌?!?p> 忍,忍,她忍。
千墨墨色的眸子微微一轉,接著更加的湊近青城,面貼著青城的面,緩緩說道:“不僅人美,心更狠。為了做這么場戲,甚至不惜挨巴掌,卑微的認錯,”看著青城眼珠子轉了轉,他湊的更近,近到幾乎能嗅到那絲絲入心的金色曼陀羅誘惑,“如果不是我攔下那一巴掌,不知明天的艾淺微會是怎樣的一副面孔呢?”
唰的睜開眼睛,青城望進那一大片墨色的荒野。
微微一笑,“鼎鼎有名的千少,居然對別人家的家事這么關心,不知讓那些媒體們知道又該引起怎樣的一番狂熱?”
輕飄飄沒有什么情緒的話語,被青城盯著那雙絕世之作的眸子一個一個字的咬出來,極緩極慢。
卻讓千墨墨色的眸子越發(fā)炫麗黝黑,宛若夜的沉。
千墨安靜的對視著青城,宛若情人俯首低喃:“你錯了,我只對你有興趣,大大的,深深的,狠狠的......”
一番明明及其正常的言語在他口中說出,竟帶了絲炫彩的墨香。
悠悠轉轉,清清淡淡,卻點點滴滴都是誘惑。
青城的小心肝顫了顫,認輸?shù)耐笠谎?,離開那絲絲曖昧的范圍。
曖昧,最讓她覺得厭惡。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闭酒饋?,青城對著千墨說了句,不待回答,直接轉身而走。
身后的千墨輕輕一笑,笑出聲來。這女的對他胃口!
往前,也不見是怎么行動的,只是在青城一個斂眸,一個低首間,眼前已經出現(xiàn)一堵白色墻壁,青城一個不慎直接撞了進去......撞的尤為使勁,渾身的勁都用在這一撞上。
撞的千墨表情微微扭曲,卻不感厭惡。
這家伙恐怕是吃奶的勁都使出來,撞的他胸口痛痛的,恐怕明天一早就腫起來,看著那么大點兒的身材,居然這么有力氣。
行,厲害!
青城驚訝的抬起頭,及其虛偽的哎呀一聲:“哎呀,我說怎么被什么東西給擋住了,原來是你呀,你怎么跑我前面去了?”
聽言,千墨眼角一抽,東西?他是東西?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么說,不過他不生氣,很奇怪的,他不生氣。
恢復墨色沉沉的眸子,他低頭對著青城一笑,如靜謐幽幽山間緩緩升起的一彎皎潔銀月,透白的牙齒閃射著陰森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