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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

第十章.文人之路(中).

逆臣 蟲豸 3209 2010-01-17 19:59:09

    打定主意之后,蕭漠再無疑惑,腳步也輕快起來,快步向著自己院落走去。

  看著腳步突然輕快起來的蕭漠,蕭毅不由一愣,不知其然,搖了搖頭,繼續(xù)垂首沉溺在自己的練習“顏體”的世界中,跟著蕭漠向前走去。

  不過話又說過來,相比較蕭漠,穩(wěn)重踏實的蕭毅,其性子無疑更加適合剛俊森嚴的“顏體”,用心用功之下,將來會大有所成就也說不定。

  沒片刻,蕭漠已經(jīng)帶著蕭毅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院落之前,或者說,是祖父蕭慎行和祖母劉氏所居住的院落。

  如往常一般,劉氏在一名婢女的攙扶下,站在院落門前等待著蕭漠歸來,雖已是小陽春,但蕭家身處北方,不時依然有寒氣襲人,但劉氏卻毫不自覺。

  事實上,每天站在這里等待蕭漠從蕭慎言處讀書歸來,這般行為劉氏整整已經(jīng)堅持了半年時間,看起來似乎還要繼續(xù)堅持下去,直到蕭漠的讀書生涯結(jié)束。即使寒烈的三九天也是一樣。

  蕭漠不知道劉氏每天究竟從何時就開始站在這里等著自己,但這半年來蕭漠無論是遲歸早歸,都能見到這幅熟悉的情景,仿佛劉氏在送離蕭漠之后,就根本沒有離開。

  如果拋開劉氏的固執(zhí)與控制欲,在蕭漠看來,她幾乎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祖母了。

  遠遠看到院門前等待的劉氏,蕭漠疾走兩步,揮手讓那婢女離開,自己攙扶著劉氏的手臂,緩緩向著院內(nèi)走去。

  “祖母,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您不用每天都在這里等著的,不過從后院回來罷了,孫兒又能有什么事。再說,孫兒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而且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之后,四爺爺這半年來也再沒有為難過孫兒了?!?p>  話雖這么說著,但蕭漠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改變這位固執(zhí)的老太太,甚至,蕭漠都已經(jīng)能猜到劉氏對自己的回復。

  看著攙扶著自己的蕭漠如此懂事,劉氏滿臉欣慰,卻還是說道:“我是等我的孫兒,這是大事,而且每天不在這里等你回來,祖母我就渾身不舒服,不礙事的。對了,今天你四爺爺可有對你為難?”

  同樣的問題,劉氏已經(jīng)問了半年,從無改變。

  “沒有,四爺爺一心為我好,怎么會為難于我呢,祖母您多想了。”

  同樣的回答,這次卻是違心了。想到上午臨摹字臨帖的痛苦時光,蕭漠有種不堪回首的感覺,想到這種日子還要持續(xù)至少十年……

  生活總有無奈之處。蕭漠如此安慰自己。

  “那就好,那就好?!眲⑹线B聲說道,并沒發(fā)現(xiàn)蕭漠的小心思,依舊滿臉笑意。“午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有你最喜歡吃的里脊肉和酸茄子,肚子餓了吧?我們快去吃飯?!?p>  說著,劉氏抓起蕭漠的手腕,就欲向著里屋走去。

  蕭漠卻不由得一皺眉,隨著劉氏抓住他的手腕,他才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上午連續(xù)兩個時辰的不斷臨帖練字,他的手腕竟是有些腫脹了。

  不得不說,這怪不得蕭慎言,實在是蕭漠的身體太弱不禁風了。

  而蕭漠這一瞬間皺眉的動作,卻是被無時無刻都在觀察著蕭漠的劉氏看到了,只見劉氏臉色一變,抓起蕭漠的手腕,掀開袖子,見到蕭漠手腕上的輕微腫脹時,眼中的怒色已經(jīng)很明顯了。

  看到劉氏的神色,蕭漠不由嚇了一跳,半年前蕭家的內(nèi)部戰(zhàn)爭現(xiàn)在依然歷歷在目,此刻若是任由劉氏爆發(fā),恐怕蕭家又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得安寧了。

  于是蕭漠連忙拉住二話不說返身準備去找蕭慎言理論的劉氏,把事情的始末都向著劉氏解釋了一遍,并再次違心的重點突出之所以自己手腕腫脹,并不是因為蕭慎言逼迫,而是自己主動練字所致。

  在蕭漠勸慰良久之后,劉氏雖然依然眼有怒意,但已經(jīng)平息了不少,這場風波,總算是暫時被壓制了下來。

  即使這樣,在吃飯的時候,一向嚴格要求蕭家子弟“食不語”的劉氏,卻是不斷絮絮叨叨的向蕭慎行埋怨著蕭慎言“不愛惜漠兒身體”、“當初就不應該把漠兒教給他”云云。

  而蕭漠,對此只能滿臉苦笑,默默的吃著劉氏不斷夾到他碗里的飯菜,手腕上滿是藥酒的味道,那是在吃飯之前,劉氏親自給他搓上的。

  ~~~~~~~~~~~~~~~~~~~~~~~~~~~~~~~

  蕭家雖然財勢頗大,但在劉氏看來卻有兩點美中不足之處,一是蕭家無人在官場任職,二是蕭家人丁不盛。

  蕭慎行、蕭慎言這一代共有四兄弟,其中老二早折,老三早逝,兩支的后人不想受劉氏管教,也多已分家,各到鄉(xiāng)下過著小地主的生活,再加上老四蕭慎言無后,所以蕭家大院基本上只居住著劉氏所生的三房,蕭家盛、蕭家安、以及蕭漠的父親老三蕭家駒。還有則是一些投靠而來的遠房落魄親戚。

  只是,待各房皆是成家之后,劉氏就讓各房自主伙食,除了節(jié)慶,很少在一起聚食,所以偌大的內(nèi)堂之中,只有蕭慎行、劉氏、蕭漠三人,另有兩名下人在旁伺候著,所以雖然吃飯時劉氏埋怨不斷,但蕭漠依然覺得有些冷清。

  等到一餐結(jié)束,劉氏就親自去給蕭漠準備補身體的苦藥,說那藥是為了滋補身體,但在蕭漠看來,卻實在是摧殘味覺,每次都讓蕭漠痛苦不堪,不過經(jīng)過半年的訓練,現(xiàn)在的蕭漠似乎已經(jīng)對此麻木了。

  待劉氏離開之后,蕭慎行和蕭漠卻留在內(nèi)堂,蕭慎行問了幾句蕭漠最近的成績后,兩人就彼此無言,默默的喝著下人端上來的清茶。本來蕭漠還想像往常那般與蕭慎行聊些閑事,他很喜歡與蕭慎行聊天,因為蕭慎行為人平和,從來沒有太多的規(guī)矩,和他聊天會感覺很隨意。但看蕭慎行興致不高,也就閉口不言。

  “哎~~”

  沉默中,蕭慎行突然嘆息一聲,眉目糾結(jié),似乎頗為苦惱。

  這次嘆息已是吃飯以來的第十四次了。

  蕭漠奇怪的看向蕭慎行,在蕭漠看來,蕭慎行與蕭慎言、劉氏不同,隨遇而安,性子平和,從不爭強好勝,也少有為什么事發(fā)愁過,整日里養(yǎng)花下棋,自得其樂,有一次蕭漠曾見到劉氏因為一件事教訓了蕭慎行近半個時辰,卻也未見蕭慎行這般痛苦過。

  因為性格在某方面有些相似的緣故,蕭漠對于自己這個有些軟弱的祖父還是頗有好感的,此刻看到蕭慎行神色如此痛苦,不由關(guān)切的問道:“爺爺,你怎么了?”

  蕭慎行抬頭看了蕭漠一眼,又垂下頭去,口中說道:“劉老三病了。”

  這話雖然說的無頭無尾,但蕭漠卻已然明白了其中含義。

  蕭慎行一生無其他的追求與愛好,唯喜下棋養(yǎng)花二事。每天不下兩盤棋,不看看自己養(yǎng)的花草,就渾身不舒服。而蕭慎行口中的那個劉老三,名叫劉華,是長治城中另一家大戶劉家的家主,其在劉家的地位與蕭慎行在蕭家的地位相似,所不同的是,蕭慎行有一個精明無比的妻子,而劉老三則是有一個精明無比的兒子。

  年紀漸大之后,劉老三就將劉家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他的兒子,整日里或在劉家,或在蕭家,與蕭慎行在棋盤上廝殺不斷。而這次劉老三生病,無人與蕭慎行下棋,蕭慎行自然渾身不舒服。

  對此,蕭漠愛莫能助,只能安慰一番,然后在劉氏的監(jiān)視之下,捏著鼻子喝了那碗摧殘味覺的苦藥,就回到自己的房中。

  當蕭漠走進自己房內(nèi),卻見蕭毅早已吃完午飯回到了房中,此刻正拿著蕭漠書桌上的《詩經(jīng)》看著,雙唇快速開合,默默背誦著里面的內(nèi)容??吹绞捘貋恚捯銍樀眠B忙把《詩經(jīng)》放回到書桌上,垂首不敢與蕭漠對視。

  蕭漠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蕭毅雖然天資一般,但當真是用功無比,不放過任何時間學習??上捘旧碓谶@方面就無甚追求,否則當真需要羞愧一下了。

  “不用緊張,繼續(xù)看吧,這本《詩經(jīng)》我早已背誦精讀,我之所以把它從四爺爺那里借來,就是為了給你看的。”

  蕭漠對著蕭毅擺了擺手,說道。

  這半年來蕭漠讀書進度愈快,蕭毅早已經(jīng)跟不上蕭慎言的授課進度,有鑒于此,蕭漠就經(jīng)常把之前學過的詩書從蕭慎言的書房中借來放在自己的書桌之上,本是想要明言讓蕭毅自己溫習,但當?shù)诙炜吹阶郎系臅鴥砸延羞^偷偷翻動的痕跡后,蕭漠索性裝作不知,彼此心照不宣。卻沒想到時隔半年之后,蕭毅還是不小心還是被蕭漠撞了個現(xiàn)行。

  聽到蕭漠的話后,蕭毅眼中微紅,他早就奇怪蕭漠本對這些詩書沒有絲毫興趣,自身更是早已精通,為何還要在事后拿回到房中,然后就扔到書桌之上看也不看,原來竟是為了自己。一時間,蕭毅感動的幾欲落淚。

  而蕭漠卻沒有理會蕭毅的神色,只是自顧自的走到床前,衣服也不脫就躺了下來,閉著眼睛回想著上午練字臨帖的情景,默默摸索著適合自己書寫的字體。

  片刻之后,蕭漠似乎想到了什么,雙眼睜開,內(nèi)中閃過一絲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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