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面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
“混蛋!搶勞資的女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X你大爺?shù)?!明明是勞資的!兄弟們,抄家伙!”
兩伙人在走廊上兵戎相見,刀械在碰撞中產(chǎn)生激烈的火花,可是這個動靜沒過一會兒便停了下來,當(dāng)陳冬生打開門縫,悄悄探出頭去時,眼前的一幕將他驚呆了。
剛才還在械斗的兩伙人抱在了一起,互相擦拭對方的傷口,手牽手,跳起了社交舞。
“臥槽,什么情況?”陳冬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來不及多想,拖著杜青林就往外跑。
他穿過一個個房間,看到一幕幕荒誕可笑的畫面,但這些都無法影響他的決心——他現(xiàn)在只想逃出這個該死的地方。
“死”這個字離他如此之近,就像當(dāng)初他穿過紅綠燈那樣,人類在精神異變面前顯得那樣渺小,五感、神經(jīng)、心跳……就連最基本的生存本能都會喪失,連動物都不如。
陳冬生不想死,更不想讓杜青林在他面前死掉,那種痛失朋友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但這里太亂了,每一個房間出來的人都像喪尸一樣在走廊上游蕩,拖著酒瓶的、抱著女人的、一邊打電話一邊哭泣的、時而咒罵時而歡喜的……喧鬧聲此起彼伏,有那么一瞬間,陳冬生感覺天旋地轉(zhuǎn),空間在扭曲。
他拍了拍臉頰,用力揉按太陽穴和百會穴,這是杜青林教給他保持清醒的方法,老實說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東西,還半開玩笑的說:“是你編的吧?!?p> 杜青林說:“你知不知道舊世紀(jì)有一種醫(yī)生,叫做中醫(yī),所有醫(yī)生都滅絕了,只有他們活了下來?!?p> 陳冬生一開始不信,后來讓他睡前給自己按了幾下,果然睡得舒服多了。
“杜青林啊杜青林,你可要挺住啊,你身上藏著的秘密,我還不知道呢?!标惗钢徘嗔郑铰钠D難地向前挺進(jìn),“說不定,你才是那個拯救世界的人?!?p> 他穿過人群,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乍得一看十分正常,實際這里是一處歌舞廳,有專門的音響設(shè)施和舞臺,舞女圍著鋼管手舞足蹈,男人在下面歡呼。
當(dāng)音樂結(jié)束,鮮花和啤酒一齊灑出,姑娘們脫掉身上的外衣,扔了出去,男人們一擁而上,抱住心愛的姑娘。
空氣中混雜著酒精、香水和荷爾蒙的味道,每個人通體發(fā)紅,肆意宣泄自己的情感。那些按捺不住的男人開始動手動腳……
陳冬生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要發(fā)出聲音,可接下來的一幕令他終生難忘。
那些男人竟然真的咬了起來。
陳冬生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人如何化為野獸,看著血淋淋的殘食與無休止的亢奮……
他快崩潰了。
這時,一名小女孩出現(xiàn)在他面前,帶著詭異的微笑,問道:“你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玩?”
陳冬生愣住了,這個女孩骨瘦嶙峋,佝僂著腰背,完全不像一個人類。
“一點也不好玩?!标惗币曀难劬Γ叭绻@一切是你造成的話,收手吧?!?p> 女孩歪了歪腦袋,表示不解:“為什么?”
“哈?”
“我叫思思,你呢?”女孩居然在做自我介紹。
“我叫……”陳冬生差點回了她的話,“我叫你大爺!”
“?”女孩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呢?!?p> “看來……”女孩退后一步,雙手放到背后。
“要吃掉你呢。”
然后,頭顱倒了過來。
陳冬生嚇得臉色煞白,抓起杜青林就往出口跑。
“別走了?!彼犚娪腥苏f。
“別走了別走了別走了……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無數(shù)聲音如排山倒海般涌現(xiàn),一條條無形的鎖鏈冒了出來,鉆進(jìn)陳冬生的腦袋,將他牢牢鎖住。
一時間,他忘記了來這里的目的,忘記了自己是誰,為什么活著……最后,忘記了思考、呼吸、心跳……
陳冬生的瞳眸逐漸失去焦距。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他扇醒,回過神,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杜青林!
“曹尼瑪?shù)年惗?,要是你下手再重一點,你我今天都得死在這!”杜青林一邊咒罵,一邊慶幸自己這時候醒來。
接著,他準(zhǔn)備再來一次。
“等等!”陳冬生急忙叫停,表示自己清醒了。
可杜青林管不了那么多,又給他來一記友情破顏拳!
“啪!”
這一次,陳冬生接住了他的拳頭:“你干什么???”
“沒什么,快溜!”杜青林轉(zhuǎn)身就跑,陳冬生緊緊跟上。
女孩見狀,四腳一蹬,跳到天花板上,像蜘蛛一樣飛速爬行。
“她來了!”杜青林一邊跑一邊用余光瞟見女孩的身影。
“那是什么怪物?”
“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标惗淅涞卣f,似乎在為杜青林的拳頭記仇。
“我知道,那怪物說是你放她出來的?!?p> “好啊,你早就醒了!”陳冬生恨不得給這家伙一腳,但迫于情形,只能小聲地說:
“或許,我是她的同類?!?p> “你說什么???”聲音太過嘈雜,杜青林根本聽不到。
一路的感染者對他們窮追不舍,大地在顫動,時不時傳來玻璃破碎的刺耳聲。
“媽的,到底有沒有完,我,我快跑不動了。”杜青林氣喘吁吁,臉色發(fā)青,看得出他快不行了。
“拜托,剛才我不是背了你一路嗎?要不你背著我跑試試?”陳冬生一臉鄙夷,不敢相信這家伙的體力竟然這么魚。
“害,這不是需要我?guī)穯?,沒有我,你能跑出去?”說這話時,杜青林微微一笑,那笑容燦爛,卻又稀薄得可憐。
就像夕陽余輝下最后凋零的落葉。
“陳冬生!跑!”
杜青林突然駐足,轉(zhuǎn)身奔向感染者群。
“不——!”
那一刻,世界又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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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他又來了?!?p> “是啊,怎么了,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啊,可他不聽我的話,不是一個好玩具。”
“那就把他心掏出來,看他是不是真心的!”
“可是他沒有誒?!?p> “對哦……這樣吧,要不你給一個心他試試,就像剛才那樣。”
“可我的心不多了,他會還給我嗎?”
“傻丫頭,你的心都給他了,他跑不了啦!”
又是一陣撕裂般的怪叫,陳冬生猛然驚醒。
“這里是……”他望向四周,發(fā)現(xiàn)又是夢境。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來到這里,難道我斷片了?”
陳冬生的疑問很快得到解答,一名銀發(fā)少女緩緩朝他走來。
她依舊身著一套古典洛麗塔裙,嬌小可愛,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陳冬生。
“要嗎?”她在畫板上寫道。
“要什么?”
正疑惑著,少女身后突然冒出一個又一個玩偶。
它們站成一排,任由陳冬生挑選。
“這是送給我的嗎?”
少女乖巧地點頭。
陳冬生緊張地吞了口唾沫,目光在這些玩偶上游移。
接著,他找到一個熟悉的玩偶——那只黑色的兔子。
“就她了?!标惗钢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