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歇馬方家（上）
“如果本官看錯了王百戶，那本官也無話可說！”這是羅慶良離開時留下的話。
羅慶良走后，一直在旁邊聽的人都看著王千軍，等待王千軍的決定。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說話了，因為只能由一個人拿主意，大家說得越多，事情就越復(fù)雜，七嘴八舌的最終結(jié)果就是什么事都決定不下來。
“先去歇馬鎮(zhèn)，看看再說。沒必要按照羅慶良說的去做，因為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我有點受夠了，實在不想按照別人設(shè)好的路去走！”
王千軍的決定其他人都沒有異議，眾人在最快的時間收拾好東西，一起出了涼州衛(wèi)。田小奇已經(jīng)帶著人在城外等候了，兩幫人一會合后，王千軍轉(zhuǎn)身看了看涼州城，又看了看田小奇身邊的人，微微一笑。
王千軍問道：“羅慶良去找過小奇你吧？你身邊就剩下三十騎了，其他人都在城里？”
田小奇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還好，有千軍你在我就放心多了。說實話，我心里真的沒底，就怕有命去歇馬鎮(zhèn)，沒命回京城。千軍你說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我將入住那位方二爺?shù)募抑?，你去入住百戶所。邊軍要的其實很簡單，他們不想造反，只想要活下去，舒服地活下去。其他的，我不用多說了吧？”
“不用了?！蓖跚к姷囊馑继镄∑娑济靼琢?，底層的普通兵丁有多苦，田小奇很清楚。就如同他這個小太監(jiān)一樣，如果不是魏岳的賞識，他也只能在宮中當(dāng)一個最底層的奴才，有一頓沒一頓的老死在宮中。
邊軍是最苦的，最拼命的，但在走私貿(mào)易中分到的也是最少的。為了能吃上一口肉，邊軍不惜冒著殺頭的危險親自跟韃靼人交易。要論錢多的話，田小奇手上也有很多錢，要論正義的話，田小奇他們現(xiàn)在就是正義的一方，朝廷的代表。有身份，有金錢，也就沒什么辦不到的。
至于最麻煩的方二爺，這個就交給王千軍來辦了。田小奇不怕王千軍獨吞所有的功勞，因為雙方都需要對方，互相利用而已。
前往歇馬鎮(zhèn)的路上，王千軍就感覺他受到別人監(jiān)視了，這可不怎么好。因為王千軍一直想去找郝大胡子，那位父親介紹的郝千戶?？涩F(xiàn)在被人監(jiān)視著，也不知道是哪方勢力的人，去了就會暴露他與郝大胡子之間的關(guān)系。
一邊頭疼一邊前進(jìn)，歇馬鎮(zhèn)距離涼州衛(wèi)只有半天的路程，騎馬就更快了。當(dāng)王千軍與田小奇這群人進(jìn)入歇馬鎮(zhèn)的時候，馬上就引起了鎮(zhèn)上守軍的注意。領(lǐng)頭的一名小旗攔住了眾人，詢問來人的而身份。
大明的軍職分為：千戶、百戶、總旗、小旗。小旗也就是最下級的軍官，有編制的軍官。王千軍現(xiàn)在官服在身，對方問話的時候很是客氣，主要就是想弄清楚王千軍來的目的。
歇馬鎮(zhèn)最大的官銜也就是百戶，到了這地方王千軍的官銜也就不低了，錦衣衛(wèi)天生就比其他衛(wèi)的身份要高，一個錦衣衛(wèi)百戶的身份肯定在普通衛(wèi)的百戶之上。
“本百戶乃錦衣衛(wèi)百戶王千軍，奉命前來涼州衛(wèi)。這位是宮中內(nèi)侍田小奇，與本百戶隨行。本百戶現(xiàn)在需要兩人帶路，田公公將前往你們百戶所所在之地，本百戶將前往方家大宅?？禳c帶路！”
在京城，在涼州衛(wèi)，到處都是官職比王千軍高的人，王千軍一直被壓著身份?？涩F(xiàn)在，不一樣了，到了地方上，王千軍的官職就比這些地方上的小官要高，田小奇宮中內(nèi)侍的身份也可以用來嚇唬人。面對王千軍的官威，確認(rèn)腰牌后的小旗不敢有任何違抗，馬上分成三股人，兩匹快馬去報信，剩下的兩股人分別為王千軍與田小奇帶路。
方家大宅的確很好找，在王千軍眼前的已經(jīng)不是一座宅子了，而是一座堅固的內(nèi)城！這座宅子何止占了歇馬鎮(zhèn)四成的土地，快要接近五成了！堅固的大門，超過鎮(zhèn)外城墻的高墻與箭樓，還有那銅皮的大門，如果歇馬鎮(zhèn)的城墻被攻破，那這里肯定是歇馬鎮(zhèn)最后的防線，這還不包括宅子里的機關(guān)。
京城來的錦衣衛(wèi)，這身份似乎不能嚇倒方二爺，方二爺也只是派出了他的管家來迎接王千軍眾人。王千軍看了看迎接的管家，再看了看管家身邊的家丁，下了馬就直接一句話說道：“既然身為管家，那肯定懂一點大明律了。殺官等于造反，這個最簡單的道理應(yīng)該懂吧？更何況我等還是錦衣衛(wèi)的身份！”
來者不善，管家趕緊賠笑道：“大人說笑了，我們家老爺可是地方上的士紳，有功名在身。大明律法我等當(dāng)然清楚，絕對不敢觸犯。至于家中的一切，還請大人多體諒，這是邊境，經(jīng)常有韃靼騎兵前來襲擾，保家衛(wèi)國一直是我家老爺?shù)奶幨乐?。這方家大宅可是鎮(zhèn)上最后的堡壘，歇馬鎮(zhèn)兩次城破都是多虧了這方家大宅才保住了鎮(zhèn)中百姓的姓名，請大人一定要明白我家老爺?shù)目嘈?。在這邊境之地如果不如此的話，實在無法生存?！?p> 管家一賠笑，王千軍身邊的小旗也趕緊幫著說好話，這歇馬鎮(zhèn)的確有兩次被攻破的歷史，鎮(zhèn)內(nèi)百戶所無法防御，所有軍民都退入了方家大院死守，這才保住了鎮(zhèn)上百姓的命，堅持到援軍的到達(dá)。
好人嗎？！還是壞人？！王千軍管不了那么多，他也不算是好人，但也不算是壞人。好人與壞人的區(qū)分，其實是很模糊的。但有一點，那就是壞人比好人舒服，壞人的日子過得比好人好。
“是嗎？！那還不前面帶路，我等五十六人現(xiàn)在就住進(jìn)了方家大宅了，你家主人不會反對吧？！”王千軍說完牽著馬就往里面走，所有人都跟著王千軍進(jìn)了大門。
方家的管家趕緊跟在王千軍的身邊，賠笑地說道：“怎么會！京城來的大人能入住我方家，那是我方家的榮幸。這位大人，這邊請，這邊請！”
方家大宅是一座堡壘式的建筑，宅中有宅，要進(jìn)入主宅必須要通過一道長長的走道，這條走道限制了進(jìn)入的宅內(nèi)的人數(shù)，同時兩邊的高墻還有射擊孔的存在。過了走道還有另外一道圍墻的存在，如果給王千軍一百士兵堅守這里，他可以擋住上千人的攻擊。如果他有五百精銳士兵，在一萬人的攻擊下?lián)鮽€幾天也不是問題。
但這些都不是王千軍要考慮的重點，重點是他如果跟方二爺翻臉，那他要用什么辦法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這座宅子。這一次來涼州衛(wèi)，如果沒有收獲但把手下人都安全帶回去，那王千軍就不算失敗?？扇绻麨榱巳〉靡稽c小小的功勞而讓隨行的五十騎死傷慘重，那王千軍在錦衣衛(wèi)的名聲也就徹底臭了。
方二爺很有架子，在家中的議事大廳等著王千軍，王千軍身邊的五十騎還不能跟著，都安排在別的地方了，王千軍身邊就剩下王承業(yè)等人?？粗矍斑@位很有氣勢的方二爺，王千軍也不打招呼，直接坐在了客人的位置上，張嘴就來了句：“上茶！”
王千軍開口，卻沒人敢動。最后還是方二爺吩咐道：“客人上門，不能壞了規(guī)矩，上茶?！?p> 熱茶馬上被送了上來，又多加了一個火盆子。品了一口茶，王千軍搖著頭說道：“方二爺？這茶不怎么好啊？！也是，草原上的韃靼人不在乎茶葉的好壞，他們只需要茶餅，是茶就行。對嗎？”
“被王百戶稱呼二爺不敢當(dāng)。本人考取過功名，小小的舉人而已。這茶的確不是好茶，無法與京城的上等茶葉相比，還不知道王百戶的來意。我方家家小業(yè)薄，不敢稱大，還請王百戶道明來意。”
方二爺?shù)膽B(tài)度不卑不亢，直問王千軍的來意。從京城來的錦衣衛(wèi)百戶直接上了家門，那肯定沒好事。王千軍也直接提到了韃靼人，這就在清楚不過了。
“這個，還真不好說。先準(zhǔn)備點吃的吧，從涼州衛(wèi)過來，肚子都餓了。也快中午了，你們這的烤全羊味道實在不錯，還有牛肉。對了，還有你們自己釀造的烈酒，都是好東西的。方舉人不會這么小氣，連這些都不準(zhǔn)備吧？！我這一行人也才五十六人，方家怎么說也有一百家丁吧！”
王千軍咄咄逼人，方二爺?shù)拿济櫫似饋恚⒅跚к娬f道：“遠(yuǎn)來都是客。可這客人也分三六九等，也有好壞之分。王百戶是京城來的大人物，不說明來意本人實在不好安排。朝廷有什么需要的話，本人絕無二話，為國效力！可如果是其他的要求，那就請王大人體諒了。方家身處偏遠(yuǎn)小鎮(zhèn)，隨時要面對前來劫掠的韃靼人，實在是家業(yè)有限?！?p> 方二爺咬死不松口，要王千軍必須先說明來意。這可惹怒了王千軍身邊的人，眾人的氣氛很是不好。大廳外方家肯定埋伏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