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的東家?”孫紹翻了半天眼睛,終于把天然居那個酒糟鼻掌柜的想起來了。這些天他忙著請小橋一家吃飯,又在改進(jìn)蒸酒的事情,把這事兒倒給忘了,反正從酒糟鼻那兒敲詐了十金之后,孫府的經(jīng)濟(jì)困難暫時也得到了疏解,連他作試驗(yàn)的經(jīng)費(fèi)都備足了,一時不缺錢,也就沒想起來酒糟鼻一直沒有如他意料之中登門拜訪。
沒想到掌柜的沒登門,東家來了。
孫紹把大橋送進(jìn)了后院,回到自己的正堂,這才讓敦武把人請過來。時間不長,一個笑容滿面、白面短須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孫紹,他就迎了上來,老遠(yuǎn)的就拱起手,趕到孫紹面前時,正好彎腰下拜。
“呂青拜見孫君。”
孫紹依樣還了禮,卻想不起來這呂青是哪位,三國姓呂的他就知道呂布和呂蒙,呂布早就在白門樓掛了,眼前這位難道是呂蒙的家人?呂蒙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做大都督,但是他最近風(fēng)頭很健,是叔叔孫權(quán)的愛將,如果天然居真是呂蒙的產(chǎn)業(yè),他倒真要考慮考慮。
孫紹將呂青迎入堂內(nèi),分賓主入座,喝了幾杯茶,呂清一直扯著閑話,不提正話,孫紹也不提,就著天氣之類的廢話跟他白活,倒要看看這位天然居的東家是怎么個意思。果不其然,見孫紹一直不提,呂青撐不住了,放下茶杯笑了笑:“進(jìn)門時聞到東廚酒香襲人,莫非孫君府中正在做那新酒嗎?”
孫紹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沒說話。呂青見他不開口,有些為難的搓了搓手,斟酌了片刻才說道:“孫君有所不知,天然居是家兄的一點(diǎn)產(chǎn)業(yè),我只是代管而已。前日聽黃掌柜說,孫君府上有一種新酒,暴烈無兩,我是見獵心喜,所以來府上請教,不知孫君……”
“你是說新酒啊。”孫紹笑了笑,對站在一旁侍候的帥增擺了擺手,帥增會意,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抱了一壺酒走了回來,在呂青面前放了一只耳杯,然后向杯中倒了些酒,孫紹示意道:“呂君,這便是那新酒,你既然經(jīng)營天然居多年,自然是品酒的行家,看看這酒可還喝得。”
呂青雙手捧起耳杯,先吸了一口氣,臉上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后又淺淺的呷了一口,閉著眼睛細(xì)細(xì)的品了一會,這才睜開眼睛,拱拱手道:“府上的酒,果然是性烈如火,佩服佩服?!?p> 孫紹謙虛了幾句“過獎過獎”,然后又不作聲了,等著呂青開價。呂青猶豫了一下,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說道:“孫君,你是公族,每年都有撥付的錢糧款項(xiàng),不似青這等逐利而生的商人,經(jīng)營酒肆這等賤業(yè),想來只是玩笑。不過呢,如果孫君能慷慨相告,青也不敢不勞而獲,愿意奉上些許薄禮,聊表寸心。家兄那里,青自會相告孫君的美意,想必家兄也會對孫君感激的?!?p> 呂青說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孫紹,神情穩(wěn)篤,似乎相信自己的話一定能打動孫紹似的,嘴角已經(jīng)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孫紹卻糊涂得很,他說的兄長究竟是誰?看他這么有把握的樣子,難道真是呂蒙?他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想不出來,最后只得開口問道:
“恕紹眼拙,不知尊兄是?”
呂青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孫紹居然不知道他的兄長是誰,他想了想,又有些釋然,孫紹是有名的武夫,除了練武之外,好象對其他事都不怎么關(guān)心,這樣的貴人也很少到酒肆去,不知道天然居的背后靠山也是正常。
“敢告孫君得知,家兄諱壹,字伯道,承蒙至尊錯愛,忝為中校書?!眳吻嚯m然說得謙虛,但是神色卻多少有些得意。孫紹更糊涂了,呂壹?呂壹是誰啊,中校書又是什么官?他的記憶中居然沒有一點(diǎn)印象。不過既然在孫權(quán)身邊,又帶了個中字,想必是孫權(quán)的近臣。俗話說得好,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有時候皇帝未必可怕,可怕倒是皇帝身邊的那個太監(jiān),這個呂壹大概就是這樣的角色。自己要想過得安穩(wěn),這樣的人還是不惹為好。
“原來是呂大人啊?!睂O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客氣的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請呂君開個價吧。”
呂青見孫紹前倨后恭,也不奇怪,相反倒有些理當(dāng)如此的感覺。他低頭想了一會,又說道:“孫君,我有兩個方案供孫君參詳,一是我出價百金,一次性買斷,二是我每斗給孫君留二十錢的利,每年結(jié)清一次,我天然居各種酒加起來每年大概賣酒十萬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種新酒應(yīng)該能賣到萬斗,這樣算下來一年也有二十金左右,孫君事務(wù)繁忙,想來也沒時間去看那些帳本,我們就以每年二十金為準(zhǔn)。孫君看可好?”
孫紹愣了一下,眼神瞟了一下神色輕松的呂青,要說他不心動,那是假話,孫府一年總收入不過二十金,現(xiàn)在一下子能拿到百金,相當(dāng)于五年的收入,讓他如何不見錢眼開?就算是不買斷,那每年也能多收入二十金,對于孫府來說這可是一筆大收入。不過,孫紹是見過世面的人,他一方面驚訝于呂青的財大氣粗,另一方面卻從中聽出了酒業(yè)的巨大利潤,要不然呂青不會這么爽快。看呂青這樣子,顯然這只是開了個能讓他心動的價,卻遠(yuǎn)遠(yuǎn)不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里面應(yīng)該還有給他侃價的空間。
既然如此,那就和他好好的侃一侃,反正自己也沒做官的希望了,那能多掙一點(diǎn)錢總是好的。
“這個嘛……”孫紹笑著搖了搖頭:“承蒙呂君厚意,只是我暫時還沒法決定,請容我思量思量?!?p> 呂青眉頭一皺,隨即又展顏笑道:“不知是孫君為轉(zhuǎn)讓方式犯愁,還是覺得價格不滿意,孫君不妨說出來,凡事可以商量嘛。”
孫紹含笑打量著呂青,沉默了半晌,忽然問了一句:“我是個武夫,對這些一竅不通,呂君這么說,我也不知道是貴了還是賤了,不如這樣吧,你容我?guī)兹?,等我到酒市上了解一下行情,然后再與呂君商議是否轉(zhuǎn)讓,又當(dāng)以何種方式轉(zhuǎn)讓為宜,可否?”
呂青有些為難。他對孫府的情況很清楚,來這前,他就打聽過了孫府的經(jīng)濟(jì)情況,覺得自己這個價格雖然遠(yuǎn)遠(yuǎn)低于這新酒可能帶來的利潤,但是對孫府來說卻是一筆巨額收入,而且孫紹沉迷于習(xí)武,是個不知世事的少年,肯定不會知道這些酒究竟能值多少錢,要想說服他,應(yīng)該不是難事。沒想到他報完了價,孫紹卻不置可否,說要調(diào)查一下再說。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孫紹會這么說,他就不先把底牌亮出來了。
這次有些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