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虜噓寒問暖,虛情假意,讓國嘉盡收眼底,拿掉了連碧肚子里的孽障,眼前這個家伙也不必再留,只是該如何將女兒之事做些處理,他喊來大管家:“去把今日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給我安頓好了,一旦走漏了風(fēng)聲,我讓他們?nèi)叶寂阍??!?p> “是,老爺,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小姐身邊的兩個丫鬟,已經(jīng)按照你的吩咐送到窯子里了,至于那個趙媽,今天晚上我就會讓她歸西,你說過的,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廚房管事的,我已經(jīng)安排了啞藥伺候,一切都是照你事先說的照辦了,我辦事您放心,絕不會有半點疏漏。”
國嘉閉上眼睛,摸著下巴,額紋又多了一層,事情能否順利,還要看今晚了。
阿卓收拾好東西,把阿朱也打理的干干凈凈,“小姐,都弄好了?!?p> “嗯,我們先睡一會兒,過了亥時再動身。”
連清昏昏沉沉睡下,睡夢里阿朱悄悄的告訴她,國嘉去廖家鬧了一場,廖家賠了不少的良田給家里,她一陣揪心,夜中醒來:“阿卓,什么時辰了?”
門外無人應(yīng)聲,她披上衣服挑簾出來,房門敞開著,陣陣寒氣逼人,她撞著膽子向外尋去,腳下像是踩到了什么,身體一歪險些摔倒,她彎下身體,接著微弱的光芒,發(fā)現(xiàn)是一只鞋,是阿朱的。鞋上的斑斑血跡讓她頭暈?zāi)垦?。顧不上夜黑風(fēng)高急切的找了出去。
院門的小樹前面散落著一些珠子,該是項鏈被扯斷,掉下來的,她仔細分辨,回想起當(dāng)時自己出閣,阿娘送了阿朱、阿卓各自一串珍珠項鏈,珠子的大小適中,在鎮(zhèn)上不容易買到。
她的心慌亂不堪,預(yù)想中的事情該不會發(fā)生了吧,她發(fā)現(xiàn)土路上留下一串腳印,像是人拖著出去時與地面的磨痕,順著一路的土印,連清提心吊膽的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在心里祈禱著,希望阿朱阿卓不要出事才好,直至走到一處別院,這出院子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一直擱置著,幾聲烏鴉的哀鳴讓連清冷不丁的摔在地上,心跳的厲害,像是瞬間抓不住就會跳出來一般的緊張。
一株干枯的桃樹下面的土明顯的被翻新了,連清的手在泥土里劃拉幾下,一只腳陷落出來,她發(fā)了瘋似地在土里刨挖著,兩條血淋淋的尸身曝露出來,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狂叫不止,身后突然冒出一個人,給她一拳,正好打在脖頸上,連清閉上了滿是恐懼的雙眼,昏死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連清如噩夢初醒,大叫著,阿娘趕緊將她攬在懷里:“沒事了,連清,我是阿娘,只不過是兩條野狗的尸體,這些個辦事不利的奴才,怎么能讓連清看到那些,又是深更半夜,難怪把孩子嚇壞了。”
她撲過去扯住國嘉土司的衣服:“阿爹,阿卓和阿朱去了哪里?你告訴我,她們在哪里?”她嚎啕大哭匍匐在床上,遭遇了被所愛之人的摒棄,本想著回到娘家就是心安,貼身婢女的失蹤,也許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讓她整個人都驚秫不已。
“她們很好,阿爹向你保證,不會有人動她們一個手指頭,而現(xiàn)在阿爹要與你談一樁關(guān)乎我國嘉上下生死存亡的大事?!鄙接暧麃頋M凄涼,連清自知,阿爹拿住了她的死穴,為了阿朱和阿卓,她必須打起精神。
連清用錦帕擦去淚水:“我如今是無用之人,還能做些什么?”
“入宮參加遴選?”
“阿爹,您不要忘記了,我是被休之人,既是連碧小產(chǎn),不能作為家人子入宮,您要另選她人,而我絕不是合適的人選?!?p> “連碧和韃虜已然私奔了,阿爹我是黔驢技窮,束手無策了?!?p> “連碧小產(chǎn)之事已然敗露,國嘉上下悠悠眾口,您能全封了嗎?”
“不能,但是知情的就那么幾個人。”國嘉話里的意思讓連清杏眼圓睜,大管家這時候來報:“老爺,趙媽昨晚得了急癥,死了,廚房管事的不知怎么也不會說話了,吵著要回老家?!?p> “給趙媽家里一些銀兩,讓他們把后事辦好,至于廚房管事的,讓賬房給她算了工錢,打發(fā)走就是了?!?p> 連清聽完,什么都明白了,“阿爹,阿卓也是知情人,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她了?!?p> “那要看女兒是怎么個意思,要知道爹娘的生死也掌握在你的手里?!眹谓K于拋出了殺手锏。
“阿爹,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情,當(dāng)初廖家來提親,你雖然推諉,但并不嚴(yán)詞拒絕,是因為,我嫁了,單是聘禮也是不小的收入,即便被休了,你也可以以此為借口再敲廖家一筆,我的阿爹,女兒在你的心里難道就是這樣的輕微么?”阿朱告訴連清廖家的賠償時,她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只是心存僥幸,不愿去想罷了,要是自己早些醒悟,帶著阿朱阿卓出去,也許,就不會吧自己陷入兩難的處境當(dāng)中。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想瞞你了,其實,你并非是我們親生,當(dāng)初,你的親娘在宮里當(dāng)差,因為犯下重罪,惹得龍顏大怒,要滿門處死,是位好心人救了你并送到我的府上,托我要善待你,你雖已成人,也該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p> “阿爹,你一計不成又來二計,這個故事編的也太拙劣了?!?p> “我這輩子吃虧就吃在不會玩弄手段,到了這般年齡才開了竅,我不避諱,當(dāng)?shù)弥B碧出事,我就下定決心要讓你進宮,而你的身世自是到了非說不可的境地,不光是要解決我的燃眉之急,也是讓你明白,自己的身家背景,背負多年的血債,是否去討要,也取決于你自己,去把當(dāng)年的那封血書拿來?!眹畏蛉似鹕硐騼?nèi)房走去。
一盞茶的功夫,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袱進來,老爺一把拿去,解開一看,里面是周歲孩童穿的衣服,還有一個帶血的撥浪鼓和錦緞寫的一封血書。
連清顫顫巍巍拿在手里,似信非信的將目光落在血書上,字字句句含恨于心。國嘉夫人袒露心意:“當(dāng)初收養(yǎng)你,我本不同意,也是害怕沾染朝廷的是非,成為下一個被滅掉的目標(biāo),是老爺收留了你,說真的,我們當(dāng)初有私心,你大哥本是個好孩子,只因當(dāng)年我疏于照顧,讓他跌倒致殘,癱瘓與床榻之上,看你可人乖巧,想著長大之后,留你做媳婦。不想你大哥英年早逝,也就此作罷?!?p> 連清淚眼磅礴,不敢相信父母當(dāng)初僅為了這樣俗不可耐的理由收留自己,滿目蒼穹,一切原來都是虛幻的,她頹廢的靠到床邊:“讓我一個人待會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