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天狼通過測試的第二天，段天狼如常去賭場上班。
而王廉則帶著一瓶茅臺，來到他家，跟方?jīng)_進行了如下一番談話。
“茅臺，真是好酒啊，這鄉(xiāng)下地方，就是有錢，也沒有這種酒買，要跑好遠到礦區(qū)那邊才買得到呢?！?p> 一見王廉帶著好酒進門，方?jīng)_的表情頓時顯得很雀躍。然而，王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無法再這么輕松地笑起來。
“讓天狼離開和山鄉(xiāng)怎么樣？”王廉把酒放在四方桌上，坐下來，對方?jīng)_說道。
方?jīng)_當即一愣，過了一會之后，才反問道：“什么時候？”
“就明天?！蓖趿f著，將一張車票放在了方?jīng)_手上，“這是明天晚上去G市的火車票?！?p> “明……天？”方?jīng)_低頭看了看手上車票，“這么快？”
王廉看著方?jīng)_說道：“怎么，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盡我們所學，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全部都教給他，然后讓天狼自己去選擇他的未來，我們都不要對他太多干涉?！?p>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我還是……”方?jīng)_說著，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這時候，王廉又解著說道：“就去一年。既然你一直擔心天狼一旦接觸外面的世界，就會變得可怕，這也是個不錯的提議啊。如果在這一年里，天狼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那我們就可以一起想辦法看看怎么來限制他。但是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該給他完全的自由，不是嗎？”
方?jīng)_搖搖頭，說道：“我所擔心的，并不是這個。實際上我已經(jīng)想通了，我不可能永遠鎖住他，他遲早會有飛出去的一天。”
王廉問道：“那你還擔心什么呢？”
“難道你到現(xiàn)在還不了解天狼嗎？沒錯，他是很聰明，簡直是絕頂聰明。但是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和山鄉(xiāng)，也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人。他的生活波瀾不經(jīng)，極度單純，上學，上班，睡覺。”方?jīng)_說到這里，搖了搖頭，“現(xiàn)在要說起來，這些都是我的責任，是我因為太害怕他的出身，而一直盡力想避免他受到外界的影響，你也看到了，我家里連電視機都沒有一臺，他連電視都看得極少……說了這么多，老王，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王廉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話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天狼他雖然聰明過人，但是他并沒有太多的人生經(jīng)歷，對外面的世界幾乎是一無所知。如果就這么把他推出去，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事。”
“沒錯。”方?jīng)_嘆了口氣，在王廉身邊坐了下來，“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們的公共關系課不該一開始就中途而廢的。要是一直堅持下來，到現(xiàn)在說不定他已經(jīng)好多了……老王，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簡直聰明得有些過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這個人看似文質(zhì)彬彬，其實骨子里不知道多狂，不知道多傲。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選擇最簡單，最直接的直線條的做事方式。從不懂委婉，也不懂得委曲求全，因為自他出生以來，還從未有任何事，或者任何人讓他認為需要這樣。這種性格真的到了外面，萬一沖突起來，把他骨子里的野性激發(fā)出來，后果真的很難想象?！?p> “得了吧。”王廉聽到這里笑了笑，“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指望天狼跟我們倆學會怎么跟人打交道，還是免了吧……說實話，我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和你有一樣的擔憂。雖然，我沒有你跟天狼相處的時間長，但是我對他也有很深的了解，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老鬼，我倒不認為天狼最大的問題在這里。沒錯，我承認，天狼骨子里有野性，也有很強的傲氣，可他是個極其內(nèi)斂的人，而且他并不是個yu望強烈，也不是個喜歡挑釁的人，別人一般不會愿意惹他。再者說，他雖沒有接觸過外部世界，但他的聰明不止是在計算機，也不只是在數(shù)字，也體現(xiàn)在對人性的洞察。在這一點上，即使是你我，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相信，依靠這個本領，他完全有能力避開那些不必要的麻煩的?！?p> 方?jīng)_問王廉道：“那么，你最擔心的是什么？”
“他也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蓖趿?jīng)_，沉默了一陣，然后說道，“因為他覺得他根本不需要朋友。他不需要人幫忙，他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往，他什么都可以自己搞定?！?p> 王廉說到這里，搖了搖頭，“一個不可以沒有朋友，一個朋友都沒有的人，絕對不能算是正常人?！?p> 方?jīng)_聽到這里，深深地嘆息了一聲，“你覺得，在這一年里，天狼可以交到朋友嗎？”
“我沒把握，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試一下。在我們兩個人身邊，天狼并不會有孤獨感。正是因為沒有孤獨感，所以他不會覺得他需要朋友。但是……老鬼，我們倆不可能陪他過世，我們早晚都要死的。到時候，他就要面對這個世界的。與其讓他那個時候孤零零，我們?yōu)槭裁床滑F(xiàn)在就讓他嘗試一下孤獨的感覺呢？如果……可以交到朋友，當然最好，但是就算交不到，讓他經(jīng)歷一下也很不錯啊，你說呢？”
方?jīng)_想了一陣，又問道，“嗯……對了，如果這么辦的話，那他的大學怎么辦？難道你打算就這么讓他推向社會嗎？”
“當然不?！蓖趿χ鴵u了搖頭，“要不然，我怎么說只要一年呢。一年后，他還要回來參加高考的。他可是晉南中學升學率上的百分點，我如果就這么讓他跑了，校長不跟我急才怪。”
“好吧，好吧?！狈?jīng)_點了點頭，“就這么辦吧，但愿不要出什么事?！?p> 王廉看到方?jīng)_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笑道：“真是奇怪。你平時在我面前動不動就喜歡顯得莫測高深的樣子，為什么現(xiàn)在一下子變得像個婆婆媽媽的寡婦了?！?p>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是跟阿狼在一起，突然聽說他要遠行，心里感覺很怪?！狈?jīng)_說著，摸了摸酒瓶，“怪到連茅臺都不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