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笑道:“那么,就提前結(jié)束吧,這些人,也都沒有用了。”
身后那七人聽到這句話時,還未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驚恐的神情已經(jīng)被永遠定格在了臉上,他們的身體被切割成了整齊的碎塊,如積木一般坍塌,直至散落在地,血才開始向外蔓延。
姜筠轉(zhuǎn)頭看到這一幕時,本能地尖叫起來,不過天一立即朝她頸后敲了一擊,將其打暈,任由她倒在沙地上。
天一再次對黑袍人開口:“真是十分令人厭惡的設(shè)計呢,顧問?!?p> 顧問揭開了頭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他白凈的面孔:“我們算是扯平了吧。”說罷,他從喉嚨里摳出了什么,聲音也恢復(fù)了正常。
“我知道你早晚會做這種事的,不‘測試’我一番,你是不會罷休的。不過你對書店中科技的掌握速度確實要遠高于我的預(yù)期?!碧煲坏馈?p> 顧問回道:“我的大腦可是人類世界最寶貴的財富之一,只要記憶和理解能力足夠強,可以把學(xué)習(xí)當(dāng)做是放松大腦、消磨時間的娛樂來進行?!?p> 天一道:“這十二個人的死亡意義以及象征我可以理解,但你昨天跟我說的那段廢話,我不太明白,你是想試試我的精神承受力?看我是否會對自己的存在產(chǎn)生動搖?或是測試我究竟是否擁有絕對的自信?”
顧問笑道:“其實原因是……我是個不可知論者,常常會問自己這些問題。所以我想借此機會,問問你有什么看法?!彼nD了一下:“現(xiàn)在想來,這是個敗筆,我的出現(xiàn)給你提供了太多線索,你不但沒有動搖,而且借此看穿了這里是亞空間的事實,由此就不難推測到是我謀劃了這一切?!?p> 天一道:“顯而易見的把戲,你持有書簽,故而可以任意操控這個空間,出現(xiàn)和消失不過只是基本的進入和離開功能而已。槍匠曾經(jīng)花了兩星期發(fā)現(xiàn)利用書簽可以將亞空間無限切割,貌似你也沒花太久。因此當(dāng)我遠離沙灘時,你可以在視覺無法觸及的地方,制造一個斷層,阻隔掉我與那些人的聯(lián)系?!?p> 顧問又道:“哎……或許昨天我不現(xiàn)身,就能看到你和這幫人在未來幾天里的互動和反應(yīng)了?!?p> “你的這種觀察毫無意義,世事無常,人心難測。用這些人你就想看到未來?”天一道。
“這不正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嗎?北海道、威尼斯、芝加哥……還有過去那些年里,你不是一直都在做類似的實驗嗎?”顧問反問道。
天一笑了,沒有回應(yīng)這話,轉(zhuǎn)而道:“我和你的做法是有一定區(qū)別的,算了……咱們還是說說這測試吧?!?p> 天一想了想,開始了敘述:“我的分析要是有什么需要補充的,你可以直接講出來。
首先,十三個人,出現(xiàn)在了一個荒涼、陌生的島嶼上,即‘通常的社會秩序被打破’,這時,第一時間站出來的,是‘不法之徒’,亂世一起,這些機會主義者就會紛紛冒頭,試圖扮演‘正義的、維護秩序的角色’而從中取利。
楊剛和卡爾貌似是暫時控制住了局面,但在‘貴族’和‘官員’的心中,并沒有把這類人放在眼里,位于金字塔上層的階級,對于固有秩序的信賴和依靠已經(jīng)根深蒂固,除非死到臨頭,否則他們永遠都認(rèn)為自己高人一等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知識份子、中產(chǎn)階級和學(xué)生’是最搖擺不定的一群人,他們中很有一些自以為高明的人存在,其實這個群體很容易被眼前的表象和膚淺的宣傳所蒙蔽,所以當(dāng)不法之徒玩了一手紅臉黑臉的把戲以后,他們就倒向了楊剛一邊。
接著就是‘底層民眾’,他們中總有些人腦袋里充斥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有些人齷齪而痛苦地茍活著,只能用謊言維持最后的尊嚴(yán);剩下的人,和不法之徒只有一線之隔。
你抓來的這些人都很典型,隱喻不難看破,所以姜筠一定是王族,位于金字塔最頂端的階級,她還算聰明,沒有趾高氣昂地宣告自己的身份,而是冒充什么劇作家。
而你把我扔進這堆人里,就是想測試‘我的未來’,我會在今后的世界中,擔(dān)當(dāng)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顧問道:“起初我是這么想的,如果你站出來,成為他們的依靠和領(lǐng)袖,那么你就是個英雄,當(dāng)然我個人認(rèn)為這種可能性是零,不是無限接近于零,就是零。
而如果你把這群人殺光,你就是個代表著混亂和死亡的魔頭,這也不是不能接受,人口問題確實困擾著全人類。
還有一種假設(shè),就是你奴役了他們,以滿足自己的欲望……各方面的,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這樣的話,你的檔次就非常低了,比現(xiàn)在這個星球的統(tǒng)治者們還要低,畢竟連帝國都知道要粉飾太平。
可結(jié)果是,你什么都沒干,你風(fēng)騷地打著醬油,一副獨善其身的樣子,完全不按照設(shè)計者的游戲思路來進行,而是總想著把GM找出來肛死。這種行為讓我不得不介入進來,制造些事情了?!?p> 天一接道:“于是,你順應(yīng)著亂世的發(fā)展規(guī)律,讓墮落腐敗‘官員’成為了首先被干掉的人?!?p> 顧問笑道:“嘿嘿……還記得你們吃的那只獾子嗎?”
天一臉色微變:“你別告訴我……”
“哈哈!我開玩笑的,怎么可能把尸體偽裝成動物呢。我把他切碎扔海里了而已,后來的三個死者也是如此。”看到天一的表情,顧問的惡趣味得到了相當(dāng)?shù)臐M足。
天一聳聳肩,繼續(xù)道:“野口死了,但我沒有按照你的意圖去和這幫人交流,而是堅持尋找游戲設(shè)計者的目的。于是我設(shè)法讓眾人陷入了猜忌,有意成為眾矢之的?!彼D了一下:“話說回來,確實有個比較惱人的意外情況,就是那個蠢貨加文不遺余力地針對我?!?p> 顧問攤開雙手,用十分做作的語氣道:“我可是高級知識份子?。槭裁茨莻€大美女都不看我一眼,老是跟個開書店的小白臉打情罵俏的算什么情況!”他又恢復(fù)往常的神情:“估計是這么個心態(tài)吧?!?p> 天一不屑地笑笑,接著道:“后來,你就忍無可忍地現(xiàn)身了,說了那些模棱兩可的言論,試圖讓我停止隨性的妄為,重新參與到游戲中,不得不說,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nèi),你的方法確實奏效了?!?p> 顧問沒覺得有多成功,只是嘆道:“本來當(dāng)‘貴族’和‘不法之徒’們完蛋以后,剩下的人理應(yīng)陷入混亂,局面會變得復(fù)雜而有趣,只可惜你昨天散播恐怖氣氛的行為實在太過了,把矛盾都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
哎……我剛才還想多看一會兒的,沒想到你直接就把死亡順序都說出來了,我就知道,你已經(jīng)看穿了這里是亞空間,也看穿了這一切都是我的測試?!?p> 天一道:“你現(xiàn)在滿意了嗎?”
“滿意?”顧問的神色變得很陰冷:“這是一次很成功、也很可怕的測試,我的結(jié)論就是沒有結(jié)論,當(dāng)別人試圖窺探你的器量時,卻總在第一時間反被看穿。你是個無法揣度的人,所以就更別提掌控了,加入你這種人的陣營,連我的未來,都會失去控制?!?p> 天一冷笑:“這些話,我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如果你的聰明才智僅是任人差遣的那種程度,我也不會尋求與你合作?!?p> “明知無法控制,卻還要尋求和使用這種力量,那是瘋子的行為?!鳖檰柣氐?。
“哈哈哈哈哈?。‰y道你是正常人嗎?”天一瘋狂大笑著:“我記憶中的最后日期是四月二十一日,我想是你在那天的午飯里下了藥,然后把我弄進亞空間里,安排好這場局的。
即便這里的時間和外面略有出入,今天大概也就是二十三或者二十四日,即便算得寬一些,距離你第一次見到鏡臉,也不過七八天而已。
可你卻已經(jīng)身著可以屏蔽我能力的黑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
也就是說,兩種可能……
第一種,你只用了一周時間就從鏡臉那里竊取了這項技術(shù)并制造出了成品;第二種,從你我初次見面的那天起,你就已在研究對付我的方法了?!?p> 顧問也大笑,他沒有回答是哪一種情況,只是說道:“好吧,那么,最后的測試就是……現(xiàn)在我屏蔽了你的能力,你感知不到我的罪,故而無法兒讓我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或是走路時摔斷脖子。”他抬起手來,似乎是要攻擊天一。
天一笑道:“你想試我的實力?”
顧問道:“沒必要,白癡才相信你是紙級?!彼锰鸬氖执蛄藗€響指,一張書簽出現(xiàn)在他手上:“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書店被別人給控制住,比如一個比我稍微笨點兒的人,但這個人也已有足夠的智慧來運作這家書店里的某些裝置了。那時候,你如果被囚禁在這個亞空間里,手上沒有書簽,你又該如何逃出這兒?”
天一道:“很簡單啊?!?p> “哦?你倒是說說。”
“我只要去死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你說什么?”顧問道,這個回答,聽上去確實像是個笑話。
“現(xiàn)在你就可以試試,把我的頭割下來就知道了?!碧煲粡娜莸卣f道。
話音未落,真理之線已然勒緊了天一的脖子,顧問平靜地回道:“既然你覺得我也不太正常,為什么我就不能因為一個玩笑而殺人呢?”
“我有說這是玩笑嗎?”天一竟還是有恃無恐的樣子:“姜筠還有用,帶她出去,我們書店里見,哦,別忘了割下我的頭?!?p> 說完這話,他的頭真的掉下來了,顧問沒有猶豫,真的把天一給殺了。
“瘋子?!鳖檰枃@了口氣,他本就不相信神鬼之說,人死了就是死了,哪兒還能再見。
顧問扛起地上的姜筠,用書簽離開了亞空間,只過兩秒,他便出現(xiàn)在了書店里。
那張熟悉的大書桌后空無一人,那個消瘦頹廢的男子坐在沙發(fā)椅上喝咖啡的日子,已經(jīng)到頭了。
忽然,書桌后方的那扇門里,傳來了沖馬桶的聲音,幾秒后,響起了腳步聲,聲音從天一臥室中的廁所隔間,一直朝外而來。
踏著拖沓松散的步伐,天一走出了自己那臟亂差的窩,還是黑襯衫,黑西裝,一頭亂發(fā),看上去剛睡醒的樣子,他居然若無其事地坐回了沙發(fā)椅里:“把女人送我屋里去,趕緊的。出來我還有話跟你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