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有錢不賺白不賺
龍化城。
節(jié)度使耶律西易和刺史蕭寞氣喘吁吁地跑上城樓。
城外號角沖天，隆隆的戰(zhàn)鼓聲此起彼伏，一支騎兵大軍正在奮力殺進，叛軍抵擋不住，四散而逃。遠遠看去，那支大軍就象咆哮的猛虎，又如犀利的長箭，披荊斬棘，擋者披靡。
城樓上的遼兵興奮不已，一個個高舉武器，放聲歡呼。
援軍終于來了。耶律西易和蕭寞相視一笑，擊掌而賀。
很快，這支鐵騎沖過了叛軍連營，直奔城池而來?，F(xiàn)在可以看得很清楚了，這支大軍有兩千多騎，馬上騎士渾身浴血，顯然經(jīng)過了一番慘烈廝殺，迎風(fēng)而舞的遼軍戰(zhàn)旗也大多沾滿鮮血，殘破不堪，由此可見先前戰(zhàn)況之激烈。
一隊鐵騎加快了速度，率先疾馳城下。
當(dāng)前一人脫下兜鍪，沖著城上縱聲高呼，“懷、慶兩州節(jié)度使耶律岐率軍支援，請速開城門……”
耶律西易和蕭寞凝神細看，霍然發(fā)現(xiàn)是樞密直學(xué)士柴士誼之子柴云。兩人都知道他在耶律岐軍中效力，再不懷疑，一邊下令打開城門迎接援軍，一邊高呼柴云之名，詢問情況。柴云扯著嗓子叫道：“節(jié)使身負重傷，危在旦夕，請速開城門……”
耶律西易和蕭寞大驚，轉(zhuǎn)身向城樓下面跑去。
城門緩緩打開，城外援軍一擁而入。
耶律西易遠遠就看到了柴云，一邊招手一邊喊道：“節(jié)使在哪？”
戰(zhàn)馬飛馳，柴云在一隊騎卒的簇擁下轉(zhuǎn)瞬及至。柴云臉色陰暗，眼睛里充滿了愧疚和痛苦。
有個騎卒沖到耶律西易面前，一手拿著血淋淋的戰(zhàn)刀，一手舉起了一顆人頭，冷聲說道：“他在這？”
耶律西易驀然睜大了雙眼。
寒光一閃，戰(zhàn)刀呼嘯而下，頭顱騰空飛起。耶律西易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腦袋便掉了。
“咻咻咻……”弩箭厲嘯，如下雨一般射向人群。
前來迎接的大小軍官猝不及防，當(dāng)場中箭。蕭寞首當(dāng)其沖，消瘦的身體立時被數(shù)十支弩箭洞穿，哼都沒哼就死了。
“搶占城樓，快，快……”李錦一把掀開兜鍪，露出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兄弟們，殺上去……”
“殺……”雷霆騎士吼聲如雷，舍命跟隨，呼嘯殺進。
城上城下的遼軍傻乎乎地看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不是援軍嗎？怎么互相打起來了？還在想的時候，雷霆軍上來了，舉刀就砍。凄厲的慘叫和噴射的鮮血讓他們霍然驚醒，這是敵人，不是援軍，是披著羊皮的狼，是穿著遼軍衣服的反賊。
“嗚嗚……”報警的號角驟然響起，醒悟過來的遼軍馬上開始反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如果讓反賊殺進來，整個城池立即血流成河，只要不是漢人，都會掉腦袋。
鐵騎奔涌，如同平地卷起的狂飆，摧枯拉朽，勢不可當(dāng)。
王曜沖進了城門，扯著嗓子一路狂呼，“為安帥報仇，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殺，殺光索虜……”一部分雷霆騎士緊隨其后，直殺城池中心。
張高兒也沖進了城門，他帶著閻王鐵騎沿著南北兩條街道急速殺進。
城外，數(shù)萬義軍將士象潮水一般滾滾而來，殺聲驚天動地，漸漸把龍化城淹沒、吞噬……
?。?p> 黃昏時分，李虎進入龍化城。
此刻，義軍正在攻打東樓。龍化城過去是遼國皇都的時候，東樓是皇城，是遼國的中樞所在，現(xiàn)在是龍化的內(nèi)城，州府的主要官署在這里，另外龍化州的遼國貴族、官員和一些有錢有勢的人都住在這里，只要攻占了東樓，義軍就算搶到了一個寶庫。
羅青漢等各軍主帥聚在一起商議攻擊之策。因為擔(dān)心耶律馬哥的軍隊隨時可能增援龍化，所以他們打算連夜攻擊，爭取在天亮前拿下東樓，然后把所有的錢財物資擄掠一空，把契丹人的祖墳都挖了，把蕃人全殺了，最后一把火燒了龍化，撤回大山。
李虎就在眾人商議妥當(dāng)?shù)臅r候到了。他本來不想進城，城里到處都是死尸，慘不忍睹，看多了晚上會做噩夢，還不如在城外睡覺，但頭痛得實在厲害，想睡都睡不著，正好徐大眼等人想進城看看，于是一起來了。
羅青漢和一幫將帥看到李虎，都很客氣，紛紛站起來迎接，態(tài)度上轉(zhuǎn)變了很多。這人要有真本事，到哪都會發(fā)光，一發(fā)光，就會受人尊敬。李虎不費吹灰之力，僅僅用了一個俘虜，就把龍化城拿下了，這就是本事，不服不行。
在座的這么多人，手底下都有好幾千人馬，個個都以為自己了不起，但廣平淀一戰(zhàn)打完后，第一個念頭都是回大山。殺死了一個兩州節(jié)度使，殲滅了一萬多敵軍，戰(zhàn)果雖然空前，后果也很嚴重，遼國皇帝知道后，勢必要報復(fù)，要派更多的軍隊圍剿。義軍錢糧不濟，軍隊又受損，困在大山之中，前景渺茫。龍化城錢糧如山，牛羊成群，但只能看，不能搶，誰也沒辦法把它打下來。
李虎想個辦法把它打下來了，而且還是在他受傷變成豬頭的情況下想出來的，這要不是神仙的兒子，天賦異稟，怎么可能？短短時間內(nèi)，義軍因為他的計策，打了一場勝仗，又拿下了一個寶庫，未來一段時間內(nèi)，最起碼今年冬天的日子，算是好過了，所以很多人開始相信他是神仙的兒子，相信他有超凡的能力，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帶著遼東義軍建立復(fù)漢大業(yè)。
?。?p> 李虎到了后，馬上有人大拍馬屁。李虎懶得聽，這幫鳥賊拍來拍去就那幾句老掉牙的話，聽多了不是煩，而是倒胃口。
羅青漢把攻打東樓的事簡要說了兩句，李虎聽說他們要雪洗東樓，挖契丹人的祖墳，心里連連叫苦。
作孽，作孽哦……雖然人不是我殺的，祖墳不是我挖的，但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管在陽世還是在陰間，都會有成千上萬的冤魂纏著我，我會倒霉的，要倒大霉，子子孫孫都要倒霉。直娘賊，你們這幫鳥賊的心也忒黑了，殺人也就罷了，還要挖祖墳，也不怕有報應(yīng)?。拷裉炷銡⑺麄?，明天他們殺你，這要殺到什么時候？
前天在廣平淀，自己以殺俘不祥為理由，從他們的刀下?lián)屃撕脦浊l性命，不過那些是漢人，他們還能接受，現(xiàn)在肯定不行了。龍化州本是契丹人的祖業(yè)，契丹人最多，這一刀殺下去，至少有好幾萬，恐怖啊。
“都殺了，未免太可惜?！崩罨⒐室鈬@了口氣，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契丹人把漢人當(dāng)奴隸，欺壓了兩百多年，仇深似海，結(jié)果你們卻大發(fā)善心，象菩薩一樣仁慈，一刀就把血海深仇了卻了?！?p> 嗯？眾人頓時覺得有理?？衬X袋，未免太便宜他們了，于是有人提議凌遲，有人叫囂著剝皮挖心，有人說火燒油炸，一個個咬牙切齒，想盡酷刑折磨蠻虜，不過，這些辦法太費時間，顯然不現(xiàn)實。
“總帥有何妙計？”有人懶得動腦子，直接問李虎。神仙的兒子就在這里，還用得著我們苦思冥想？
“契丹狗把我們當(dāng)畜生一樣對待，肆意屠殺，多少人無辜死亡？多少人家破人亡？”李虎義憤填膺，“我們要報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凡是他們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罪惡，我們都要加倍奉還?！?p> 這句話提醒了大家，眾人七嘴八舌，轉(zhuǎn)眼就有了辦法。義軍現(xiàn)在沒有地盤，讓蕃人做奴隸也不現(xiàn)實，既要防他們造反，又要給他們吃喝，自找麻煩，所以男人殺了，女人留著，既能做奴隸，又能充當(dāng)營妓。
“還有一些人能賣錢，不能殺。”李虎又說話了，“契丹狗的皇室宗親啊，達官權(quán)貴啊，富豪商賈啊，這些人都有親戚，我們可以留著，還能賣一筆錢?！?p> 這話有人不同意了。這年頭，越是有錢的人越勢利，只認錢，不認人，誰愿意花一大筆錢贖人?。吭僬f，我們是義軍，不是綁匪，做這種事傳出去有損義軍名聲。
“放屁?！崩罨堊炀土R，“餓肚子的時候，不要說做綁匪了，叫你做狗你都搶著去。這年頭，到底是錢重要，還是名聲重要？”
當(dāng)然是錢重要，肚子重要，總帥這話有道理，有錢不賺白不賺。大家隨即一致同意，有油水可撈的人先留著，等到實在榨不出油水，就把他活活折磨死。這些有錢有勢的人過去折磨漢人，現(xiàn)在倒過來了，我們也折磨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么三算兩算，殺不了多少人了，李虎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于是一聲令下，開始全力攻打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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