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是沙子
李虎抱著雙臂，縮著腦袋，鼻青臉腫地靠在樹根上，十分沮喪地望著冉冉升起的紅日。
本想靠這幾個大宋人逃回家，誰知馬擴(kuò)是個超級人精，真假不辨，平白無故地把事情搞復(fù)雜了。那小子心忒黑，不但要自己把他送到金國，還要自己幫大宋攪亂遼東局面，為將來收復(fù)疆土做準(zhǔn)備。自己當(dāng)然不干，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老子本想利用你，結(jié)果反被你利用了，給你當(dāng)槍使，當(dāng)然不干。
想反悔就要打，把你打倒了就行，誰知那小子的武技比他的心還黑，怎么打都打不過他。我的娘哦，我怎么這么背哦。
李虎越想越煩，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
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逃跑是行，但要想回家，需要馬擴(kuò)幫忙，因為回家牽扯到方方面面的事，不僅僅是仇人的事，還有生存的事。我既然回大宋，我就不能去討飯，也不能像過去一樣?xùn)|躲西藏，那種日子我過夠了，如其過那種生不如死、毫無希望的生活，還不如拎著腦袋在遼東造反，造反好歹還有一絲希望。
馬擴(kuò)那小子以為我是李弘的兒子，想干一番大事，以為他的辦法可以滿足我的需要，抓住了我的軟肋，所以不怕我不答應(yīng)，更不怕我反悔。笑話，我想干什么大事？我想光明正大的回家，這就是我想干的大事，他哪里知道一個人在外面逃亡了十幾年，心里最想的事就是回家。
不過，馬擴(kuò)有句話說對了，假如將來宋金聯(lián)手攻遼的時候，我能在義軍里混得有頭有臉，然后率軍回大宋，那我就能升官加爵，嘿嘿，等我做了大官，不僅可以衣錦還鄉(xiāng)，還能快意恩仇，我慢慢折磨那幫仇人，讓他們家破人亡，讓他們妻離子散，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飽嘗人世間所有的痛苦……
李虎閉著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幅幅折磨仇人的畫面，心里那個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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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
一聲怒吼頓時打碎了李虎的美夢，把他從虛幻中拉回了現(xiàn)實。
羅思南手拿長槍，正怒氣沖天地望著他、
李虎嚇了一跳，“早啊，晨練啊……”
“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是誰打的？告訴我，我去剝了他的皮?！绷_思南三兩步?jīng)_到李虎面前，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看，氣得只跺腳，“你啞巴了？為什么不說話？快說啊。”
“算了，算了，技不如人，我自找的……”李虎當(dāng)然不會說出馬擴(kuò)的事，現(xiàn)在只要你這只母大蟲不找我麻煩，我就燒高香了。
“不行，一定要說。”羅思南不依不饒，“誰的膽子這么大，竟敢把我虎烈軍的主帥打成一個豬頭，豈有此理，氣死我了。不行，你一定要說，我虎烈軍豈能受此侮辱，吞下這口惡氣，快說，快說……”
李虎苦笑，看著羅思南發(fā)狂的樣子，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人家為了虎烈軍的面子暴跳如雷，自己卻當(dāng)虎烈軍是個狗屁，唉，慚愧，慚愧啊……
“沒用的東西，窩囊廢……”羅思南看著李虎縮頭縮腦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叫你勤奮練武，你不聽，天天睡懶覺，沒事就散扯騙人，現(xiàn)在還學(xué)會喝酒打架了，你能喝會打那也罷了，但你又不行，喝醉了睡在馬糞上，打架打成豬頭，把虎烈軍的臉都丟光了，氣死我了……”
“你看看你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眼角還破了一個大口子，咦，頭發(fā)上怎么還有血？”羅思南伸手去撥弄他的頭發(fā)，李虎痛得悶哼一聲，羅思南仔細(xì)看了一眼，頓時驚叫起來，“??？有血，你頭上有血，給我看看……頭破了……這到底是那個潑賊干的，我一定要殺了他……”
什么？頭破了？馬擴(kuò)，你小子下手也忒黑了，竟然把我的頭打破了，你死定了。
?。?p> 回到軍帳，羅思南端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給李虎擦拭傷口，上藥，溫柔體貼，美得李虎直冒泡。正樂著呢，羅青漢和鐵鷹進(jìn)來了。
鐵鷹很生氣，他倒不是為李虎打架打輸了生氣，而是擔(dān)心黑山軍有人故意傷害李虎，存心破壞結(jié)盟大計。
羅青漢當(dāng)然有同樣的想法，所以他聞訊后，匆匆趕來，想知道是誰打了李虎，“你不要有什么顧慮，這里雖然是黑山軍，但我不會護(hù)短，我會嚴(yán)懲不貸。”
李虎叫苦不迭。這都是什么事，打一架至于這么緊張嗎？我又沒死，擔(dān)心什么？“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們只是比試拳腳而已，沒事沒事……”李虎輕描淡寫，絕口不提。
羅青漢很是贊賞，覺得李虎有心計，有頭腦。在他看來，李虎肯定是吃了虧，但找到元兇，懲罰了，對誰都不好，反而引發(fā)矛盾，于事無補，不如一笑了之，這樣既顯得大度，也不會激發(fā)矛盾。
這時羅思南也不叫嚷著找人了，打人的肯定是黑山軍的人，胳膊肘肯定往里拐，要怪只能怪李虎學(xué)藝不精了。
“這些年，你在山上都學(xué)了些什么？”羅青漢忽然問道。
李虎的樣子太狼狽，王者之子的形象太差，這樣下去前景堪慮。做為李弘的后人，總要有點與眾不同的地方，有點拿得出手的本事，如果普通得象河里的沙子，這結(jié)盟大計恐怕很難成功。
李虎頭一低，不說話。這十幾年來，跟著老爹逃難，顛沛流離，飽一餐餓一餐，活著都是奢想，更不要說去學(xué)什么本事了。真要說自己有什么特長，那大概就是生存了，想盡一切辦法生存下去，必要時甚至不擇手段。
“這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非一般常人可比?！辫F鷹唯恐李虎說漏了嘴，馬上把這句話接了過去，“我在突圍中受了重傷，僥幸碰到一個從大宋渡海而來的逃難者，他很有學(xué)識，也懂醫(yī)術(shù)。他救了我，然后和我們一起到了大山。我讓這孩子拜他為師，跟著他學(xué)了不少本事?！?p> “這么說，他懂點醫(yī)術(shù)?！绷_青漢的口氣很不屑。
“這孩子跟著老師一年四季奔走在大山給人治病，久而久之也學(xué)會了各族人講話。這方面他有天賦，一學(xué)就會，連他的老師都贊嘆不已……”
“除了懂一點醫(yī)術(shù)，會講點蠻語外，他還會什么？”羅青漢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鐵鷹的話。
“他會背很多文章，字也寫得很好看，會下棋……”鐵鷹本想替李虎吹噓一番，但看到羅青漢的臉色越來越冷，后面的話隨即咽了回去。
“我不需要醫(yī)匠，也不需要文佐，我需要一個殺人的屠夫?！绷_青漢厲聲說道，“你教了他什么？你的武技很高，為什么不教給他？”
“我盡力教了。”鐵鷹辯解道。
“那點本事只能殺雞，不能殺人。從今天開始，你教他殺人技，我教他用兵之道，就算他是一粒沙子，我也要讓他閃閃發(fā)光?！?p> 李虎大為不滿，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直娘賊，如果我是一粒沙子，你就是一坨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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