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唐無病準備行裝將要啟程時候,從北面而來的官道上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逃難的人群,一打聽,延綏巨寇王嘉胤破了歸德堡,三邊震動。延綏張夢鯨督促總兵吳自勉剿寇,在吳的壓迫下,王嘉胤南竄延安府,被阻銀川關下。
從銀川關下來就是角河堡,然后就是碎金鎮(zhèn),完事就是長峁村,不過八十里路,唐族上下立刻陷入恐慌之中。長峁村要逃難了。
唐族的長輩們再度召集起來,大家商量如何逃難。唐無病心中盤算的卻是另一件事,跟著大家到了祠堂。
“老規(guī)矩,跑到綏德去吧,好歹有五百官兵駐著?!本艩斕票湟皇帜弥钊獾慕馐值短拗讣桌锏暮谀?,一邊說道,下面眾老紛紛點頭。
“無病說呢?”二爺問道,“咱們村里的青壯也訓練了快四個月了,能不能保住村里的安全?”
唐無病沉吟著,難是一定要逃的,有個人自己必須碰上,根據(jù)歷史記載,這次有個著名的人物會擊敗王嘉胤。他道:“二伯,王嘉胤有三萬人,就算其中堪戰(zhàn)的不過十一,也有三千人,咱們兩百人不到,以一當十不是不可以,但無法保證不損失人手,這樣的虧本買賣不做為妙?!?p> “啥時候走?”五爺唐保莊小聲問到。眾人一起把目光轉移到二爺身上。
二爺背著手在院子里走了兩步,轉頭看著唐無病:“無病說呢?”
唐無病立刻將肚子里盤算好的說了出來:“九爺,跑到綏德恐怕來不及了,快一百里,路路程太遠。如果跑到米脂去,四十里路程還有點把握?!?p> 說著,幾位老人頻頻點頭,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二爺點點頭:“跑到米脂你真有把握?”
唐無病打開地圖看了看,對眾人道:“叔伯們,你們看,賊寇雖然暫時被擋在銀川關下,但這是兩天前的消息了,如今權當銀川關已經(jīng)失守。從那邊過來不過八十里路,騎兵奔襲,兩個晝夜就到,不過聽說賊寇還裹挾著百姓,那么行動一定快不了,預計這八十里怎樣也得走五六日,那咱們保險起見,就預備三日后一早動身,這樣離著賊寇至少有兩日路程,應該可以走到米脂?!?p> 眾老把頭湊到一起嘀嘀咕咕,不時點點頭,叫聲好。等九爺剔完指甲,收好刀,點頭道:“秀才就是秀才,說得頭頭是道?!?p> 二爺拈著山羊胡,瞇縫著眼盯著遠方看,仿佛在考慮著日子,終于點點頭:“就按秀才郎所說的安排?!?p> 唐無病又道:“不過咱們逃之前要安排幾件事。第一,是堅壁清野,各家各戶除了帶在路上吃的糧食之外,其他的一律統(tǒng)一埋起來,另外除了帶在路上的被褥衣衫,其他壇壇罐罐也全部埋了,特別要做的是,八爺和十二哥家里東西多,應該組織青壯幫他們兩家堅壁?!迸赃叺陌藸旊m然一肚子不情愿,但聽到唐無病有此安排,也感激地沖他點點頭。
唐無病繼續(xù)道:“這第二條,要把全村人編排起來,出發(fā)的時候,每一戶都要按順序走,團練前后左右維持秩序,保護大隊。第三,是要先派人到米脂跟知縣大人聯(lián)絡,不然咱們這一大馱人馬走到米脂,人家把咱當賊寇就麻煩了?!?p> 聽完這三條,在座的幾位老頭連連點頭,不就是逃難嗎?人家秀才郎竟然說出了這么多道道,讓他接任族長之位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二爺當即拍板,關于逃難的一切事宜都由唐無病安排,三日后一早,全村出發(fā)。
唐無病當仁不讓道:“讓侄兒安排也行,但無病需要絕對的權力,所有人包括在座各位都要聽侄兒的?!?p> 這話一出口,二爺擺擺手道:“既然你是下任族長,逃難之中所有事宜都由無病定奪,我沒有意見,你們呢?!贝蠹野筒坏糜腥顺鰜硖纛^,更何況是全村里最有辦法的秀才郎。
祠堂會議結束出來,唐無病敲響了銅鐘,召集團練集合,不消片刻,分散在村中各處的青壯們陸續(xù)前來,不大的祠堂院子里里外外擠滿了人,加上少年哨,總共二百一十八人到齊。
唐無病一聲令下:“整隊?!笔迕氖滞瑫r敲響了集合鼓。
長峁村的青壯已經(jīng)不是四個月前那支濫竽充數(shù)的隊伍,哨長右手握拳一站,下面的什長同樣右手握拳,在哨長面前排好,團丁們各找各的什長。院里和街道上沒有一點聲音,只聽到沉悶的腳步聲,不消片刻,三個步哨,一個弓哨,一個少年哨已經(jīng)集合完畢。對于這樣的訓練水平,唐無病這個軍訓不過一個月的人能將一伙鄉(xiāng)人整理成這樣,他已經(jīng)足夠滿意了。
唐無病跳上一張凳子向眾人宣布了逃難的決定,下面眾人立刻有些交頭接耳,唐無病迅速制止了眾人的議論,高聲道:“咱們是村里的團練,現(xiàn)在全族老小的生命財產(chǎn)都需要咱們?nèi)ケWo,各位愿不愿意為大伙出力?”
二百多人扯著脖子喊道:“愿意!”
唐無病點點頭,開始分派任務,他將長峁村按照東南西北分成四個部分,三個步哨一個少年哨各負責一個部分,通知各家各戶收集糧食,收拾行李,然后唐無病命莊正的弓哨專門去八爺和十二哥家里幫忙。
唐無病選擇了村后高崗西南角的一處山坳,命所有人在通知完各家各戶之后拿上鋤頭鏟子過去挖坑。吃過早,各隊人陸陸續(xù)續(xù)來到山坳,唐無病以每隊挖一個小時,然后輪換,到傍晚時分,一個大坑便挖好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為順序,各家各戶將自己家的糧食集中過來,在四個哨的安排下,把糧食用袋裝好放進坑里,唐無病負責給每一家的糧袋寫上名字。然后埋土回填,這事整整又忙活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算完成。
時間顯得十分緊迫,這一日逃難過來的人已經(jīng)說兩日前銀川關被破了,那就意味著賊寇離長峁村頂多只有六十里路程。大伙面露懼色,手下的活計都快了起來。
第三日一早,唐無病把四個哨長叫過來,拿著地圖分配任務,從長峁村到米脂縣,大約四十里路,唐無病計劃用兩天走完。村中各戶仍然以東南西北四個部分出發(fā),命唐辛成率他的哨走在隊伍最前面,以每日走二十里為限,尋找宿營地。
唐無病估計過,根據(jù)史料記載,古代行軍能走到三十到四十里之間的已經(jīng)算強軍了,劉備帶著百姓奔襄樊,一天走十里,自己這一大坨男女老幼總比二十萬人要快吧,一天走二十里,大白天每小時走兩里路應該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