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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為僧

第4章 古怪

異世為僧 蕭舒 4506 2010-11-04 17:35:56

    李慕禪嘆息一聲,起身離開。

  他很快回來,拿著一只紫檀木匣,一尺見方,進(jìn)屋將床上的六顆舍利收進(jìn)去,溫潤如玉,彌漫著淡淡清香。

  恭敬拜了幾拜,將木匣放到窗前的案上。

  然后拿起那本薄冊子,沒急著翻看,又輕輕放下了,反而拿起那串紫檀佛珠,湊到眼前仔細(xì)打量。

  此時,屋內(nèi)的清香越來越濃,極似麝香,飄入鼻中,他頓時精神一振,神清氣爽,仿佛剛出定的感覺。

  佛珠共三十六,大小相似,皆龍眼大小,細(xì)膩光滑,泛著一層油光,珠子里隱約閃現(xiàn)一種奇怪的紋理。

  這紋理若有若無,偶爾一閃,待仔細(xì)看,又什么看不到。

  拿在手心,只覺心靜神清,氣漸漸平伏,李慕禪已達(dá)初禪境界,感覺敏銳遠(yuǎn)勝常人,覺出此珠的異樣。

  這串佛珠有鎮(zhèn)定心神之效,對常人而言,用處不大,戴著只覺心平氣和罷了,對他而言,卻是益處無窮。

  常人未經(jīng)禪定修煉,心思粗亂,而不自覺,如大風(fēng)亂刮,他禪定功夫深,心思修得細(xì)膩敏銳,如清風(fēng)徐徐,如絲如縷。

  這串佛珠能清靜心神,如一顆定風(fēng)珠,但威力細(xì)弱,定不住常人粗亂的心思,卻可定住他的雜念。

  他想了想,放下佛珠,合什對其一禮,然后掛到自己脖子上。

  從沒聽說過大雷音寺,天下寺院何其多也,想要尋到,可能這串佛珠就是線索,自己戴著,說不定能碰到機(jī)緣,況且,對自己也有用處。

  至于對死者敬與不敬,他卻不放在心上,他死過一回,了解生死大奧秘,已是看破了生死。

  他手腕上的佛珠是師父遺物,不過沒這般效果,只是尋常的檀木珠罷了。

  接著,李慕禪慢慢拿起那本薄冊子。

  能被濟(jì)空大師一直帶著的,又參悟不透的,想必不是什么俗物,他隱隱生出幾分期待來。

  他盤膝坐上云床,先不打開,細(xì)細(xì)撫摸,這冊子的材質(zhì)古怪,似紙非紙,似帛非帛,不知何物所制。

  他定力極深,明明好奇之極,卻能抑住沖動,慢慢體會,感覺到了自己心湖波動,顯然,此冊對自己事關(guān)重大。

  細(xì)細(xì)體會過后,他慢慢翻開。

  他不由失笑,僅有一頁而已,有些厚罷了,勝過尋常紙張的五六頁厚,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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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株巨大的蓮花在湖面上盛開,一人盤膝坐在巨大蓮花上,渾身迸射光芒,如一輪太陽,光芒掩住他五官,僅看清一個輪廓。

  光芒之中,隱約可見他跏趺而坐,雙手結(jié)印,寶相莊嚴(yán)。

  這人雙眼緊閉,做入定狀,額頭有一只豎眼,左胸口有一朵蓮花代替了心臟,李慕禪凝神望去,蓮花似乎在旋轉(zhuǎn)。

  他“咦”了一聲,凝視這旋轉(zhuǎn)的蓮花。

  漸漸的,他神情變得恍惚,只覺渾身酥軟,暢美難言,恨不得永遠(yuǎn)如此,身體越來越輕,飄飄欲飛,似欲投入虛空。

  他雙眼驀的大亮,手一松,冊子滑落床上,雙手迅速結(jié)出大金剛印,隨即定住,渾身一動不動,所有一切都停住,呼吸,血液,思維仿佛都停止了。

  此時的他,神情莊嚴(yán)肅穆,如寺中大佛。

  半個時辰過后,他松開手印,慢慢睜開眼睛,目光清亮柔和,臉色卻變得黯淡,仿佛大病一場。

  長吁一口氣,他暗道好險,差點(diǎn)兒著了道,虧得自己禪定功夫深,換了一個人,怕是已經(jīng)靈魂離體了。

  他修行至根本禪,脫離欲界,中間艱難之極,經(jīng)歷了重重幻境,壓伏了無數(shù)陰魔,才進(jìn)入色界。

  虧得有這諸多經(jīng)歷,他心志堅如磐石,才能及時醒覺脫身,否則,迷失于暢美之中,難以自拔,下場怕是魂飛魄散。

  又掃了一眼圖畫,卻再無異樣,蓮花心定住不動,沒再旋轉(zhuǎn),好像剛才一切皆錯覺。

  他皺著眉頭思忖,照理來說,濟(jì)空大師不會害自己,但這幅圖確實(shí)古怪,定是蘊(yùn)著什么大秘密。

  他往下看,圖下有一行字,乃梵文,他從師父處學(xué)得梵文,認(rèn)得這幾個字:“觀天人神照經(jīng)”。

  他凝神思索這幾個字,觀天人,神照經(jīng),還是觀天人神照,經(jīng)?還是觀,天人神照,經(jīng)?

  翻來覆去咀嚼這幾個字,這幾個字里蘊(yùn)著這幅圖的秘密,如今看起來,這觀天人神照經(jīng)不是什么武功秘笈。

  他感覺極敏銳,常人可能感覺不到,他卻能體會出,這幅畫彌漫著一股莊嚴(yán)肅重,堂正浩大,絕非邪物。

  難不成是自己方法不對?

  觀天人神照經(jīng),又是梵文寫就,難道需在腦海中觀想此圖?這是密乘獨(dú)特的修煉法門,他也有涉獵。

  他想到就做,再細(xì)細(xì)看了一遍此圖,放下后雙手結(jié)印,合鼻定息,再次進(jìn)入禪定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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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鐘功夫倏的過去,他慢慢睜開眼,眉頭緊鎖。

  委實(shí)古怪,這幅圖竟無法觀想,閉上眼,努力觀想,眼前卻一片黑暗,仿佛無盡的虛空。

  尋常人若閉上眼睛,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平時入定,閉上眼,眼前卻一片光明,如沐浴在陽光下,乃心中明光點(diǎn)亮。

  如今卻變成了黑暗,好像禪定功夫一下廢去,成了常人。

  他放棄觀想,又閉上眼睛,再次入定,很快眼前泛起光明,心神寧靜祥和,舒暢無比,如往常入定一樣無二。

  他睜開眼睛,松了口氣,如此看來,還是這幅圖有古怪。

  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他按捺急切焦躁之心,撫平心湖,恢復(fù)了寧靜,把薄冊子收了起來。

  細(xì)雨停歇,太陽出來,陽光普照之下,萬物格外清新明亮。

  澄靜寺的空氣都是寧靜的,周圍鳥兒嘰嘰喳喳的清鳴,使這里雖清靜,卻不失生機(jī)。

  他出了廟門往后走,后面二十幾米的斜坡上有一處平地,豎了一座石塔,尖頂圓身,與他同高,直徑一米,樸實(shí)無華。

  他小心翼翼把檀木匣放到塔中,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只木匣。

  放好后,他沖著石塔合什一禮,喃喃自語:“師父,大師,愿你們在西天極樂相逢,成為好友。”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往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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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熱鬧起來,炊煙裊裊,清新的空氣中泛著青煙味兒,整個村子上方籠罩著輕煙,是到吃午飯的時候了。

  孩子們都跑出來,三三兩兩,追逐嬉鬧,笑聲清脆,故意往水灣里跑,踏著水,歡快不已。

  不時有大人們高聲吆喝,有的是喚孩子回家吃飯,有的是責(zé)罵他們胡鬧,濕了衣裳。

  大人小孩們見到李慕禪,都是合什一禮,神情恭敬。

  當(dāng)今皇帝崇佛,僧人在大衍朝地位甚高,李慕禪平時寧靜從容,智珠在握,一派得道高僧的風(fēng)范,在村里地位也極高。

  李慕禪一一合什還禮,神情沉靜,一言不發(fā),腳下不停,一會兒回到了家,收起了沉靜,露出笑容。

  推門進(jìn)去,便見花圃旁站著父親李柱子,正背著雙手,彎腰看著花圃里面,一臉心疼的模樣。

  “爹!”他走過去,笑道:“花開花落皆是天意,何苦徒自傷心?”

  他知道,父親是心疼花朵被雨打落了。

  李柱子轉(zhuǎn)身一瞪眼睛:“小子,少來這一套,甭跟我講這個!”

  “好好,……大哥回來了吧?”李慕禪笑道。

  “嗯,前腳剛進(jìn)門!”李柱子點(diǎn)頭,又望向地上的花瓣,一臉的心疼。

  李慕禪笑道:“爹你這樣,娘瞧見又要說風(fēng)涼話了!”

  “她敢!”李柱子鼻子一哼,卻迅速一瞥正屋。

  李慕禪忙收斂笑容,裝做什么沒瞧到,心下卻暗笑不已,正色道:“我去瞧瞧大哥!”

  “等一會兒!”李柱子忙一擺手,壓低聲音:“他們小兩口一個月不見了,你湊什么熱鬧?!”

  李慕禪笑笑:“但愿兩人別再吵起來!”

  “唉……”李柱子搖頭嘆氣,低聲道:“老張的孫子都六歲了,爺爺叫得那個脆呀,這個老家伙,一天到晚在我眼前顯擺……”

  “別急呀,孫子會有的?!崩钅蕉U道,忙轉(zhuǎn)身便走。

  父親的這一套話他已經(jīng)眼熟能詳,接下來就會埋怨:當(dāng)初你不該去當(dāng)和尚,要不去,現(xiàn)在都成親了,老大給不了我孫子,老三你也成??!

  進(jìn)了屋,他露出笑容:“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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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屋八仙旁邊坐著一個藍(lán)衣青年,三十余歲,削瘦身材,臉如冠玉,目似朗星,實(shí)是翩翩不凡的美男子。

  他唇上留一抹小胡子,更增幾分成熟瀟灑的氣度,正大馬金刀坐著,手上端著茶盞,氣勢不凡。

  見到李慕禪,他抬頭望來,雙眼炯炯,似能直透人心,沉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三兒,又去寺里了?”

  李慕禪看著大哥李慕風(fēng),暗自贊嘆一聲,如此人才,怪不得大嫂傾心,死活要嫁給他,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慕禪過去坐下,笑著點(diǎn)頭:“嗯,去打掃了一下,……這場雨下得好哇?!?p>  兄弟兩人感情極好,不過,男人之間,說話也不多。

  “三兒,我已經(jīng)弄妥了。”李慕風(fēng)放下茶盞,緩緩道:“這次就跟我一塊兒回去吧?!?p>  李慕禪替他續(xù)上茶,笑道:“還沒到開府時間罷?”

  李慕風(fēng)道:“要在十一月開府,我跟金統(tǒng)領(lǐng)說了你,他等不及,非讓你先過去看看?!?p>  “好啊,多謝大哥了?!崩钅蕉U笑著點(diǎn)頭。

  他心思一轉(zhuǎn),定是大哥在那金統(tǒng)領(lǐng)跟前狠夸了自己,惹得金統(tǒng)領(lǐng)心癢,若不然,依大哥鐵面無私的性子,斷不會讓自己破例。

  如此瞧來,這金統(tǒng)領(lǐng)也是個愛才之人,只要有本事,與他不難相處。

  “跟我客氣什么!”李慕風(fēng)擺擺手,正色道:“三兒,你好遮遮掩掩,什么事都留一手,這次可別藏著掖著了,有什么本事都拿出來!”

  李慕禪摸摸光頭,笑著答應(yīng):“好!”

  兄弟兩個正說著話,大嫂趙依依進(jìn)來:“吃飯了!”

  她穿著一件青碎花羅衫,又素淡又俏麗,更加楚楚動人,進(jìn)來后,只看向李慕禪,仿佛沒李慕風(fēng)這人。

  李慕禪暗自搖頭,兩人還鬧別扭,沒能合解,委實(shí)愁人。

  他笑瞇瞇的道:“好,大嫂,盡管端上來罷?!?p>  “趕緊洗手!”趙依依白他一眼,一扭柳腰出去了。

  李慕禪不以為意,呵呵笑了笑,湊到大哥跟前,低聲道:“大哥,這次回來沒捎點(diǎn)兒東西給大嫂?”

  “捎什么東西?”李慕風(fēng)一怔。

  “胭脂啦,水粉啦,唉……”李慕禪搖搖頭,無奈的望著他,覺得自己正對牛談琴。

  這個大哥,看著風(fēng)流瀟灑,氣度不凡,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卻是個不懂風(fēng)情的,行事方正,一板一眼。

  而大嫂又是千金小姐,看著楚楚動人,卻也是有脾氣的,兩人湊在一起,委實(shí)麻煩無窮。

  “我不想慣她一身毛?。 崩钅斤L(fēng)擺擺手,皺著劍眉哼道。

  李慕禪苦笑:“大哥,女人嘛,不能與她一般見識的,能哄著就哄著,家和萬事興嘛!”

  “我可沒那功夫!”李慕風(fēng)沉下臉,冷冷道:“我還想她哄著我呢,唉……,甭說這個了,掃興!”

  李慕禪見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怒氣沖沖,知道再勸無益,聽不進(jìn)去的,只能長嘆一聲,閉上了嘴。

  *************************************************

  “什么,明天就走?!”李慕禪母親秦氏大聲道。

  此時,一家五口正坐在桌邊吃飯,聽到李慕禪明天要隨李慕風(fēng)一起去梅府,秦氏頓時失聲叫道。

  她一向溫婉柔和,說話慢聲細(xì)氣,一派大家閨秀風(fēng)范,罕有這么大聲。

  李慕禪放下筷子,拉過她的手,笑道:“娘,我是去梅府,又不是別處,隔著這么近,說回來就回來了,……況且,還有大哥照料呢!”

  秦氏抽回手,白他一眼,沉著臉哼道:“怎么說走就走?……不成,要去,等過完了年再去!”

  李慕風(fēng)急忙道:“娘,機(jī)會難得,過了年太晚!”

  秦氏沒好氣的哼道:“晚就晚,我可舍不得三兒這么早就去!”

  她雖然四十多歲了,卻仍有小女兒的刁蠻,時不時會蠻不講理,三個兒女當(dāng)中,對李慕禪最是寵愛。

  “爹,你看……”李慕風(fēng)望向父親李柱子。

  李柱子咳了一聲,放下筷子,點(diǎn)點(diǎn)頭:“你都這么大了,做事還不周到!……怎么不早早跟你娘說一聲,也好有個準(zhǔn)備!”

  “這不是……”李慕風(fēng)待要辯解。

  李慕禪忙打斷了,笑道:“是是,爹說得是,都怨我,沒跟娘早早說?!?p>  “你才十七,懂什么,都怨老大!”秦氏哼道。

  “好,是,都怨我!”李慕風(fēng)苦笑,無奈搖搖頭。

  李慕禪沖大哥笑笑,甚是得意,惹得他瞪了一眼。

  李慕禪甚是享受這般感覺,在外面,自己是有道高僧,地位不俗,但在父母面前,自己永遠(yuǎn)是小孩。

  趙依依低著頭,抿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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