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跟我走
顧遙拂袖而去的樣子，并沒有影響到何九歌。
真正影響她的是這里真的很黑。
在顧遙離開后，何昶何不歸分別來過，都是勸她忍耐幾天，他們會想辦法把她帶出去。
原本她只是在一個很普通的牢房，兩面是墻，兩面是木柱子。不知怎么，傍晚時就被帶到最角落的一間，三面都是厚重的墻壁，只有牢門是木頭的。
這里離外面似乎很遠，周圍的牢房里也都沒有犯人。
外面有守衛(wèi)，應該也有蠟燭的?？赡菭T光似乎也嫌棄這個角落一般，根本不愿照過來。她緊緊靠著木門，甚至不敢往牢房角落里看，那里黑洞洞的，好像潛伏著巨大的怪獸，隨時準備撲過來吃掉她。
她只能蹲坐在門邊，蜷縮著，抱緊自己。
明明是最怕死的一個，明明只想茍命到結(jié)局，明明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只是紙片人，她到底是哪里錯亂了，偏要為他們的命運去做那樣的事？
她的頭埋進胳膊里，故意放空，什么都不想，生怕一個念頭就吸引來什么超級恐怖的東西。
“九歌?！?p> 這清冷的聲音如天籟一般。
何九歌猛地抬起頭，撲過去，急切地把手伸出去。就像是溺水瀕死的人，終于見到一塊浮木，奮力地游。
朗清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卻真切地從她的眼里感受到恐懼。
是恐懼到極點后，渴望被拯救。
他伸出左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右手摸摸她的頭：“別怕，我在?！?p> “朗清……朗清……”
何九歌緩過神，放開他的手，笑著問：“你來也是想告訴我，忍耐幾天嗎？”
朗清抽出劍，一劍，門鎖應聲而斷，嚇得何九歌結(jié)結(jié)巴巴了半天。
“你干嘛？”
“帶你出去。”
“……我不能走?！笨闯隼是宓恼J真，何九歌為難。
朗清皺眉：“你想住在這兒？”
何九歌不由自主往角落瞄一眼，立刻回過頭。躊躇著，依然堅定地搖頭：“我沒錯，我不能走。”
“怕什么？我可以帶你離開這兒，離開延國。我保證沒人能找到你?！?p> 何九歌一驚，她從未想過離開。
“你不愿意跟我走？”
見朗清越皺越緊的眉，似乎很生氣。男主果然最討厭別人忤逆他。何九歌不敢看他，只好側(cè)過頭，囁嚅：“我，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說，要說是為了家里人吧，何梟何不歸他們也不完全是?？蛇@段時間，也給了她家的溫暖。她闖禍，然后溜掉，也太不負責任了。
而且，朗清的妻子是喬玉，她跟著做什么？
許是見她一直沉默，朗清走了。何九歌想喊住他，終是沒開口。
片刻，朗清又回來，手中多了一盞油燈，放在地上，轉(zhuǎn)身就走。
何九歌望著燈芯發(fā)呆，直到被光灼傷眼睛，才忍著疼痛閉上。她還從未這樣窘迫。
在半睡半醒之時，聽到一聲驚呼：“這鎖怎么壞了！”
何九歌抬起頭，似乎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又聽他說：“別睡了，快出來！”
“去哪？”何九歌坐著沒動。
那人是守牢房的官差，推門，粗魯?shù)匕阉饋恚骸皬U什么話！快走！”
這態(tài)度，這時辰，何九歌隱隱不安，莫非是誰要落井下石，趁黑夜送她一程？
出了大理寺，門口站著一個人，手里拎盞燈籠。官差用力推她一把，這才佝僂著腰賠笑：“福公公，您要的人帶來了?！?p> 福公公一揮手，那人立刻回去把門關(guān)好。他這才堆著笑，和藹地說：“何五小姐，咱們快走吧?！?p> 何九歌疑惑：“皇上他這么晚見我，是什么事？”
福公公走在前面，不回頭地回答：“去了您就知道。”
沒問出答案，也聽不出端倪，何九歌心里沒底，安慰自己，皇上要殺她也不至于這么神神秘秘的。
從一個小小的宮門進入，穿過一條蜿蜒的長廊，福公公停下腳步，推門，請她進去。
何九歌順從地進入，只聽福公公在她身后關(guān)上了門。
屋內(nèi)燭火通明，顧晚風坐在那打瞌睡。何九歌不敢出聲，只好默默地站著。
也不知站了多久，顧晚風忽然睜開眼睛：“你來了?！?p> “是。”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顧晚風：“你過來?！?p> 何九歌忐忑不安地走過去。
“你看看這個?！?p> 何九歌從他手中接過一張紙，上書：“育才選賢乃國之根本，望陛下念何家小五一片赤誠，恕其童言無忌?！甭淇钍羌盼?。
“寂吾？”
顧晚風解釋：“寂吾便是那日戴銀面具的男子。”
何九歌仍不明白，疑惑地站著。
“你人緣不錯。自打你被關(guān)起來，你爹、何昶、何不歸都曾來求過情，都被朕趕出去了。哦，守安也來過，朕沒見他。就在剛剛，居然有人送來這封信。何九歌，你很好?！?p> 最后這一句，險些嚇得她腿軟跪下。她不好，真的，能活著才是真的好。
顧晚風笑道：“別怕。叫你來，是想再聽聽你的看法?！?p> “我的看法？”
“延學監(jiān)乃是官員搖籃，若是開放，大臣們的利益就會被分走，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你懂嗎？”
何九歌點點頭。
顧晚風又說：“在不傷他們權(quán)利的同時，你覺得怎么做才能讓寒門子弟有活路？”
“我可以說嗎？你不怪我？”
顧晚風十分耐心：“眾目睽睽，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死罪，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把你關(guān)起來，只怕這會兒你都身首異處了?！?p> 何九歌驚訝：“難道你把我關(guān)起來是為了保護我？”
顧晚風不答反問：“你若再不說說你的看法，那我只能再把你送回大牢里?！?p> 何九歌趕緊點頭。
那一夜，顧晚風與何九歌聊了許久，但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些什么。只知道，何九歌從皇宮徑直回了何府，而一道圣旨直接傳到禮部，不給任何人反對質(zhì)疑的機會，雷厲風行。
為了保住自己利益的官員們，只好委曲求全，默不作聲。
何九歌當然不知道后面的事，她到何府門口時，朗清早已等在那里，似乎早知道她會回來一樣。
何九歌笑著說：“朗清告訴你個好消息。馬上我們就可以去大涼國了。”
朗清眸光一閃。何九歌偷笑，很激動吧。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