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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醫(yī)

第十一章 旅游者腹瀉

贗醫(yī) 望平安 5193 2013-10-08 09:56:45

    楊澤帶著這人一起進了大殿,成寬道士也跟著進來,張氏見兒子要給人看病,心中歡喜,她是做母親的,兒子越有本事,她越是高興。

  楊澤拿了兩個蒲團,他和這人一人坐了一個,問道:“你是從南方來的,是從哪個地方來的,離我們瓜州保安縣有多遠?”

  這人答道:“我叫劉季成,是從揚州來的,離這里好幾千里的路,我走了大半年了,本來打算這就要回去的,可沒成想得了重?。 闭f到重病,他又要大哭。

  楊澤皺眉道:“莫要哭了,你這么個哭法兒,就算沒病也要哭出病來了。你說你是個小商販,是做什么生意的?”

  劉季成指了指他的那個藤箱,道:“我家是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在揚州也算是小有名氣,但胭脂的種類不夠多,所以家里人才讓我出來,想看看天下各地都有什么樣的胭脂,記錄下來,以后好進行采買,我父親說這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集天下各地胭脂制作所長,研制出我們自己的好胭脂?!?p>  楊澤點頭道:“看來你父親還是很有遠見的,讓你一個人出來歷練,也是為了能讓你早日成材,你定是家中長子,以后要繼承家業(yè)的吧?”

  劉季成驚訝地道:“你也會算卦?連我是家中長子都看出來了?我名字中有個季字,別人聽了我的名字,都以為我是家中的老幺,從沒人以為我是老大過!”

  他倆在此問答,成寬道士聽著卻有些納悶兒,這位自稱懂醫(yī)術(shù)的小施主怎么一句病人的癥狀都不問,卻盡問劉季成的家里情狀,難不成是個假醫(yī)生,靠蒙騙過日子的?

  成寬道士對張氏小聲道:“這個人真是至仁堂的醫(yī)生?不會是假的,冒充的吧?女施主可認得至仁堂的人?貧道也曾聽說過至仁堂,聽說那家藥鋪里的藥材賣得倒是便宜,可當家的坐堂醫(yī),醫(yī)術(shù)卻不怎么高明了……”

  他沒有去迎客,所以不知張氏就是楊澤的母親,還以為他們是不同的兩家人,更沒想到張氏就是至仁堂的老板娘!

  沒等他把話說完,張氏大怒,這老道士太沒眼光了,還自稱是算卦很靈,靈什么靈??!竟然當著她的面說兒子是假冒的醫(yī)生,又說她丈夫的醫(yī)術(shù)不高,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子么!

  張氏怒道:“老娘當然認得至仁堂的人,老坐堂是我丈夫,這個小醫(yī)生是我兒子,我就是他親娘!你不是會算卦嗎,怎么連這個都沒算出來!”

  成寬道士大吃一驚,差點兒抽自己的嘴巴,這下子可得罪人了,只不過一不小心,就把人家一家子都給得罪了!他連聲道歉,給張氏賠不是。

  張氏仍舊不依不饒,道:“告訴你,我兒子醫(yī)術(shù)高超,小病向來不屑出手,要給人治病,也都是給大人物治的。知道咱們縣的吳縣令不?”

  成寬道士咧著嘴,尷尬地道:“自然知道,那是咱們保安縣的父母官啊!”

  楊澤和劉季成都轉(zhuǎn)過臉來,聽張氏和成寬道士說話,楊澤并不假裝謙虛,做兒子的能讓母親驕傲,能在人前自夸,這是能讓母親開心的事,他自然不會阻止母親開心,而劉季成因為自認為得了“重病”,所以很想聽聽楊澤怎么個醫(yī)術(shù)高超法兒,當然也不會出言打斷。

  張氏得意地道:“吳縣令的小夫人得了重病,請了全城的醫(yī)生去給看,可誰也治不好,最后還得我們至仁堂出手,我兒楊澤到了縣衙,只看了一眼,就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吳縣令親自到我們至仁堂道謝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城里的百姓,人人都知道的,可不是我胡吹,再說跟你吹牛,又有什么好處?!?p>  “只看了一眼就把病治好了?”劉季成欣喜地問道。

  “對,都沒用第二眼!”張氏大聲說道。

  楊澤忙在旁補充道:“不是光只看了一眼就把病治好了,還是開了兩劑藥的?!币强匆谎劬湍苤魏貌?,那他不成神仙了,以后病人來找他,也不用開藥,只要讓他看看病不就好了。

  成寬道士這才“恍然大悟”,道:“楊施主竟然是位神醫(yī),貧道剛才失敬了,能給吳縣令的家眷治好病,這可是大功德??!”

  張氏更加得意,越發(fā)想要顯擺了,她道:“只給吳縣令的家眷治好病,這也算不得什么,你們知道寧北道節(jié)度使魏侯爺嗎?”

  提到魏侯,劉季成沒什么太大的感觸,他畢竟是外鄉(xiāng)人,對寧北道的事不太了解,可成寬道士卻大吃一驚,道:“難不成魏侯得了病,也是請楊神醫(yī)去給看的?楊神醫(yī)去林州出過診?”

  張氏哼了聲,下巴揚得高高的,道:“不是魏侯得了病,而是他的長子繼承人小侯爺?shù)昧瞬?,我兒也沒有去林州出診,想我兒醫(yī)術(shù)通神,豈能隨便出診,是小侯爺特地從林州跑來,跑到我們至仁堂,請我兒出手為他治病的!”

  這可不得了了,做醫(yī)生能做到這個地步,能讓節(jié)度使的繼承人親自跑來求醫(yī),這得多大的名頭啊,這楊澤得多高的醫(yī)術(shù),才能有這么大的架子!

  成寬道士頓時坐不住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對楊澤稽首為禮,道:“貧道失敬了,剛才竟然還對楊神醫(yī)有所懷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貧道孤陋寡聞,縣中有楊施主這樣的神醫(yī),貧道竟然不知曉,實是大大的失敬。待貧道這就吩咐下去,準備上好的素齋,給楊神醫(yī)和楊夫人賠禮?!?p>  他轉(zhuǎn)身叫過一名小道士,讓廚房立即準備上好素齋,他要請客,那小道士飛跑著去了后院。

  張氏見兒子受到尊重,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開心,很是自豪,一開心話就停不下來了,滔滔不絕,說起來個沒完,重點尤其是楊澤給小魏征治病,把小魏征先說得死去活來,只剩下一口氣了,然后再說楊澤如何開方,隨便揮揮手,小魏征的病就好了,說得神乎其神,聽得成寬道士和劉季成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等張氏告一段落,楊澤這才又問劉季成,到底有什么癥狀,他剛剛問了劉季成的家鄉(xiāng)在哪兒,主要是想確定病因,現(xiàn)在問癥狀,就是要確診開藥了。

  聽了楊澤的光輝事跡,劉季成對他是大為敬佩,道:“回楊神醫(yī)的話,在下自從到了瓜州之后,便全身無力,很是倦怠,以前從沒有這種情況,還拉肚子,不過幾日光景,在下便瘦了七八斤,不但不想吃東西,還嘔吐惡心,這幾天折磨得在下都快要死了,在下不能死在北方啊,家中尚有老父老母……”說著說著,他又哭了起來。

  楊澤搖了搖頭,他心中已然確診,其實這劉季成沒有得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小毛病而已。當然,這年頭醫(yī)學技術(shù)落后,衛(wèi)生條件也差,如果醫(yī)治不及時,感冒也是會死人的,尤其是對外鄉(xiāng)人來講,一點點小毛病,也會惡化成大病,客死他鄉(xiāng)不是隨便說說的。

  劉季成的癥狀表明,他是水土不服,這是中醫(yī)的說法,換成是西醫(yī)的說法,叫做旅游者腹瀉,旅行的人當中,十個里面就會有一個有這種表現(xiàn),只是嚴重的程度各不相同罷了。但在這個時代,對于是頭一回出門,沒有同伴照料的劉季成來講,光靠自己嚇自己,也能把他嚇出病來。

  楊澤道:“你的病我能治好,但我有一點疑問,據(jù)你所說,你看了好幾個醫(yī)生,花了不少的藥錢,怎么這病還沒有治好呢?”

  劉季成啊了聲,道:“在下這病別的醫(yī)生也能治好?不是很重的病嗎?在下前幾個看的醫(yī)生,都給在下開了好多的藥,而且貴的不行,這都治不好,難道還不是重病嗎?”他出門的經(jīng)驗不豐,不了解“某些醫(yī)生”的手段。

  可張氏卻是懂的,她道:“我兒太忠厚了,你為人誠實可靠,不欺負外鄉(xiāng)人,便也以為別人也是如此。他是外鄉(xiāng)人,身上又有幾個錢,碰到你算是他運氣,可碰到別人,哼哼,不宰他這個外地來的,難道還宰本地人么!”

  楊澤哦了聲,隨即便明白了,這是典型的欺負外地人?。⊥獾厝硕寂碌貌?,人生地不熟的,得了病可真是禍事了,莫說在這樣樣都不方便的古代,就是在現(xiàn)代,出門旅游或是出差的人,也怕得病?。?p>  劉季成去看病,當?shù)蒯t(yī)生發(fā)現(xiàn)他是外地來的,還算是有錢,那自然要加倍的“重視”,各種貴藥使勁兒給開,反正就算治不好病,劉季成一個外鄉(xiāng)人,還敢把本地人怎么樣了,不宰他的冤大頭,還能放過他么!

  當然,也不是所有醫(yī)生都這樣,可劉季成運氣不好,碰到的幾個醫(yī)生偏偏都敲他的竹杠,藥吃了不少,可水土不服的癥狀,卻是半點兒沒有好轉(zhuǎn)。

  楊澤向成寬道人借了紙筆,開了一個方子,遞給劉季成,道:“你去城里的至仁堂,按方抓藥,就在店里煎服,明天你這癥狀就能好個七七八八,病好之后注意水要燒開了喝,吃瓜果蔬菜要新鮮,要洗凈了才能吃,吃飯前要洗干凈手?!?p>  劉季成拿著方子,看上面只不過七八味藥,問道:“這藥要服幾劑?在下身上沒多少錢了。”他怕這藥太貴,他實在是手頭緊,開銷不起了,回家的路費都緊緊巴巴了。

  楊澤道:“我坐堂給人看病,收診費十文,今天這算是出診,診費翻倍,也就是二十文。這藥你服一劑即可,無須多服,算上煎藥的錢,一共大概五十幾文,所以總共花費,算你七十文好了。”

  劉季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七十文,這么便宜?”

  楊澤嗯了聲,又道:“你可以再花十幾二十文的,在我鋪子里買些烏梅,以后每天用一斤開水沖泡四粒烏梅,當茶飲用,便可以達到保健的功效。你沒有胃返酸水的毛病吧?”

  劉季成搖了搖頭,道:“返酸水的毛病,在下是沒有的?!?p>  “那就成,我看你其實身子骨挺結(jié)實的,以后出門泡烏梅喝就成了,水土不服的毛病就能少犯?!睏顫傻?。

  劉季成連聲道謝,拿著方子,背起藤箱,告別楊澤,離了升平觀,去城里至仁堂抓藥了。

  張氏見兒子看完了病,她也許完了愿,便提起籃子,道:“兒啊,咱們?nèi)ズ舆叿派?,耽誤了這好半天的時間,把放生的事都給誤了。”

  楊澤答應一聲,陪著張氏,出了大殿,又出了觀門,往清水河邊走去。

  成寬道士親自相送,還特地囑咐楊澤,放生回來后,一定要再回觀內(nèi),他已經(jīng)準備了上好的素齋,想要款待他們母子,楊澤自然答應。

  望著母子兩個的背影,成寬道士心中有了想法,他見楊澤輕描淡寫地就給劉季成開了方子,而且信心十足,看樣子應該能治好病,那要不要讓楊澤給觀里的韓太夫人看看病?不過,給韓太夫人看病,可和給劉季成看病不同了,得慎重才行,不能草率行事,以免出現(xiàn)意外。

  他招手叫過一名道士,囑咐這道士馬上進城,去打聽一下,至仁堂的楊澤,是不是真給縣令的家眷治好過病,還有魏侯的兒子是不是真的去過至仁堂,打聽之后,立即返回,不要浪費時間,道士答應了,快跑著離開。

  楊澤陪著張氏,溜溜達達到了清水河邊,見這河有十幾丈寬,河水清澈,一眼望去,能看到河底鵝卵石,岸邊柳樹成林,風景極佳。

  張氏到了河邊,蹲下身子,先對著河水,虔誠地念了幾句經(jīng),這才從籃子里提出那只大烏龜,說道:“今天你遭遇大難,被人抓了去,想要吃你,這是你的劫數(shù),可天幸你遇到了我,實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我今天便放你一條生路,去吧去吧,這清水河可不正是你生活的好地方么!”

  她雙手捧著大烏龜,用力一拋,把大烏龜投到了清水河里,看著大烏龜在河水里不停地四肢扭動,她欣慰地道:“兒啊,你快看,它被放生了,還能在清水河這樣的好地方生活,它有多開心啊,這是向為娘揮手呢,感謝為娘!”

  楊澤看著那大烏龜,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不對勁兒,但他還是附合著張氏,點頭道:“這是一只知道感恩的烏龜,以后必會在這清水河里修建水中洞府,活上個千八百年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張氏又從籃子里拿出那些小烏龜,一只接著一只地投到了河水里,讓她驚喜的是,這些小烏龜也都象那只大烏龜一樣,在水里不停地扭動四肢,看著可歡實了!

  “瞧瞧,這些小烏龜可真通靈性,雖然還這么小,卻也知道感恩,不住地感謝為娘呢!”張氏開心之極,認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讓這些烏龜?shù)玫搅诵律?p>  他們母子就站在河邊,看著這些在水里不住扭動的烏龜??墒?,沒過多一會兒,這些烏龜連蹬帶刨地,竟然都掙扎著回到了岸邊,趴在岸邊露出的鵝卵石上,眼巴巴地看著張氏和楊澤。

  張氏這個高興啊,開心得無法形容,她拍手笑道:“天啊,這些烏龜真是太通人性了,它們知道為娘是它們的恩人,竟然對為娘依依不舍,太有靈性了!”

  楊澤撓撓后腦勺兒,心想:“按理說烏龜見了水,應該很快游走啊,就算不全都游走,頂多回來兩三只也就算多了,怎么卻都回來了?”

  張氏沖烏龜們揮揮手,道:“去吧,去吧,水里才是你們的歸宿,你們是天生的水族??!”

  可又過了一會兒,烏龜們竟然誰也不進清水河,而且竟然全都有往岸上爬的念頭,尤其是那只大烏龜,竟然爬到了岸邊沒有水之處!

  張氏又是開心,又是感嘆,她道:“看來真是舍不得我,真通靈性,真是知恩的好生靈。為娘聽你舅舅們說過,龍生九子,子子不同,第六子名叫霸下,長得就象是烏龜,這些烏龜如此的通靈性,不會就是龍的第六子吧,普通烏龜怎么會有如此的靈性!”

  一邊說著話,張氏一邊又抓起那些烏龜,挨個的又扔進河里??蛇^了一小會兒,這些烏龜竟然又回來了,都趴在岸邊,說什么也不進水里去。

  楊澤忽地一拍腦門,他想起來了,這些烏龜是從樵夫手里買來的,是樵夫而不是漁夫,這說明這些烏龜都是陸龜啊,本來就不是生活在水里的,硬把它們往水里扔,它們能不回來么,這和感不感恩,有沒有靈性,完全無關(guān)!

  瞬間,楊澤只感哭笑不得,可又不好和張氏明說,以免讓張氏失望,他道:“娘,就讓它們在這里玩耍吧,可能是被放生的關(guān)系,它們都太激動了,所以不肯遠游。不如咱們?nèi)ニ闹苻D(zhuǎn)轉(zhuǎn),欣賞一下這河邊風光?!?p>  張氏笑道:“也好,出次城不容易,正當好好轉(zhuǎn)轉(zhuǎn)!”

  母子兩個沿著河邊,慢慢散步,權(quán)當出城踏青了。待天到了晌午時分,兩人返回升平觀,想必成寬道士已經(jīng)把素齋準備好了。

  離著觀門還有一段距離,就見里面快步奔出兩名頭挽雙鬟的少女,雖然是做丫環(huán)打扮,衣服料子卻很是華麗,比保安縣里不少富家小姐穿的料子都好。

  這兩個丫環(huán)看到了楊澤和張氏,小跑著過來,其中一個叫道:“敢問這位先生可是楊澤,楊神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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