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似乎并不急著離開,到了傍晚,又有人拿了清洗干凈的野味進來,開始準備晚餐,旁邊甚至新搭了一個石灶,不知從何處弄了一個陶罐烹茶,那白面書生不時傳出一道道命令,除此外便是坐著閉目養(yǎng)神。
從昨晚梅思玉離開紫霄宮,到達此山洞講了大半天的話,梅思玉可是真累了,靠在石壁上迷糊了一會兒,便被搖醒,迷糊著睜開眼,看見白面書生在自己對面坐下,微笑道:“思玉,咱們接著說吧,只要你將凝露言行講完,我自有好處給你。”
梅思玉只得接著講述,此時頭腦愈加清楚,故意講到凝露并不是時時與自己在一起,偶爾也離開不知干什么去。那白面書生命人詳細記下離開的大致時間方位,道:“無妨,你先講清楚和你在一起的言行就是。”
梅思玉便接著編故事,直講到吃晚飯時分,吃過晚飯,白面書生又命接著講,似乎比先前著急了許多,梅思玉反正肚子里素材多多,便接著編,講了又有一個時辰,看看洞外天色已盡全黑了,一個黑衣人過來低聲請示道:“公子,天色已晚,是否掩了燈火?”
白面書生點點頭道:“多放出幾個人在外圍巡查,接應的到了嗎?”
黑衣人低頭道:“接應的人昨日便已到了西秀山,但這里陣勢機關太多,且紫宮的人封鎖了各處要道,一直沒能來此會合?!?p>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道:“沒用的東西,先前放出的餌沒堅持住嗎?”
黑衣人道:“稟公子,放出的餌倒吸引了不少追兵,只是——只拖了兩個時辰便——被擒拿了,不過總算能掩護公子來此。”
白面書生面色一寒,道:“哦?這么厲害么,”又忽微笑道:“如此說來,這小花匠真的十分重要了。罷了,小心戒備,這里面的燈火也熄了吧?!?p> 黑衣人忙應聲是,片刻洞外的火堆和洞內的火把全都熄了,原告在旁記錄的黑衣人也出去了。梅思玉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又等了一會兒,眼睛對黑暗漸漸適應,才借著從洞口傳來的微光稍微看得清些輪廓,心中直后悔方才怎么不趁有燈時喝口水,這會兒只好伸手去摸原先放在面前的竹筒,摸了兩下,只覺有人抓住自己手,往手中塞了盛水的竹筒,同時一個聲音說道:“小兄弟可是要喝水嗎?”這聲音似是方才請示事情的黑衣人,梅思玉忙稱謝,只聽那白面書生的聲音笑道:“思玉,雖然沒有燈火,不過你可要接著說?!?p> 梅思玉口上答應,心想,差不多該甩個伏筆了,便接著編道:“那天我和凝露早上去花圃種花苗,他很是喜歡,我讓他歇息他都不停下,后來我干活累了,便去歇息,他卻讓我看蝴蝶,這蝴蝶什么的我早看厭了,他卻是希罕,還讓我?guī)退?,我不理他,他硬要我去捉,還說若是不去,他便要向總管告狀說我偷懶,我雖然沒有偷懶,不過他若是瞎說,總管聽了也是不好,我只好去幫他捉蝴蝶,他還要什么三只白一只黃一只花,我可是捉了大半天才捉到,結果等我捉回來,他還沒有干完活,這么一小塊花苗半日都沒有種完,要說偷懶的是他才是?!?p> “等等!”那白面書生聲音中隱帶興奮之情,打斷問道:“你是說,他讓你離開,自己拿鏟子在種什么花苗?”
梅思玉肚中暗笑,口中答道:“是啊,他是讓我去幫他捉蝴蝶,他自己在種花苗?!?p> “種了多久?”白面書生追問道。
梅思玉假裝想了想道:“我估摸著有小半個時辰吧,我捉蝴蝶也沒那么慢啦,我想,大概是小半個時辰吧?!?p> “足夠了,小半個時辰,花圃,嘿!”那白面書生自語道,象是在思考什么,一時沒有催著梅思玉往下講。
梅思玉卻想起那日與凝露在一起的真實情景,那個身穿粗衣也一樣風流不羈的凝露,巧笑著說要三只黃的,一只花的,一只白的蝴蝶,想起那樣一個身世無奈的人,對著夏日的山谷吟道:“清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際夜轉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后。生事且彌漫,愿為持竿叟?!蹦且彩悄蹲詈笠淮谓套约耗钤?,轉眼間便生死兩隔。
凝露從沒有把什么重要東西的存放處告訴他,梅思玉也一直相信就算真有什么寶物,凝露也不會告訴自己,這些人不過是想從凝露日常行為中查找蛛絲馬跡。
正有些出神,只聽那白衣書生問道:“思玉,你在想什么?”
梅思玉忙回神道:“公子,我在想,您老兒把我從宮里弄出來,若是宮里再不要我去做工了,我可怎么辦呢?!?p> 那白衣書生一怔,隨即哈哈笑道:“你這小花匠,若是你幫我找到凝露藏起的東西,我便賞你一大筆銀子,以后你便不用給人做工了?!?p> 梅思玉搖搖頭道:“公子,說實話,我真不知道凝露偷東西的事,他也從沒告訴過我什么藏東西,再說,若是他真偷了東西藏起來,我又不是天天時時和他在一起,又怎么知道?這賞銀看來是拿不到了?!币幻婵谏戏笱埽幻嫘牡溃骸爸慌碌綍r銀子是沒有,殺人滅口的快刀倒是有一把,為了保命起見,我最好讓你疑之又疑?!?p> 那白面書生果然問道:“凝露不是時時和你在一起?你再想想,這十數(shù)日他還有何時是與你分開的?”
梅思玉心道:“是你自己問的,我再拋幾個煙霧彈給你也是自找的?!贝鸬溃骸昂枚鄷r候啊,比如說,嗯,讓我想想,啊對了,凝露每天清早都不與我一起去等師傅,每次都是我們開始干活了才來,可是發(fā)早飯的師傅說,他每次都早起來了?!?p> 白面書生忙問:“你可知道他可能去何處?”
“有次聽其它干活的哥哥說,看見他到我們奴仆營旁邊的樹林散步哩,還有一次,我看見他鞋上沾了好多刺果子,我們奴仆營附近,只有一處地上長滿了刺果子草,走過沾衣鞋的?!?p> “嗯,長滿刺果子草的地方,好,你再想想,可還有其它地方?”
“再想啊,我,我又不太留心,啊對了,還有一次我們在玉沁殿外面剪花枝,他自己跑到殿里的荷花池去玩水,弄得衣服鞋都濕了?!?p> “荷花池?嗯好,還有嗎?”
梅思玉愁眉苦臉道:“還有好多啊,我一起想不起來?!?p>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道:“你最好快些想起來,容你思量一會兒,想起來就快說!”這聲音卻是有些急燥,不復剛才說到花圃一節(jié)的喜悅,也不知是不是被梅思玉說的這許多可能的地點弄得心煩。
梅思玉還未答話,便聽到方才為梅思玉遞竹筒的黑衣人聲音道:“公子,何必心急,咱們時日還多,不妨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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