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初不拿主意,而祈馨亦不語,素歌跪地不起,屋里一時陷入了極靜之中。
祈馨沉默了半響,才慢慢道,“你可知道這事有多難?那李易可是西秦最炙手可熱的皇子之一,你自己不要命就罷了,一個不小心,要搭進去多少性命?!边@不是尋常小事,她和李易又沒什么仇怨,有什么理由為她傾盡全力報仇?!澳阆认氯グ桑以傧胂??!?p> 素歌自然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這番行為更多的是一時沖動,事實上沒期望有什么回應,此時祈馨愿意考慮已是喜出望外,連忙跪謝。
祈馨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和阿初商量一下,今日晚上就派人來告訴你。你也別太沖動,畢竟當年那件事岳家也只剩了你一個人,更要保重自己?!?p> 只剩一個人?花初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還牽扯著滅門,難怪恨意如此深,只是始亂終棄的話,如今應該沒那般激動了。
她心下權衡思量著,開口道,“死者已矣,生者當珍重,你還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籌劃復仇,但是你若是沖動出了事,怎么對父母交代,就算你真的不惜命,也要先復了仇再說。”
素歌望著那十三四歲神情淡淡的絕色少女,突然心里像被涼水潑過一樣,滔天的怒焰恨意都回了原處。的確,就算是生無所戀,也要先復仇再說啊。
如花似錦的豆蔻年華,當年她初遇他的時候,也不過是這般年歲啊。如果早知會害了家人,早知情苦如此,顛沛淪落,她又豈愿意與他相遇。只是那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劫,如水涼月下那個英姿挺拔的錦衣少年,纏mian難舍的第一眼顧望,便注定了她的萬劫不復。
她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岳家雖非顯宦,也是書香傳家,因此她父母極力阻攔她嫁給錢王李易做側妃,只是他們畢竟拗不過女兒,也實在得罪不起高高再上的皇子。
她十四歲嫁給李易,過了有兩年幸福甜蜜的日子。他待她極好,雖有不少姬妾,卻只有她最得寵,甚至許諾了,只要她生了兒子,他就上表把她扶正。
好酒容易醉,好夢容易醒,一次她被她名義上的公公,當時的皇帝看見了。西秦皇帝文治武略皆是頂尖,但是極好色,自見過她之后便日日思量。而為了討得父皇歡心,在諸皇子中不算得寵的李易竟把她灌醉了,送給了自己父親。甚至她那時已經懷了李易的孩子!他們父子把她軟禁起來,又怕被人得知后丟了皇家顏面,事后更是尋了個罪名,把她家人流放,并在流放途中買了殺手滅了門。
知道真相后悲憤欲絕又沒有行動自由的她選擇了投水自殺,大概是命不該絕,等她醒來時,已然隨著宮內的活水流出宮外。逃脫追捕之后,她矢志復仇,顛沛流離到了大晉才安定下來,明里成為一名歌姬,暗地里幫祈馨收集情報并且管理一部分情報。
經歷過*的洗禮,她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的少女,因此她也明白祈馨的顧慮,仇固然要報,但是不能流于魯莽。
雖然并不懷疑素歌的忠誠,但是摘星樓畢竟是素歌一直在經營著的地方,祈馨并不愿冒險,素歌心里也明白,因此連一句客套的挽留也沒有。
從小門出了摘星樓,祈馨和花初便直奔了京城有名的茶樓松下居,這也是祈馨暗地里的產業(yè)之一,掌柜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畢恭畢敬的把祈馨和花初引到了三樓隱蔽性隔音性都極好的包廂后,他的小女兒,一個面目清雅秀氣的女孩子用一個大托盤送送了一壺明前云霧和幾樣精致茶點之后,就退出去把空間留給這一對。
花初不說話,捧著茶細品,祈馨原也不指望她主動開口。
“阿初,你有什么看法?”
“你不是已經有了定計了嗎?”手指在如玉般潤澤的象牙色描金茶杯上撫了撫,絕色的少女似笑非笑道,“如果沒記錯的話,西秦皇帝駕崩這件事還是你提起的。我比較好奇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你要摻和這趟渾水。”這是國與國的較量戰(zhàn)場,她們手頭的力量并不足以進行哪怕一場最小押注的博弈,祈馨是足夠清醒理智的人,絕不會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果然還是你了解我?!逼碥伴L嘆一聲坐下,眼里有著不只是挫敗還是無奈的情緒,“我的父皇大概也要行祥武朝之事打算讓他一個女兒去做臥底呢。”
花初一時沉默,祥武秘事,雖然被廣為忌諱,但作為頂級貴族的一份子,她怎么會未曾聽聞,犧牲了個花容月貌的陳城公主,得到一個越國,怎么都是劃算的事,這也是后晉的發(fā)家史。她只是愣了愣,就笑了,“這真可是我們大晉的傳統(tǒng)?!?p> 祈馨瞧著那極冷的笑容,心下有些暖旋即又有些悲哀,“你也別生氣,本來心臟就不好,氣壞了不是更麻煩。再說了,我要是真跑了他們還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我嗎?”
“說的也是,我真是氣暈了,有這個時間發(fā)脾氣,還不如想想怎么辦。”花初低聲笑起來,“素歌以前是李易的側妃,又有家仇,你又一直在經營,在這一步上其實是占了先機的,只是加上我手頭的力量,我怎么算,也不足以扶持一位皇子?!彼齻儼l(fā)展的雖然迅速,但是畢竟根基尚淺,又見不得人。
“所以啊,便宜了某些人了?!闭f起來這個,祈馨頓時精神起來了,“我打算把素歌引薦給太子哥哥,大晉并不十分在意扶持哪一位皇子,而我們只要控制住某些關鍵點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結果了。無論是事成之后干掉李易還是出逃,都比我們自己扶持一個皇子簡單的多,我們還可以獲得緩沖時間。”
花初注視著她瞬間明亮卻又微帶從容冷意的眼神,突然發(fā)現祈馨或許是個天生的政治家。不過她很快就回了神,無論祈馨是不是天生的政治家,但她還是祈馨就夠了。
“那么要不要藥神谷秘制的毒藥?”花初甜甜的笑起來,“我二爹的師傅可留下了不少特色毒藥呢,我也在學著制作?!彼m然是神醫(yī),但是林子洛的師傅卻是一個使毒的大家。
“那么到時候就麻煩你了。”花初這么一笑,她心情也好起來了?!安贿^難得這么好天氣,不如去曲江那邊坐坐吧,反正那件事我們只要等著就好了,真不行扔掉這個公主的頭銜就是了?!?p> 下大雨的好天氣,虧祈馨想得出來,不過花初自然不會像掃她的興。
曲江
花初伏在欄桿上望著悠悠碧水,冷雨霏霏,打在水面上泛出一圈一圈的美麗漣漪,“喂,阿馨,你說我們會不會像素歌一樣,因為愛上一個人,喪失理智?”
祈馨正背靠著欄桿,一手拿著杯子品茶,聞言連頭都沒回,斬釘截鐵的道,“不會?!?p> “為什么?不是說女人一遇見愛情就失去理智了嗎?”花初漫不經心的笑道。
“如果是你或者我,在最初的最初就沒有開始的機會。你心里不是很確定的嗎?又何必問我?!逼碥岸酥油咨挠旰煟酃怙h向某些渺遠的未知。
突然一道極細的亮光劃過,落在花初手心里,是一只纖巧可愛的白色紙鶴。
“啊,司恒師兄年后會來呢,到時候介紹你認識好了?!被ǔ鯎P揚紙鶴。
“好啊?!彼竞悖檬煜さ拿?,到底在哪里聽過啊,不同于花初單純的興奮,祈馨忍不住想到。
?。ńK于回到家了,所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