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高俅尚未發(fā)跡,徽宗僅僅是個閑置的王爺,現(xiàn)在兩人均不得意,去投靠他們正是好時機。武松向白玉蓮交代一下,便動身趕往京師,兩個女孩給他打點好盤纏和干糧,白玉蓮道:“官人去了京城那等繁華之地,切莫留戀煙花柳巷,切記清河縣還有妾身們翹首等待相公回來?!?p> 武松心里感動,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白玉蓮主家,他放心得很,這女孩天生就是做主母的料,潘六兒這輩子沒指望了。
武松出了清河縣,上了官道便撒開腳步向南而去,他腳步又快,體力驚人,一路奔行,便是騎馬趕路的人也被他遠遠撇下。走了三五十里地,只見前方一路大軍開過來,前頭是數(shù)千騎兵,鐵甲長槍,擁著一面大旗,旗面上畫的是一頭麒麟,旁邊是一個“種”字。
騎兵后面是數(shù)萬步兵,軍容整齊,綿延近十里,路上行人見了,連忙躲在一邊,翹首觀望,都道:“原來是小種經(jīng)略相公的大軍,莫不是去打西夏國?”等大軍過后,行人才敢上路。武松卻不管這些,速度絲毫未減,一路沖過去。
前頭的騎兵見了,紛紛戒備,哪里能讓他沖了軍容?當下十余騎拍馬而出,摘下長槍,遠遠便喝道:“止步!”
武松一步未停,直沖過去,那十余名騎士不再猶豫,排成一字長蛇陣,打馬沖來。待沖到跟前,十幾匹戰(zhàn)馬突然嚇得恢恢叫喚,軟綿綿趴在地上,將那些騎士摔了出去。
武松哈哈大笑,從那些騎兵身邊跑過,他體質(zhì)特殊,自幼無論什么馬匹見到他,都會嚇得腿軟,自然不怕這些。騎兵中幾個軍官見了,紛紛喝彩:“好一個壯士!”
喝彩歸喝彩,卻不能讓他一個人沖了大軍,騎兵們立刻穩(wěn)住戰(zhàn)馬,布下陣勢,只待他沖上來,便困住擒下。哪知武松沖到跟前,所有戰(zhàn)馬都立腳不住,統(tǒng)統(tǒng)趴在地上,頓時騎兵大亂,狼狽不堪。
其中一個又高又壯的軍官怒聲高喝,聲音如雷,擎出一桿月牙鏟,大步向武松追去。經(jīng)略相公種師道也被戰(zhàn)馬摔了下來,幾個將官連忙攙扶起他,道:“相公勿憂,魯提轄已經(jīng)追了過去?!?p> “只恐魯達追不上他。”種師道也不動怒,又上了戰(zhàn)馬,道:“民間竟然也有這等奇人異士,若能為我所用,何愁破不了西夏國的騎兵?”看了旁邊一個高大魁梧的將官一眼,道:“楊監(jiān)軍能否追上那人?”
那楊監(jiān)軍三十許歲年紀,面白無須,雖然長得極為雄壯,卻是個太監(jiān),聞言尖聲笑道:“相公說笑了,咱家若追不上他,妄自煉了十幾年的真氣!”身影一閃,已落在幾十丈開外,徑自向武松追去。
等楊監(jiān)軍走得遠了,旁邊一個將官面色古怪,低聲道:“相公,陛下令咱們?nèi)フ饔懳飨?,卻派端王府的楊總管做監(jiān)軍,究竟是何用意?”
種師道嘆了口氣,默然不語。自太祖皇帝以來,朝廷就放心不下軍隊,盡管神宗皇帝聽王安石所言,廢除更戍法,但對軍隊的掌控絲毫未弱,派出太監(jiān)做監(jiān)軍已成定例。這些太監(jiān)直接對皇帝負責,心高氣傲,往往對軍事指手畫腳,哪個將軍都不希望自己的軍隊里有這種人物存在。
種師道正在嘆氣,只見魯達扛著月牙鏟跑回來,垂頭喪氣道:“那漢子好快的腿腳,灑家追不上,還有那死太監(jiān),兩腿間沒個蛋卵,竟然也跑得驢子一樣快!”
種師道瞪他一眼,魯達連忙陪笑道:“相公休惱,灑家趁這閹人如廁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果然沒有。”
種師道氣得半死,只當沒聽見。卻說武松橫沖直撞,一路闖過大軍,正要找個地方歇歇腳,只見背后一個白面漢子追上來,速度如同鬼魅一般,遠遠便叫道:“那漢子休走,認得東京楊戩否?”
武松嚇了一跳,楊戩?難道是那個二郎神楊戩?不可能吧,這白臉漢子哪里有二郎神楊戩的模樣,再說腦門也沒有第三只眼。武松這才醒起,這個楊戩與二郎神不是同一個人,而是與蔡京、高俅等人齊名的奸臣,是個宦官,只是還沒有發(fā)跡。
武松見他不懷好意,連忙抽出寶劍,楊戩本打算擒下他,也好在種師道面前露臉,見到武松手中的寶劍也收了輕視之心,連忙停下,尖聲道:“你是南海的人,西夏的探子!”
武松大怒:“你才是西夏的探子,你們一家都是西夏的探子!”
楊戩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面三寸小幡,迎風一展,化作一人多高,倒三角漆黑的幡面,一只骷髏頭從幡里跳出來,眨眼間化作磨盤大小,鐵齒錚錚,鬼風呼嘯。楊戩站在黑氣中間,那骷髏頭漂浮在半空,圍著他繞動不休,冷笑道:“你那把劍分明是南海的琉璃尊者劍,正面刻著‘慈航’二字,背面刻著‘普度’二字,你們南海一門扶持西夏,南海尊主做了西夏國師,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還敢狡辯!”
武松這才知道秦嬤嬤竟然是南海的人,連忙收了寶劍,道:“這把劍乃是我殺了一個妖人,從她手中奪下來的,原不知是南海之物,只是喜它鋒利,因此帶在身上。剛剛見你來得兇惡,這才拿出來?!?p> 楊戩猶疑道:“你果真不是南海的人?”
“自然不是。我本是清河縣的良民,喚作武松,在縣里有好大一片產(chǎn)業(yè),公公若不信,可去清河縣打聽,一問便知?!?p> 楊戩收了大幡,又是三寸大小,放在袖子里,大步走上前來,握住他的手。武松只覺一股陰寒之氣在體內(nèi)游走一周,須臾又從手腕處縮了回去,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動手,否則定然死在這不男不女的家伙手中。
楊戩沉吟片刻,搖頭道:“邪門,邪門。你體內(nèi)的真氣雖然少,卻極為怪異,帶著佛家氣息又帶著妖氣,莫非你也是隱門中人?”
武松心中奇怪,周侗只對他提起六大顯門,乃是儒道僧法墨兵六家,卻沒有對他提及還有隱門,道:“敢問閣下是隱門中哪個門派?”
楊戩不悅道:“隱門不問出身,咱家沒有問你,你反倒問起我來了。”過了片刻,無奈道:“看你是爽利漢子,不想瞞你,咱家是閹門中人……”
武松不由對這個太監(jiān)好感頓生,仔細想想,即便他不說,自己遲早也能看出來,這點好感頓時不翼而飛。
“武兄弟,你我隱門同氣連枝,咱家不便為難你,但你沖撞了種師道相公的大軍,相公要見你,隨咱家走一遭罷?!?p> 武松遲疑一下,道:“我欲去京師投奔高俅,求個前程,倒不便去見小種相公,勞煩公公……”
楊戩詫異道:“你修為雖低,卻有些眼力,看得出端王是真命天子,想必打的也是扶龍庭的主意。那高俅不過是王府一個會踢球的奴才,你去投奔他,平白沒了隱門的名聲,傳揚出去所有人都要瞧不起你。隱門雖然從事賤業(yè),倒也不便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情,咱家與你一見恨晚,恰恰咱家也是端王府的人,把你引薦給端王就是了,到時朝里有人,也好相互扶持。”
武松連忙謝過,心道:“沒有抱上高俅的大腿,反倒抱上另一個奸臣的大腿,罷了罷了,再過幾年,我也是與高俅齊名的奸臣……”打又打不過這廝,索性先與他混在一起,說不定還有扶龍庭的機會。
楊戩與武松回到軍中,一副多年知交的模樣,眾軍士見了,不由嘖嘖稱奇。那楊戩帶著他走到種師道面前,道:“相公,這人喚作武松,乃是咱家多年未見的故友,因不知是相公大軍,有所沖撞,還請相公休要見責。”
種師道原本還對武松欣賞有加,此刻聽說他是楊戩的故人,頓時不喜,只是確實要用到他的才能,去破西夏國的騎兵,勉強點頭道:“武先生可愿隨軍去征討西夏國?”
---------
楊戩其人,是北宋末年有名的奸臣宦官,長得極為高大,很有男子氣概,二郎神楊戩就是以他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這是件極為可笑的事情,神話中美名遠播的二郎神的原型,竟然是個奸臣,還是個太監(jiān),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