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朝回國后,喜歡帶溫暮去游玩拍照。
明明他以前是不喜歡拍照的啊,出個國變了那么多么?
溫暮沒問出口,只把這疑惑藏在心底里。
從兒時每天一句的“小心摔倒”到現(xiàn)在的“你明天想要什么花”,雖然說的內(nèi)容不一樣,但本質(zhì)沒有改變。
溫暮很喜歡荊朝的碎碎念和叮囑,讓她覺得她在荊朝心里至少是個較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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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發(fā)生質(zhì)的改變的那一年,是在高三。臨近高考,精神本就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而在這個節(jié)骨點,她的主治醫(yī)生告訴她“你還剩下半年時間”。
溫暮的心情愈發(fā)低落。
起初的時不時會頭痛,到后來的別人一句話都能讓她哭到崩潰。
溫先生和溫夫人難過到近乎絕望,但也無可奈何。溫夫人也許是被女兒的心情所感染,也時不時會哭得眼眶發(fā)紅。
溫暮的哥哥溫峻因為她的先天性病而學醫(yī),卻在快要學成的時候告訴他——你的妹妹還剩下半年時間。
那一段時間,溫峻胡子拉碴,整個人頹廢得不成樣子。
最后,荊朝看不下去了,將溫峻拎起來揍了一頓。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你對得起她嗎!”荊朝怒吼道。
在整個溫家都陷入低谷的時候,荊朝一直承擔著照顧溫暮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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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兒,給你帶了花?!鼻G朝一如既往地捧著一束玫瑰。
溫暮望著那一束白玫瑰出神,細數(shù)了一下,四十八朵。
“荊朝,為什么這次沒有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快要走到生命盡頭了,她格外希望荊朝能順著自己。
“抱歉啦,本來是想湊個整的,結果花店那邊少了兩朵?!?p> 荊朝輕輕蹂躪著她的腦袋。
“你最近都好奇怪,上次送二十朵,上上次送三十六朵,上上上…”
“停——”
溫暮還想繼續(xù)說下去,荊朝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唇,立馬噤聲。
“我明天給你帶有九的,好不好?”荊朝低聲哄道。
“那還差不多?!?p> 荊朝低眉淺笑,對她耍脾氣沒有絲毫不滿,細看還能看出他眸中隱約的溫柔。
“想吃水果么?”
他問道。
“想,我要蘋果。”
荊朝點頭,拿起水果刀準備削皮。
兩人相對無言。
溫暮這些天被荊朝照顧得很好,心情也恢復了不少,她開始試著坦然接受即將面對的死亡。
“荊朝,我走了的話,你會不會忘記我啊?”她驀然開口。
“不會。”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溫暮撲哧的笑了,“說說而已吧,一輩子那么長,你還要娶妻生子,過幾年就忘了我了?!?p> 話雖這么說,荊朝的回答已經(jīng)讓她很滿足了。
可以了,這樣就可以了。她這樣對自己說。
“娶妻生子的事情再說,也許再也遇不到了?!?p> 荊朝削好皮,又把蘋果切成小塊放到水果盤里,才遞給溫暮。
“哪里會???你還那么年輕,你這種黃金單身漢不知道多少人想拿下你。”
溫暮咬下一塊蘋果,甜甜的汁水瞬間溢滿整個口腔。
“不會的,我不會對那些人感興趣的,荊家人普遍長情?!?p> 溫暮對于他的自夸感到非常無奈,“還長情,你長情誰啊?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過的人說長情?!?p> “你說得對?!?p> 荊朝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做過多的停留。
溫暮聳聳肩。
半晌,荊朝注意到她耳邊的頭發(fā)過長,側著身子把她的碎發(fā)挽回耳后。
“溫暮,你信不信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荊朝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話。
溫暮一愣。
“你在開玩笑吧,一輩子誒?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個春夏秋冬?”
“你還沒和我去蹦極、去鬼屋、看恐怖電影、玩恐怖劇本殺、滑雪橇、騎馬……你答應了我那么事情沒和我做,我要是不記得你,豈不是給機會讓你下輩子賴賬?”
“那你那么久不見我,肯定會忘記我長什么樣子啊?!?p> 溫暮鼻子一酸。
“怎么會忘記,之前我們拍了那么多照片,以后我每天都拿出來看?!鼻G朝絲毫不擔心這個問題。
她就知道。
為什么一個不喜歡拍照的人天天找她去玩,去拍照,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溫暮的眼眶逐漸泛紅。
這個感覺就像是仲夏的時候喝下一瓶她最喜愛的酸梅湯。
甜中帶酸。
“謝謝你,真的……我…我這樣一個人,你對我那么好?!?p> “傻子?!鼻G朝不在意的搖了搖頭。
“對了,這個你簽一下名字吧?!彼恢獜哪哪贸鲆环菸募?,上面寫滿了法文。
“什么東西?”溫暮下意識的接過筆準備簽。
“這是我在法國留學時做的一個基金捐款,你離開之后會以你的名義捐給那些山區(qū)的孩子?!鼻G朝又道,“幫你積點福?!?p> 她了然,把兩份文件都簽上了自己的法文名。
是荊朝給她取的。
“欸,這樣真的沒問題么?”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