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薇絲
薇絲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中。在開門之前,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振作精神,這才打開了房門。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父親。她快步走到老人跟前,想從他手里接過湯匙。
“父親,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讓我來吧!”薇絲盯著不斷在鍋中攪動的湯匙。
她的父親已不復當年的強健。他是典型的農(nóng)夫,面色蠟黃,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背,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fā)黃的粗布衣服。
“你母親餓了,你一直沒有回來,我就想做些什么……很抱歉,讓你擔心了?!?p> 她父親的聲音有氣無力,嗡嗡的聽不太清,但薇絲明白他的意思。
薇絲握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父親說話的時候也喜歡做手勢,不過他年紀大了,一雙粗糙、畸形的手像是樹皮一樣,手上還殘留著年輕時因為農(nóng)事造成的傷疤。
薇絲沉默了一會,繼續(xù)攪拌鍋里只有菜葉子的湯,然后才說道: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回來了,你就去陪母親聊聊天吧?!?p> 待薇絲的父親一瘸一拐地離開,薇絲才從懷里掏出買來的肉,放在左手邊,右手持小刀小心翼翼地將他們切成細丁,切得那樣仔細,然后放入鍋中攪拌。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做飯的地方也只不過是吊著一口鍋,下面有一堆柴火,一塊粗糙的木板充當菜板,簡陋至極。
在薇絲的攪動下,很快,一股肉香彌漫開來,薇絲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這是一道難得的肉湯。
薇絲用兩個做工粗糙的木盤子盛了起來,走進房間。
父親老了,木盤子已經(jīng)是她盡量努力雕刻出來的成果。
……
薇絲的父親低著頭坐在床邊,床上躺著的是薇絲的母親,她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嘴唇微微顫抖。
“尼昂……呢,我的尼昂呢?天這么晚了……為什么還不回來?外面那樣危險……”
薇絲的父親回過神來,拉住妻子干枯無血色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邊,讓她感受到溫暖。
“艾米雅,別擔心,那臭小子只是調(diào)皮而已,他會回家的?!?p> 薇絲的父親輕聲安慰自己的妻子,可艾米雅臉上滿是對孩子的擔憂,臉上的皺紋更多了。
“啊,這樣嗎?那,你快去把他找回來……我很擔心他。”
說著,她還喘起了粗氣,薇絲的父親趕緊站起來撫摸她的后背,嘴里不斷說著安慰的話。
薇絲看見這一幕,很是心酸。她將木盤放在一旁早已被擦得干干凈凈的小桌子上。
“母親,別擔心,哥哥會沒事的,他會回來的。先吃飯吧?!?p> 然而,她的安慰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艾米雅渾身顫抖起來,眼中滿是驚恐和茫然,指著薇絲尖叫道:
“你你……你是誰!為什么會在我的家里!快,把她趕出去!”
雖然已經(jīng)習慣了,但薇絲還是很難過,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輕易流淚了,也不會去解釋,那樣會嚇到母親。
“艾米雅,我親愛的艾米雅!那可是你女兒薇絲??!”
薇絲的父親雖然虛弱,但語氣中卻充滿了堅定。
他只是抱著艾米雅,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嘴里喃喃自語,眼角有渾濁的淚珠。
同樣的問題,他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遍了,但每次他都解釋一遍,要不然薇絲一定會很傷心。
艾米雅自從薇絲的哥哥尼昂離開,她的記憶就停留在了尼昂的少年時期,那時候的薇絲還未出生。也就是說,薇絲從她的記憶中消失了。
而艾米雅,一直活在尼昂的少年時期,雖然尼昂調(diào)皮搗蛋,但也是個孝順的孩子。
她不認識白天和黑夜,只會詢問——尼昂回來了嗎?
薇絲想告訴母親,哥哥自從叛逆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但是,事實對于可憐的艾米雅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薇絲的父親和艾米婭都反對尼昂去冒險,尤其是艾米雅,這讓尼昂更加叛逆,一怒之下,什么都沒帶就消失了。
薇絲壓下內(nèi)心的悲傷,蹲在母親的床邊,找了一張小木凳,把肉湯放在木凳上,將小木勺遞給她的父親。
她則用另一只小木勺攪拌著肉湯,讓它慢慢冷卻。她給母親做了一碗湯,里面有很多肉丁,可以補充營養(yǎng)。
薇絲的父親用勺子舀了一勺,吹到合適的溫度,才顫巍巍地遞到艾米雅的嘴邊,讓肉丁和湯汁混合在一起,讓艾米雅的嘴唇變得濕潤,然后吃了下去。
必須是薇絲的父親,薇絲一旦給艾米雅喂食,艾米雅就會像個瘋子一樣拼命掙扎,把所有的食物都打翻在地,因此只能讓薇絲的父親來做這件事。
過了沒多久,艾米雅的嘴巴再也不動,眼睛已然閉上,睡了過去。
薇絲的父親碗里還剩下大半,他顫巍巍地收回小木勺,放回碗里,愣了一會,才說道:
“艾米雅,她吃得越來越少了……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p> 薇絲沉默地將父親手里的碗接過來,將自己手里滿滿一碗遞給他。
這是薇絲特意為他準備的。她希望自己的父親慢慢健康起來,他已經(jīng)越來越消瘦。
薇絲的父親看著手里,裝著的說是湯,更像是粥的碗,終于還是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薇絲,真的是委屈你了!你還要管我們兩個累贅,都是我太沒用,不能照顧你的母親,還要難為你!”
堅強的薇絲被父親的嗚咽感染,也忍不住流下淚,但沒發(fā)出聲音。
雖然艾米雅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但薇絲還是不想打擾她。她抱著父親許久,才走出房間,關(guān)上房門。
她端著涼了的湯,走到柜子前,把剩下的黑面包拿了出來。
她毫無形象地坐在鍋邊,用湯汁就著黑面包,艱難地將食物咽進肚里,眼淚掉進湯里,增加了咸味。
黑面包實在是太硬太干,顏色越深,越是如此。
薇絲手中的面包,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黑色,比木頭還要堅硬。
……
夜里,村莊酒館。
鮑爾溫找到溫妮,說明了來意,他沒臉和一個小女孩搶生意。
“溫妮女士,這么晚了還來打擾你。我放棄委托?!闭f著,他從腰間掏出了一只錢袋,“我希望您將這些分配到薇絲的報酬中?!?p> 溫妮很意外這個請求,盯著鮑爾溫的臉,可從他的臉上只能讀到真誠和一些道不明的情緒,想了想,她還是將這個錢袋推了回去,拒絕了鮑爾溫。
“不必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薇絲好,但她并不需要你的同情?!?p> 她看著鮑爾溫,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似乎在回憶著什么。
“薇絲這個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
“我很遺憾,她的哥哥選擇了離開,再也沒有回來。我們都知道她的難處,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她一開始的報酬就比你多一倍?!?p> 說完,還調(diào)皮地向著鮑爾溫眨了眨眼。
你學習了嗎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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