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康郡王有意結(jié)親
婉君二人出了守蓮齋,先是去西邊舊桃林看了看新院子的進度。一人多高的院墻已經(jīng)砌好了,院內(nèi)的房舍已經(jīng)開始封頂,工匠們抬著腿粗的椽子正在加梁,一個個熱得汗流浹背,單衣混著汗土貼在身上。
姐妹兩人遙遙的看了幾眼,大管家并不在這里,不知是去忙什么了,留了兩個小廝監(jiān)工。監(jiān)工的小廝眼尖地瞧見她們,其中一個便小跑幾步過來請安。婉君讓他免了禮數(shù),問了問進度又叮囑幾句,便和婉慧一同出了漪蓮臺。
剛邁出漪蓮臺,就見婉慧的陪嫁丫鬟紅蕊尋了過來,“少奶奶!”又朝婉君行禮,“四小姐?!蹦樕蠋е采窕鄣溃骸吧贍斻逍莼貋砹?,正在房里等著奶奶呢!”
婉慧聞言臉上一喜,急忙道:“不是應(yīng)該明日才回來嗎?怎么今日就回了?!?p> 紅蕊掩嘴一笑,“許是少爺心里記掛著少奶奶,一下了學(xué)就趕著回來了罷?!?p> “貧嘴!”婉慧嗔怪一聲,清秀的臉上卻是紅潤起來。她與張育大婚后還是頭一次分開這么久,聽得張育提前趕了回來,自然是又驚又喜,轉(zhuǎn)頭看著婉君,“四妹妹,相公提前回來,我……”說到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上帶了幾分歉意。
婉君卻抿唇輕笑,促狹道:“姐夫怕是急著要見大姐姐呢,還特特遣了紅蕊來尋人?!?p> “四妹妹越發(fā)調(diào)皮了,也學(xué)了丫頭來取笑我!”婉慧紅著臉,又急著回房去見張育,拉著婉君的手道,“我先回去見了相公,其他的事……不如等相公回了國子監(jiān)我再去找妹妹?!?p> 婉君知道她說的是學(xué)習(xí)中饋的事情,了然一笑,催道:“我省得,大姐姐快回去罷!”
婉慧便對她笑笑,隨著紅蕊快步走了。
“大小姐和姑爺?shù)母星檎婧谩!比缫饪粗齻冞h(yuǎn)去的身影,不由感慨一句,“也不知道小姐將來會嫁個什么樣的男子,定要如姑爺對大小姐那般待小姐的才好?!?p> “你這丫頭,也學(xué)會紅蕊的貧嘴了!”婉君臉上一紅,嗔她一句,“別看了,還許多事情等著做呢!”
說完率先朝東院行去,心里卻起了波瀾。前世她有眼無珠,被婉如和白姨娘算計著嫁進了林家,今世她提早防備,倒是躲開了林文軒,只是不知道,自己又會嫁給誰呢?活了這兩世,她也未曾接觸過什么男子,對于將來的事,反倒一無所知了。
女子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嫁人了吧?
即便她重活一世,仍是逃脫不了身為女子的宿命,她總是要嫁人的。隨著生辰漸近,離她出嫁的時日也越來越近,她卻不知道,誰是她的良人?前世她嫁進林家,沒多久就成了棄婦,被林大太太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偏院里,身邊跟著的也只有柳媽媽和如意兩個。有了那樣的經(jīng)歷,她對婚姻是恐懼的,她怕自己再遇到一個林文軒那樣的男人,新鮮幾日就將自己丟在一旁。林文軒圖的,不過是父親陳正安的官職罷了,他與自己,又何曾真的心意相通過?
想到這里,婉君不由輕嘆一聲,為女子的身不由己,為女子的命由天定。
“小姐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嘆起氣來?”如意在一旁聽見她淺淺的嘆息,疑惑道。
“沒什么,快走吧?!蓖窬p道,收起思緒快步而行。
如意跟在她身后隨著加快了腳步,心里卻是越發(fā)的琢磨不透了。她幼時跟在婉君身邊,到現(xiàn)在也有多年了,她們小姐的性子她多少還是知道的。四小姐是大老爺和大太太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貴,自幼聰慧,卻難得性子溫和,待人親厚。對她和吉祥婉如姐妹一般,幾乎未有過責(zé)難,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感激上蒼,讓自己跟了一個這樣溫和的主子,可是最近半年來她卻覺得四小姐仿佛變了很多。
面上仍是溫溫婉婉的,卻待人有些疏離,舉止雖然一如既往,卻比以往更多了些禮數(shù)。這些禮數(shù)讓如意覺得,她們小姐是時時事事都謹(jǐn)而慎之,仿佛每做一件事都小心翼翼。這讓如意不解,小姐是陳家正經(jīng)的嫡出小姐,為什么行事會這般謹(jǐn)慎呢?
如意雖然想不通,但婉君是她跟了多年的主子,婉君如何做,她就跟著如何做就是了。當(dāng)下也不再多問,跟在婉君身后朝東院而去。
兩人剛下了回廊,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喊叫。
“四小姐!”
回身望去,原來是陳正安的貼身小廝喜順。喜順是大管家陳福壽的小兒子,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生的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的樣子,偏又性子與樣貌相悖,是個十分機敏的。他十三歲就跟在陳正安身邊,至今也有八九年了,此時尋來,必定是受了陳正安的意。
喜順三步并作兩步,上到婉君跟前兒躬身見了禮,恭敬道:“四小姐且緩一步,老爺請四小姐去書房說話?!?p> 婉君聞言微微戚眉,尚未開口,如意便緊著問了一句,“喜順哥,老爺請我們小姐去書房做甚么?”
喜順尷尬一笑,搔頭道:“這個……這個就不知道了,四小姐去了不就曉得了?”說完后退兩步給婉君讓出道來。
婉君見狀神情一凜,喜順跟在父親身邊多年,又是近身伺候的,如何會不知道父親叫自己去書房所為何事?他這般吞吞吐吐,顯見得是不敢置喙。婉君心道,莫不是白姨娘在父親面前告了狀?
她如此想了想,又轉(zhuǎn)念道,白姨娘管不管中饋不過是內(nèi)宅小事,怎會讓父親這般鄭重其事的將自己叫去書房?父親的書房里除了珍藏的書籍孤本,還有許多公文機密,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一向是不許旁人踏足的。喜順此次來請,怕不是為了白姨娘的事情。
她心中左右思慮著,腳下一轉(zhuǎn),便朝著書房的方向去了。
陳正安的書房并不在松竹院里,而是在松竹院西邊單劈的一個小院落,只有三間正房。到了書房門前,喜順搶先幾步在紅木門上輕輕叩了三叩,待房里傳來陳正安的應(yīng)答聲,喜順才推了門請婉君進去。
婉君含笑對喜順點了點頭,吩咐如意在門外等候便閃身進了門,喜順立刻輕巧的將紅木門重新閉嚴(yán)了,同如意一起候在門外。
書房里一應(yīng)的紅木桌椅,當(dāng)廳擺著一張紅木八仙桌,兩邊各一把高背鏤空雕花交椅。東邊一架紅木雕花墨竹屏風(fēng),屏風(fēng)一人多高,足有五扇,將東邊的內(nèi)室遮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婉君不看也知道東邊內(nèi)室是父親平時小憩的地方。西邊的內(nèi)室則是半敞的,從廳里便能看個大概,臨窗處一張五尺長的書案,案上堆著各種書冊,整整齊齊,多而不亂,書案后的西墻從南到北整面墻都打了一丈高的書架,密密麻麻碼放著各種書籍。
陳正安就坐在書案前,似乎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爹?!蓖窬兄涟盖?,輕喚一聲。
“你來了?!标愓不腥换厣?,上下看了她兩眼,忽然感慨道,“你長大了,眼看著及笄了,也越發(fā)的亭亭玉立了。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聰慧異常,不足周歲便能喚爹娘,三歲就已經(jīng)能認(rèn)得許多字。你母親出身書香世家,你小小年紀(jì)她便親自給你啟蒙,家學(xué)的夫子們都說你聰敏好學(xué),不似普通女子,嘆你偏是女兒身,若你是個男子……”
說到此處,陳正安忽然噤聲,頓了頓又道:“你大姐才出了嫁,你和你三姐也到了議親的年紀(jì),六月里你就及笄了,為父本想著替你尋一門合意的婚事,不求達官顯貴,只要能真心待你就好。我陳正安的嫡女,不管是在家中還是嫁為人妻,必不能受了委屈才是?!?p> 婉君聽著他的話,忽然心里一緊。
父親向來嚴(yán)肅,雖然對她們姐弟也十分的慈愛,卻從不曾寵溺縱容,這樣的話更是沒有說過。這些話或許是爹爹藏在心里的,但他今日突然如此,反讓婉君緊張起來,難道是有人跟爹爹提親了?沖著自己?
“爹……”婉君喚了一聲,猶疑道,“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么?”
他這個女兒還是一貫的聰慧,陳正安暗嘆一聲,點頭道:“今日有人向為父提親,是為你來的。”
果然如此!
即便已有準(zhǔn)備,她聽了仍是一震,臉上不由自主有些發(fā)燙,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紅著臉道:“是……是誰?”
陳正安沉默片刻,沉聲道:“康郡王?!?p> “什么?怎么、怎么會是康郡王?”婉君驚道,面上紅潤退去,反添了幾抹蒼白。
康郡王周天澈?
她早知道自己終有要議親的那一天,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象過自己將來的夫君人選,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是康郡王!她不過是個四品官員之女,他卻是當(dāng)朝天子的親侄子,又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他們之間即便不是天壤之別,也絕不是門當(dāng)戶對!
康郡王如何會看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