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11點多,門鈴聲終于想起,唐鵬起身開了門,迎進了林君:“回來了,怎么這么晚?”。
林君一臉倦容地走進來,“可不是,我眼都睜不開了?!彼戳丝醇依锏臄[設(shè),微微一愣,“怎么?你在家閑得把家具都移過了?”
唐鵬不想激化婆媳矛盾,尷尬地笑笑:“這,這不是媽要搬過來住嗎,所以,這就隨便弄了弄……”
林君往沙發(fā)上一靠,用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唐鵬,看看你把我們家給弄的,我像走到別人家一樣?!?p> 唐鵬道:“我給你煮碗面去?!彼皇且驗榈攘志貋?,二是因為和母親生氣,也還沒吃晚飯。
林君擺擺手:“不用,我不餓?!?p> “怎么說今天也是你生日,趁現(xiàn)在還沒過12點,我也得表示表示,等我一會兒?!碧迄i說著進了廚房。林君看了看變了樣的房間,覺得心里煩悶,閉目養(yǎng)神起來。
等唐鵬端著面條出來,發(fā)現(xiàn)林君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唐鵬嘆了口氣,放下面條,把林君抱上床去,幫林君把衣服脫了,又拿條被子給她蓋上。然后他走進客廳,看了看面部全非的客廳,拿起那碗面條,默默地吃了起來。
畫展在即,林君無暇顧及家里。唐鵬也忙著安縣的項目,不想和母親再生氣。這邊的勢頭一松,唐媽媽終于把麻將桌如愿安放在了兒子家里。如常所愿的唐媽媽滿心歡喜,挨個給自己的老牌搭子打著電話:“以后你們白天就到我這里來,我兒子和兒媳白天都上班的,家里面沒人,不用拘束?!崩吓拼钭悠饺绽锎蚺凭团录依锶藷?,這下子大家正合心意,于是唐媽媽便把牌局光明正大地搬了過來。
就在畫展的前兩天,林君卻忽然接到了蘇娜的電話。
在電話的那邊,蘇娜涕不成聲:“林君,林君,你現(xiàn)在一定得馬上過來陪我,你不來,我就要自殺了?!?p> 電話里,林君怎么也問不清楚蘇娜究竟是怎么了,只能安慰她道:“你等下,我馬上打車過去。”
林君放下電話,聽這架勢,蘇娜可不是說著玩的,若是真的鬧自殺她一個人可攔不住,于是林君想了想,又打了個電話給李欣,“李欣,中午有空陪我和蘇娜一起見個面,她在那里鬧自殺呢。好,好,一會兒門口見?!?p> 等林君收拾好了東西下了樓,便見李欣已經(jīng)把車開到了門口在等她了。
林君上車系好了安全帶,李欣便問她道:“我們那位少奶奶又怎么了,我們整天忙上班的人還沒自殺,她還自殺個什么呀?”
林君解釋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她老公一直要和她離婚?!?p> 李欣十分費解:“離婚也用不著自殺呀,她不是已經(jīng)計劃好要好好從她老公身上賺一筆嗎?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林君嘆了口氣:“唉,你不知道,別以為蘇娜看著像富婆,我告訴你,其實她心里面苦著呢!”
李欣輕哼了一聲道:“她還苦?呵呵,就算是苦呀,我看也是她自找的。”
林君沉默了片刻道:“是她自找的。可是當(dāng)時她家里條件差,一家老小,弟弟妹妹都指望她大學(xué)畢業(yè)能掙大錢呢,可你想想,就我們那會兒的工資,自己用都不夠,更別說貼補家里,蘇娜找這個老頭子,其實一大半也是為了她家里。你看看她為了點兒錢,小心翼翼地和她老公周旋了那么多年,房子是攢下了,可這10年的日子,你想想,那會是什么好日子嗎?女人一輩子圖什么?不就是圖有人愛她、疼她,像他們夫妻那樣,明爭暗斗、互相算計、反目成仇,你說那還有什么夫妻滋味???”說到了這里,她都有些替蘇娜心痛。
兩個人趕到了蘇娜的別墅,跟著菲傭上了樓,打開了主臥的門,蘇娜在里面已經(jīng)哭成了一個淚人。
林君忙走上去:“蘇娜,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
蘇娜抱著林君泣不成聲道:“我……我今天,就收到了這個……”
林君的目光隨著蘇娜的手望去,便看到桌子上靜靜地躺著一份《法庭傳喚單》……
蘇娜長了這么大,這還是頭一次知道法院的傳票長得什么樣。她原本以為冷戰(zhàn)幾天老頭子就會過來求她,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老頭子會對她恩斷義絕到這種地步!林君和李欣安慰蘇娜一個中午,她才冷靜下來。兩個人還要忙畫展,見蘇娜的情緒平復(fù)了,下午便告辭了。
蘇娜一個人在家里來來回回地走著,淚是止住了,可仍是氣得直打哆嗦。保養(yǎng)得上好的玫紅色指甲被她咬得斑斑駁駁。她像是一個高貴的王后,住在豪華的宮殿,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的城堡卻轟然崩塌,這一切打擊,足夠讓她不知所措。
來回遛了半天,蘇娜打定了主意,所幸接了傳票,那便將計就計。老頭子讓她不好過,她也不能讓他舒服了。要想離婚?那好,把錢拿來,若是不滿足她的條件,她絕不簽字,大不了法庭見!用法院的流程拖死他!
決定下來了方針政策,蘇娜給老頭子打了個電話,可電話還沒通就被人掛斷。蘇娜氣不過,又給老頭子的秘書打了個電話,這次電話倒是通了,那秘書告訴蘇娜,會把她的話轉(zhuǎn)達到。
到了下午,蘇娜的家里來了個男律師,一身西服革履,人模狗樣的,先遞給蘇娜一張寫了一長串名號的名片,又遞給蘇娜一摞子文件。
等蘇娜一張一張地翻看完,那男人開口道:“蘇小姐,如果您對文件上的事項沒什么疑義的話,就請您在文件上簽個字,那我們這件事就算了了。”
蘇娜把雙手環(huán)在胸前,哼了一聲:“我在電話里已經(jīng)跟你說了,不見到我老公本人之前我是不會簽字的?!?p> 律師一臉嚴肅道:“蘇小姐,雖然我是張先生的律師,但是我想作為一個普通男人跟您說幾句。您看,張先生現(xiàn)在是鐵了心要和您離婚,不論您見到他還是不見到他,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現(xiàn)在你們沒見面,雙方還沒有惡語相向、大吵大鬧,張先生開給您的條件還是很優(yōu)厚的,如果你們一旦見了面吵了架,張先生說不定一怒之下,連這個條件都沒有了。到頭來,還不是你吃虧嗎?”
蘇娜把那份文件扔到桌子上:“這個條件根本就不優(yōu)厚,除了3套房子就什么都沒有了,我和悠悠以后怎么生活?”
“蘇小姐,您忘了還有每月一萬元的生活費和您女兒的教育費,張先生說得很清楚,他會一直對悠悠負責(zé)的?!?p> “一萬元有什么用,連一個DIOR的包都買不了!我應(yīng)該可以得到他一半的財產(chǎn),他在臺北的醫(yī)院、餐廳,他在上海、杭州的餐廳,我都應(yīng)該有份的。我和他結(jié)婚十多年,我的青春都給了他,現(xiàn)在他就這樣想甩了我,他讓我以后怎么辦?怎么辦?”
“蘇小姐,張先生的生意的確很大,但有些情況我想您可能還不了解,那些醫(yī)院和餐廳都是他和別人合股的,也就是說不是他一個人的,您說他總不能把別人的錢也分給你吧,另外,您想想,您拿的可都是實實在在看得到摸得到的東西,3套房子,折合人民幣就是幾千萬,您說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蘇娜翻著文件挑著刺:“就算是如此,那他死了以后呢?他年紀(jì)那么大,他要是死了,我問誰去要每月一萬塊?所以他必須在他的遺囑里說清楚,他的遺產(chǎn)中有多少是給我和悠悠的,沒有這一條,我是不會簽字的!”
“蘇小姐,我想我還是要把話跟您說得再清楚一點兒,張先生是個明白人,他對您也是十分了解的,他明確告訴我,現(xiàn)在是他開出的最好條件,如果您還想要加碼,那他就會不再念以前的夫妻之情而跟你來真的了,那意味著,您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而且連您的女兒的監(jiān)護權(quán)也會失去,我想您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蘇娜背過身去,冷冷道:“今天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再考慮考慮?!?p> 律師點點頭,站起身來:“好的,蘇小姐,您再考慮考慮,我先走了。”
等那律師一走,蘇娜就癱倒在了床上,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癱軟下來。
蘇娜知道她爭的不是這些,就算那老男人滿足了她修改了遺囑,她也會挑出別的刺來。她就是心里不平,心里難受,感覺被人騙了,還騙了10年,他們結(jié)婚這么久,老頭子哪件事不是對她言聽計從?別人都說她蘇娜御夫有道,可現(xiàn)在卻是這種局面,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她就是不甘心,現(xiàn)在給她多少都嫌少!
又到了一天的下班時間,蘇珊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帶進來一股沁人的香氣。聞到味道,唐鵬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
都說聞香識女人,不同的女人使用不同的香水,而不同的香水,也能夠看出女人不同的性格。蘇珊用的香水和林君的完全不同,林君每天化妝,卻對香水不那么感冒,只會在重要的場合在手腕處抹上一點兒,用的也多是淡雅的系列,讓人聞上去若有若無,習(xí)慣了之后卻深陷不能自拔。蘇珊身上香水的味道卻永遠是那么的濃烈,讓人無法忽視,此時她把一杯熱水遞了過來,彌漫的香氣像是一張織出來的網(wǎng),向著唐鵬包裹過來,可唐鵬卻在努力把這味道忽視。
手上的杯子放下,蘇珊問道:“唐總,你今天還要加班嗎?”
唐鵬嗯了一聲:“計劃必須要趕著完成。”
蘇珊道:“唐總,我已經(jīng)訂好了21號的會議室?!?p> 唐鵬點了點頭,安縣的計劃只差一個收尾,各種財務(wù)預(yù)算也做得十分齊全。21號有個公司會議,很多的高層都會參加,就是為了重點討論安縣的事情,只要這計劃被總公司批準(zhǔn)下來,就可以開始實施。
蘇珊在桌子前站了片刻,唐鵬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電腦上,蘇珊不免有些失望地往門外走去。唐鵬卻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蘇珊,今天是幾號來著?”
“18號。”蘇珊站住腳步。
“哦,沒有事了,你出去吧?!碧迄i對蘇珊道。
等蘇珊出了辦公室,唐鵬打開了網(wǎng)頁,在搜索條中輸入了“蓋子玉”、“美術(shù)展”這幾個關(guān)鍵詞。網(wǎng)頁上馬上出現(xiàn)了相關(guān)新聞,日期果然是18號……這幾天忙著安縣的事情,唐鵬差點兒忘記了這個日子。
現(xiàn)在剛剛下班,時間才過了6點,畫展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李欣的公關(guān)的確做得不錯,一家著名網(wǎng)站還對這次畫展進行了網(wǎng)上直播。唐鵬打開了網(wǎng)頁,視頻緩沖了片刻,開始放映。畫面上的美術(shù)館外車水馬龍,許多打扮入時的男男女女下車踏上紅地毯走進美術(shù)館,門口還有許多攝影和攝像記者在忙著采訪。
攝像機進入了美術(shù)館,此時的館中已經(jīng)被裝飾一新,為了保持神秘,畫作還被遮住,要等蓋子玉和嘉賓們發(fā)言后才會展示出來。唐鵬看著那金碧輝煌的會場沉默不語,他知道,最近林君就是為了忙這些一直加班,極少回家。
畫面又是一轉(zhuǎn),有記者前去采訪這場畫展的主角兒——蓋子玉。鏡頭推進,唐鵬認出在蓋子玉身邊那位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女人正是自己的老婆林君,而此時,蓋子玉正在與林君耳語。
唐鵬對著視頻眼睛一眨不眨,他忽然想起了李欣和他提起的玫瑰花,想起了林君在生日那晚11多才回家,想起妻子最近的寡言少語……唐鵬在辦公室里有點兒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穿上衣服,拿起車鑰匙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的時候,蘇珊看到他忽然微微一愣,“唐總,你今天不是要加班嗎?21號就要……”
唐鵬打斷了她的話:“我今天家里有點兒急事,主體計劃我會抓緊時間完成的。你在這里幫我多盯著點其他的幾個部分?!?p> 蘇珊點了點頭,看著唐鵬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璪idi-] ?-a??H?E??細黑一_GBK;color:black;letter-spacing:.4pt;
mso-font-kerning:0pt;mso-ansi-language:ZH-CN‘>林君想了想:“下星期一吧,下星期一我把完整的方案給您,您看可以嗎?”
“下星期一是沒問題,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請求,我能不能一起來參加你們的策劃會,我們及時地溝通,可以少走一點兒彎路。”蓋子玉說著又是對著林君一笑。
看到那有些曖昧的笑容,林君一愣,隨即答道:“那當(dāng)然歡迎了,也是給我們一個學(xué)習(xí)的機會?!?p> 蓋子玉笑道:“那明天見吧?!闭f完伸出手臂要與林君擁抱告別。
林君猶豫了一下,還是張開雙臂和他擁抱。
蓋子玉將林君抱住,他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很干凈,并不會讓人覺得浮躁,但是林君只覺得十分陌生,她從他懷里出來,只能撩頭發(fā)以掩蓋自己的尷尬。
把蓋子玉送上了電梯,李欣就忍不住和林君念叨:“我跟你說,林君,我看出來這個畫家不是什么好鳥?!?p> 聽了這話,林君的眼睛往旁處一瞥,有些心虛道:“你從哪兒看出來了?”
李欣滿是醋意:“我跟你認識多少年了,我有那么抱過你嗎?我看他是在吃豆腐?!?p> “你別想歪了,人家在法國待了20年,難免和中國人的習(xí)慣不一樣。”林君一直以來也是這樣安慰自己。不,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麻痹。
李欣哼了一聲:“人家MARK不也是從法國回來的嗎?叫我說,是中國人就別裝什么洋蒜,我看他頂多也是在國外混不下去了,回到中國騙騙人,看著就煩?!?p> 林君轉(zhuǎn)頭對李欣道:“可人家出的預(yù)算高呀,我們開公司的總得做生意吧?!边@也正是她委曲求全的原因,不管怎樣,現(xiàn)在蓋子玉是她的客戶,而且是重點的客戶,最近公司的業(yè)績不好,這筆單子她必須拿下來。
李欣還有些憤憤:“哼,那你也不能為了生意給他吃豆腐呀,你看這……”
林君停下腳步,帶著怒氣道:“李欣,你在說什么呢,你再亂說我可生氣了。”她知道李欣是為了她好,但是她討厭這種被人戳穿的感覺。面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公,他憑什么這么說呢?
李欣道:“好,好,算我說錯,只是你自己要留意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