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就聽到裴滿氏在回家的途中因雪滑摔入山谷的消息,還好因為一個路人出手相救,總算沒有死成,不過傷了腿,估計得在床上躺上幾個月了。俗話說傷筋斷骨一百天嘛。
安子聽到這個消息,露出會心的微笑,抱著熱水袋和紅冉繼續(xù)下著五子棋。意外當然是人為的,那個路人,估計也是完顏宗弼安排的,他也還算心慈手軟,沒有置她于死地,甚至連讓她終身起不了床都沒有,只是給她一個教訓。
正下到興頭上,婢女來報:“蒲察公子來了?!?p> 兩人一驚,不約而同地都扔下手中的棋子,安子趕緊讓婢女帶他進來。就見蒲察言顯擺般地舉著一個藥瓶子走了進來。安子叫婢女們全部退下,沒她的傳話,誰也不要進屋來。紅冉忙關了門。
“行了,子虛,放下瓶子吧,至于嗎,一個這么小的瓶子還得托得這么高?!卑沧有Φ?,吩咐紅冉沏壺熱茶來。
“不這樣,我哪有借口來?!弊犹摲畔滤幤?,在棋盤上坐了下來,“這棋怎么……”他有些疑惑棋盤上的格局,亂得沒有一點章法。
“這可不是圍棋,這叫五子棋呢,很簡單的。你要有興趣,我教你啊。”安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托著手看著凌子虛。其實蒲察言也挺好看的,雖然不及子虛,許是配上子虛的氣質,還挺對眼。這或許就是為什么當初安子第一眼看到他時沒有感到反感的原因吧。
“好啊,不過得有機會才行,我不能呆太久的。太久了他會生疑。你的病怎么樣了?”凌子虛關切地問道,“早就想來看了,一直找不到借口。還不如以前來得方便?!?p> 安子嘆了口氣:“是啊,以前還能經常來,現(xiàn)在天天在府里,反而近不得了。算來我又失策了。你,還習慣嗎?”
子虛喝了一口茶,淡淡說道:“還行,完顏宗弼似乎不大喜歡他這個小舅子,純粹因愧疚之心才讓我跟在他身邊,到目前為止,到也沒什么實差?!?p> 安子有些內疚地看著子虛:“實在不習慣,想個法子脫身吧。”
凌子虛看著棋盤,目光卻渙散開來,片刻,低沉地說道:“我若走了,你呢?”
安子心下一糾結,仿佛凌子虛真的馬上就要走了似的,竟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已經習慣了有凌子虛在身邊,猶如她天生的守護神。如他所說,若他走了,自己真留在梁王府安心做妃子嗎?
見安子沉默不語,凌子虛起身說道:“別胡思亂想了,我得走了,好好療傷,桌上的藥記得一日三服,晚些我再找機會來看你。”末了,凌子虛深深地看了安子一眼:“要好好照顧自己?!?p> 安子鼻子發(fā)酸,目送著凌子虛出門,她不能深情款款地出門相送,否則外面那些多嘴的下人不知道會怎么樣編排自己。
凌子虛剛走,安子就在那傷春悲秋地哀怨自己的境遇,想著剛才小凌同學跟自己說的話。心底涌著一陣一陣的心酸。要說女人有點朝三暮四吧,還真不是亂說的,就比如安子,一邊想和千行同學保持現(xiàn)狀,又不想失去小凌同學的守護。確切地說,對于完顏宗弼,她有著溫柔的憐憫,她會想去理解他,愛護他,雖然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強者,惟有安子知道他內心的脆弱;而對子虛,卻有深深的依戀,只想從他那索取,她就像一根騰,需要子虛這棵大樹的養(yǎng)分。
正在那胡思亂想的,凌子虛突然又折了回來。把安子和紅冉給驚的。
“怎么啦?”
凌子虛沒有說話,猛地朝安子里屋走去,查看了一會,又倏地跑到院子里來回走了一遭,最后總算地球是圓的,他又回到安子面前。
安子和紅冉異口同聲地問道:“怎么了?”
“剛才我走的時候,看見有個人影閃了過去,我追了他半天,瞧著進了你的屋了,可惜,還是讓他給跑了。”凌子虛正色說道。
屋里有人?這讓安子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向四周掃了一圈,下意識的反應不是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是凌子虛的身份得暴露了。所謂的人影,八成是完顏宗弼安插的眼線。而且這人武功還不低,按凌子虛說的,他也應該在院子里繞了兩周了,竟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子虛,看來你不適合繼續(xù)留在王府了。我怕完顏宗弼會對你……”安子當機立斷。
凌子虛搖了搖頭:“那怎么行,此人身手不凡,我擔心會不會是完顏宗翰那邊的人。他要對你下手,你麻煩就大了。我怎么能這時候離開?!?p> 兩人想的不一樣,卻都是為對方擔心。安子心里一暖。
“完顏宗翰的人可能性更小,畢竟梁王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任一個人在府里出入都毫無察覺,所以,子虛你要小心些,我擔心他是沖你來的??煨┗厝グ?,晚了,他可真要起疑心了?!卑沧影参恐枳犹?。
凌子虛終于在擔心中離去。
安子朝屋外看了看,雪地上留下兩串子虛離去的腳印。略一思索,安子徑自坐到桌前,緩緩說道:“瑞伏,出來吧?!?p> 瑞伏從角落里走了出來,略顯意外地坐在安子面前。紅冉也大大地吃了一驚:“主子,還真是他?!?p> “不要覺得奇怪,我院子里走了兩遭,竟神不知鬼不覺的,連這滿院的雪都沒留下腳印,這府里只怕除了他再無別人?!卑沧舆呎f邊給瑞伏倒茶,袖子拂過的時候,弄亂了棋盤。
“喲,棋都亂了。”安子無意地說道,伸出手撿起掉在地上的棋子。
瑞伏兩手在棋盤上飛舞,不一會兒,便復原了原來的樣子,安子看得目瞪口呆,手里握著撿起來的棋半晌放不下來。
瑞伏從安子手里接過最后一枚棋子,放在屬于它的位置上,然后停手,端起茶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這個眼神,這個眼神!安子的記憶猛然被打開了匣子,所有的環(huán)節(jié)剎那間都通了。那場火災,那個多余的瑞伏!
“尹天衣?你是尹天衣!”安子冷然說道。
瑞伏放下茶盞,輕輕拍起了手:“素素,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果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真是你!尹天衣,你什么時候也跑到金國來了?”
尹天衣摘掉面具,露出那張艷麗得跟女人一樣的臉,妖媚地朝安子笑著:“我跟在你后面來的。一路看著你和那個姓完顏的卿卿我我,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別忘了,我們是拜過堂的?本來還尋思著怎么想法子混到你身邊來,謝謝你制造了那場火,你把凌子虛安了進來,也不在乎多我一個了?!?p> 難怪會平白多了一個瑞伏,他代替了瑞伏,那么真正的瑞伏估計沒什么好下場了。
“你殺了瑞伏?”
“確切地說,不是我殺了他,而是他碰巧找到我的刀下來?!币煲乱琅f的微笑,仿佛在說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那天,我原本想隨便找個人代替的,誰料他居然跑到蒲察言那,勾引那的小丫鬟,兩人在柴房里干chai烈火的,我看了一出好戲,越看越生氣,這么好的美人怎么就被他給糟蹋了?所以替天行道就把他給殺了。本想救那小丫鬟脫離瑞伏的魔掌的,誰知道她想不開,竟然自殺了??上Я艘涣岘噵汕蔚拿廊??!币煲抡f著,一副惋惜的模樣。
原來那婢女投井竟是自殺,安子還以為是自己安排的人故意殺她滅了口。想是她以為自己和瑞伏的事終究會敗露,才不得已走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