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媽是帶著女兒改嫁給現(xiàn)在的丈夫,那男人和前妻有一個兒子,比張瓊大七八歲,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一家人住在原來單位里的那種老式的兩室一廳一衛(wèi)的房子,十分的擁擠。
明肆和楚天歌兩個過去時,一家人都在。只多了他們兩個人,就覺得屋里到處都是人,轉(zhuǎn)都轉(zhuǎn)不開。
張姨媽和明母是決然不同的兩個人。
只見明母,絕對想不到她有一個王熙鳳式的妹妹。
可惜,這世上,除了運氣,性格、智慧、容貌等等,都和幸福無關(guān),只看明母和張姨媽就可知。
張姨媽四十多的人了,因為打扮得當,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若和明麗娜走出去,相信很多人會誤以為她們是姐妹。
門才開,連面還沒見著,就聽見張姨媽的笑聲,說道:“在樓上就看到你們了,快進來,快進來,我這里窄,不比你哪里寬敞。”
看到明肆和楚天歌兩人四只手都提著東西,那笑容比剛才還要燦爛,卻又埋怨,道:“來就來了,又提這么多東西來做什么?”說著,又招呼家里丈夫兒子媳婦女兒來幫忙。
實在不是兩個人愿意提這么多東西來,而是明母今年特意帶了好多,家里腌的臘肉臘魚和香腸,還有糍粑,甚至還有一袋子細米粉子(注),加上家里的特產(chǎn),就已經(jīng)不少了。兩人也不好什么都不買,就選了兩盒西洋參,兩瓶葡萄酒。
張瓊原先姓周,隨她媽媽改嫁后,就改了姓。和明麗英同年的,她又不像她媽媽,倒像明母的女兒,軟弱沒有主見,也是還沒有男朋友。張亮結(jié)婚時,自然不好還在外面架個床,就把她的房間給了哥嫂住,把陽臺封了給她住。
一天下來,楚天歌倒是真心佩服張姨媽,那是真會說話,反正她是一點也不反感,聽得高高興興的,過后細想一想,才發(fā)覺那每句話的妙處,竟然長了不少知識。
可惜了,若是張姨媽讀過書,一定是一個女強人。
兩人從張家出來時,正是夜晚最熱鬧的時候。
看著到處閃耀的霓虹燈,照得夜晚如白晝一般,不禁想起老家的夜晚。沒有月亮和星星的時候,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楚天歌自己都記不清了,到底有多久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的夜晚。
即便已經(jīng)是春天了,上京的天也冷得很,楚天歌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明肆好笑地上前替她系上圍巾,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剛好蓋住耳朵。
“又降溫了,不會下春雪吧?”楚天歌把手塞進口袋里,安心接受著明肆的貼心服務(wù)。
“天氣預(yù)報沒說有雪,不過家里下雪了?!背旄杞裉齑┑倪@件羽絨服的口袋特別大,明肆順手就把自己的手也塞進去,捉住楚天歌的手,說:“這個時候早晚氣溫相差大,還是多穿一點。”
“知道的,”楚天歌就是特別不耐煩他這樣事事交代的樣子,隨口應(yīng)了一句,就急急地說:“我們今天坐公交回去,怎么樣?”
“怎么想起坐公交來?”坐公交似乎還是上輩子的經(jīng)歷,一轉(zhuǎn)眼,他又活了二十幾年,回想起來,竟然都想不清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受。似乎,這也是第一次和楚天歌一起坐公交呢。
若不是趕路,做公交真的要好玩得多。車上人多,故事也多,看完了車內(nèi)的風景,還可以觀看窗外的風景。
“這不是好久沒坐公交了么?反正我們今天也不趕時間?!毙瞧谝辉缟厦魉潦莾砷T選修課,楚天歌則只有一門選修課,兩人商量后,決定體驗一把逃課的感受。
說著,想起當時剛到上京時明肆還給了她一張公交卡,當時還了回去,后來還是又回到了她手上。
“把包給我?!?p> “要找什么,我給你拿?!泵魉烈话寻醋∷氖帧?p> “公交卡,你看看,我應(yīng)該帶了的。”楚天歌一邊說一邊想,長時間沒用,她還真有些不清楚放在哪一處了,“你看看錢包里有沒有,那里沒有的話,就應(yīng)該在那一個卡包里。”
這張公交卡還是楚天歌鬧著要,他特意選的,尾號為0827,是她的生日,不過楚天歌似乎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后來她把這些都忘了,不過,那會兒他還真得感謝有了這張卡,它可為他提供了好幾次和楚天歌親密接觸的機會。
放在哪里,其實明肆比楚天歌清楚得多。直接翻出錢包,從里面的夾層里將卡拿出來。
楚天歌湊上去看了一眼,還和新的一樣。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錢?好久都沒用了。”
“過會兒試一試。”怎么會沒有,去年時他還充了一次值,就怕楚天歌要用時里面沒有錢了。不過,他也不會去說破。
兩人興致沖沖地撲到站牌前,要找車時,才想起好像忘了車站名。楚天歌就看向明肆,卻發(fā)現(xiàn)明肆也看過來。
“你不會也忘了吧?”見他點頭,楚天歌有種想扶額的沖動,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我們找個人問一問。”除了老年癡呆,恐怕沒人會問自己家怎么走。
剛要轉(zhuǎn)身,就被明肆拉住,回頭就看見他一臉的笑,瞬間明白她被他騙了。
“好哇,你敢騙我。”楚天歌一時連周圍還有人都給忘了,撲上去就要揪明肆的耳朵,卻被他攔腰摟住,手也被他握住。
“車來了,快點?!?p> “哪一輛?”楚天歌也忘了和他計較,趕緊往車道上看,進站的有四五輛車,站臺上好些人都動起來。
車挺空的,總共也沒幾個人,兩人找了后面相連的兩個位置坐下。左前方也坐著一對情侶,男人的頭湊在女孩面前,不時說些什么,引得女孩吃吃地笑起來。楚天歌看得是津津有味,不一時,那男孩子的頭已經(jīng)枕到女孩子的肩上,再一時,嘴巴就湊到了女孩子的臉上,下一步的目標,楚天歌都不用看了。
楚天歌看到這里,忽然臉一紅,扭過頭面向窗外。
明肆則頭就看見她露在外面的耳珠子紅得滴血,只當她是害羞。
“怎么了?”
明知故問,楚天歌扭過頭來瞪著他。
“男人都這樣。”其實楚天歌說的是那男孩子哄女孩子,然后一步一步達成自己好色的目的。
所以說,男人和女人的腦電波不在同一根線上,明肆卻以為楚天歌是怪他不像那個男孩子一樣懂情調(diào),便笑著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是不是這樣?”
楚天歌看著他臉上的笑,恨不得撕掉,又無力得很,她是這個意思么?
那邊那對情侶已經(jīng)黏在一起如膠似漆了,當這車廂是他們幽會的密境呢。
忽然又不覺得刺眼了,和浪漫之都的人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呢?愛情,不就是那一瞬間的沖動么,聽從自己的心聲,若是瞻前顧后,恐怕那也不是愛情,而是欲望了。
純純的小戀愛,她是想都別想了,不是別人不給她,而是她不能了。忽然又有些羨慕那一對小男女,多可愛啊。
楚天歌面沖著窗外靠在明肆的肩頭,連聲嘆氣。這樣明顯的低氣壓,明肆若察覺不到就見鬼了。
“怎么了?”才要側(cè)身,楚天歌就直起身子,然后就歪過來,明肆連忙伸手攬住她。
“沒事,”楚天歌說著,努力側(cè)仰著頭,斜側(cè)面看過去,還是一樣的帥,忍不住吐了一口氣,道:“我發(fā)神經(jīng)呢?!?p> 明肆也側(cè)過頭來,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說:“別七想八想的,”遲疑了一會兒,又說:“你說,我到底有沒有必要出去讀書?”
楚天歌有些迷惑,不明白他為何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難道有人不支持他出去讀書。
“是不是叔叔阿姨不放心你出那么遠的門?”
望子成龍是一回事,明肆又與別人不同,是他父母一心求來的兒子,若說不想他離身邊太遠,也是有可能的。楚天歌想得到的只有這個,根本沒想到根子在自己身上。
他父母雖然也有不舍,但是更多的還是希望他能出去。低頭再看仍在思索的楚天歌,她臉上沒有一點不舍,只覺滿嘴里都是苦味,一直苦到心尖子。
“不是。”
“哦,”也是,出了國又不是不回來了,現(xiàn)在交通發(fā)達,有了飛機,一天就飛回來了。排除了明父明母,楚天歌卻更迷惑了,“那你怎么忽然問這個?!?p> “沒什么,就是問問。”話到了嘴邊,明肆還是咽了下去,挑明了只會于他更不利。
“無聊?!背旄璺藗€白眼,以為明肆問這個就是想要她出言留他。
戀愛不是生命的全部,她也從來沒想過要讓明肆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若是明肆真的……楚天歌仍舊很難往下想。
外面的霓虹燈射進來,照在楚天歌的臉上,年輕的肌膚細膩如最上等的白瓷,反射出珍珠般的光澤。細白的貝齒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唇畔,滋潤過的唇更是水潤柔嫩。
似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心頭,似有若無的癢意,瞬間就彌散在四肢百骸。明肆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腦袋還沒反映過來,頭已低下含住了那雙誘人的粉唇。
楚天歌推了一下,明肆另一條手臂也纏上來,把她往自己懷里攏了攏,直到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
楚天歌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時候,雙手就纏上了明肆的頸項。
【注】:一種小吃,來源于夏天餿了的米飯,那時候窮,所以舍不得丟,就想了個法子,攤開曬干,慢慢的積攢下來,到一定量了,實際上都是到了臘月時,就下鍋炒,要略微有點糊,然后送到糧食加工站里打碎,比現(xiàn)在外面賣的雜糧粉要粗一些,吃起來也比較有嚼勁一些。后來生活好了后,九幾年的時候,因為機器的原因,稻子脫殼的時候,會把米打碎,也就產(chǎn)生了碎米,就用這碎米用來加工粉子,當然還是有些家庭生活困難些的,也用餿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