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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劍行

第七十六章 九菊一派

道劍行 辛梓宇 4056 2024-08-10 10:44:58

  “咚”、“咚”、“咚”,悠長的晨鐘之聲,刺破了夜的寧靜。

  道房之內(nèi),龍墨軒慵懶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他踏上江湖路以來,還是第一次睡的如此安穩(wěn)。

  煩惱由心,自由隨性。

  萬般枷鎖,原是自我。

  龍墨軒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覺的,清氣上升,濁氣下沉,說不出的暢快感覺。

  此時的無憂無慮,讓他神清氣爽。

  換上劍客的衣裝,取了佩劍,趁著將出未出的晨曦,采氣練功。

  穿行于山川之間,云霧藹藹,峰巒疊嶂,碧水如鏡,葉落如詩,空谷幽幽,令人陶醉其中。

  果真是個人間仙境,道教樂土,身處其中,逍遙于不覺之間也。

  縱有千般苦痛,萬般煩惱,亦消失在不覺之中矣。

  “風(fēng)吹云動,究竟是風(fēng)動,還是云動?”天上風(fēng)吹云散,惹得他莫名的感慨起來。

  “風(fēng)動,云動,都不過心動而已。心動如流水,一念之間,滄海桑田,一心之念,十萬八千?!币粋€滄桑卻不失穩(wěn)重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仙長!”眼見張玄之悠然而來,龍墨軒急忙迎了上去。

  “劍神好興致?!睆埿姸Y道。

  “山中風(fēng)景秀美,晚輩情不自禁?!饼埬幮χ氐?。

  “這山中,本無甚美景。只是此刻,劍神心中寧靜祥和,故才有此雅興。”張玄之捻須微笑,言語之間,已將他的心思點(diǎn)明。

  “晚輩愚鈍?!边@番話,龍墨軒似懂非懂,又不敢妄言,只能推說自己愚鈍。

  “所謂‘道’之一字,不過心之所思,心明則道現(xiàn)。”老道長眼眸深邃,打量著眼前天賦異稟的年輕人。

  “劍神心有漣漪,澄明的道心,為細(xì)微的水波所阻。若能放下心中所思,道在眼前矣?!睆埿[著眼睛,一邊點(diǎn)頭,一邊微笑道。

  “仙長......”到底是龍虎山掌教,隨意的一瞥,隨心的一言,便將他心中桎梏點(diǎn)出。

  “煩請劍神移步,老道有要事相商?!睆埿Ь聪嗾?,倒是讓龍墨軒受寵若驚。

  二人腳步不停,過了私邸門,直奔萬法宗壇而去。

  那萬法宗壇,乃是祖天師張道陵,祀神之所。供奉三清四御,三官五老,一眾神像。

  更有那,百年樟樹,參天蔽日。千年松柏,郁郁蔥蔥。左側(cè)王靈官,右側(cè)趙玄壇,鎮(zhèn)守宗壇。鵝石鋪路,百花競艷,真是個幽雅肅靜的福地洞天。

  法壇正中,一方空地,九宮八卦,彰顯其中。

  又有道門弟子二十八人,分東西南北,四方而立。

  每方七人,分執(zhí)青、白、紅、黑,四色旗幟,進(jìn)退有序,整齊劃一。

  如此統(tǒng)一的動作,不用多說,也知道這些人,正在演練某種陣法。

  “敢問仙長,諸位道長,所行何事?”昨日上山之時,龍墨軒便已關(guān)注到,諸多道長演練此陣。但所謂何來,卻是絲毫不知。

  “劍神可曾聽過,‘九菊一派’?”四字一出,一直以來泰然自若的張玄之,也不免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嚴(yán)肅神情。

  “九菊一派?”龍墨軒仔細(xì)的想了想,謹(jǐn)慎的搖了搖頭說道:“從未有過耳聞?!?p>  “此事說來話長,還請劍神,入殿內(nèi)詳敘。”

  法壇后方偏西,有一處幽靜的院落。隱在角落之中,不彰不顯,極難發(fā)現(xiàn)。

  矮矮的一座小樓,沒比一旁的樹,高出多少。斑駁的院墻上,滿是歲月的痕跡。與正前方的天師府比起來,說是破房子,也是毫不為過。

  龍墨軒隨著張玄之的腳步,行至院落正門前。

  抬頭望去,一副對子映入眼簾。

  上聯(lián)寫道:“心存邪僻,任爾燒香無點(diǎn)益”

  下聯(lián)應(yīng)道:“扶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道,心也。

  所謂善惡,具在一心。

  其心正,見神不拜,亦如神明。

  其心邪,燒香禮敬,亦是無用。

  “劍神,請。”

  “不敢,仙長請?!比绱艘?guī)規(guī)矩矩,對他這世家公子,江湖劍神來說,也是不多見的。

  右腳剛踏過門檻,龍墨軒只覺的一股劍氣,徐徐而來。

  為這股劍氣所吸引,他不自覺的走到正堂中央。見那道陵祖師的畫像前,供奉著一根三尺不到,微微發(fā)黃的竹竿。

  那股劍氣,由此而出。

  身為劍神,遇此劍氣,總會不自覺的伸手觸碰。

  就在五指觸碰到的一瞬間,那根竹竿,竟是不斷地抖動起來。

  “唰”的一聲,不知何時,一柄二尺余長,薄薄的細(xì)劍已拿在手中。

  此劍在他的手中,瞬間光華四溢。泛黃的竹竿,也變得青枝綠葉,生機(jī)勃勃。

  龍墨軒細(xì)細(xì)的打量著劍身,那劍身極細(xì)極薄。

  細(xì)不過雙筷,薄好似蟬翼。

  雖說單薄至此,那錚錚劍氣,亦是攝人心魄。

  那劍氣,非凡鐵所能鑄就。它源自山的堅韌、水的靈動、風(fēng)的狂野,心的寧靜。

  道法自然,當(dāng)人與自然平衡共鳴之時。這股劍氣,凝聚成形,劃破長空。

  這便是道家最高境界,自然之力的劍氣。

  “這把劍!”龍墨軒凝視著手中之劍,驚呼道。

  “此乃道陵祖師的佩劍,當(dāng)世名劍‘竹修’?!睆埿婃?zhèn)派之寶,飛入他手中,不僅不驚訝,反到心平氣和的介紹起來。

  “什么?這就是名劍‘竹修’?”龍墨軒難以置信的,端詳著手中之劍。

  竹修與龍淵一樣,位列當(dāng)世“十大名器”。雖然排名,較第五的龍淵低了兩位。

  然,即入名器之列,排名的先后,已不能說明強(qiáng)弱的對比了。

  話雖如此,但這竹修,也太過普通了。若不是自行出鞘,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只是一根普普通通,泛了黃的竹子而已。

  劍的構(gòu)造也是極為簡單,無劍脊,無劍格,無劍首,無劍箍。只是一塊薄薄的鐵片,削尖了,插在最尋常的竹子中,如此而已。

  大道至簡,想來如此。

  “好劍,好劍。”龍墨軒由衷的稱贊道,小心翼翼的還劍入鞘。

  “久聞龍虎山有三寶,名劍‘竹修’位列第一。今日有幸得見,令晚輩大開眼見?!贝搜匀珶o恭維,盡是由衷之言。

  “劍神過譽(yù)了,請上座。”這三個字,瞬間點(diǎn)醒了龍墨軒。他二人來此,乃是為了九菊一派之事。

  “方才仙長所言,九菊一派,請恕晚輩孤陋寡聞?!饼埬幷笪W恼f道,這般拘謹(jǐn),也卻是少見。

  “哎,那是龍虎山,百年來的宿敵啊?!睆埿⑽⒌膰@了口氣,深邃的看著遠(yuǎn)方說道。

  “宿敵?”龍墨軒吃驚的說道。

  龍虎山的地位,早就領(lǐng)袖群倫,便是武當(dāng)一派,在其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能被其稱為宿敵,不知這九菊一派,究竟何方神圣?

  “話說大唐年間......”龍墨軒隨著張玄之那沉穩(wěn)的嗓音,神游四方。

  唐,一個光耀后世的王朝,其武德充沛,包容開放。

  那強(qiáng)盛的國力,先進(jìn)的文化,無一不是,周邊諸國,爭相模仿的目標(biāo)。尤以東島倭國,最為狂熱。

  十?dāng)?shù)年間,數(shù)以千計的遣唐使,留學(xué)生,前赴后繼的奔赴大唐,將那心馳神往的先進(jìn)文化,帶回東島。

  然,小人終是小人。面上謙卑好學(xué),內(nèi)里蠅營狗茍。打著學(xué)習(xí)的幌子,行雞鳴狗盜之事。

  “哼!這些個倭國人,一如既往的讓人作嘔?!饼埬幨植恍嫉恼f道。

  “卑劣之人,行卑劣之事,便是滄海桑田,亦是本性難移。”以張玄之的修為,能說出這等話來,足見其內(nèi)心的厭惡。

  “那這九菊一派,究竟是何方神圣?”龍墨軒追著問道。

  “一百五十年前,茅山派發(fā)生內(nèi)亂,南北分立,大部分精英流落江湖。而后一個叫華陽真人的道士,將這些精英歸在一處,漂洋過海,遠(yuǎn)渡東島。”

  隨著他滄桑的聲音,時間回到了,一百五十年前。

  數(shù)百名茅山一派的道士,聚在一處。門派的分立,讓這群門內(nèi)的精英,失去了往日的風(fēng)采。

  大部分人,萎靡不振,靠著乞討施舍,茍活于世。

  小部分人,依靠道術(shù),做些祈福法事,勉強(qiáng)度日。

  堂堂道教第一福地,竟是落魄到了這般田地。

  思之,令人嗟嘆。

  然而,福禍從來相依。一年后,這些個道門精英,迎來了新的“曙光”。

  華陽真人,年紀(jì)輕輕,卻輩分奇高,能力出眾。不出十日的時光,便重新一統(tǒng)江南道教,成立“陰陽道”。

  門派中人,皆以驅(qū)邪祈福,禳星算命為生存法門,深受當(dāng)?shù)匕傩諓鄞鳌?p>  木秀于林,必惹人妒。

  那些個心性不明的道士,豈容他人搶奪香火?

  糾結(jié)多方勢力,對那陰陽道門人,大肆追捕。

  華陽真人揚(yáng)天長嘆,他道心澄明,奈何對這人心,一竅不通。

  為了保全門人,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遠(yuǎn)渡重洋,抵達(dá)東島倭國。

  東島國主,本就醉心道術(shù),華陽真人的到來,正隨其心。

  遂將其奉為上賓,請教道術(shù)。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華陽真人,雖有萬般不情不愿,亦是無誤奈何。

  遂將“天文”“占星”“祈?!薄皻v法”“追儺”,五種小法傳授。從未窺見奧妙的東島人,一時間奉為珍寶。

  全國上下,不論男女老幼,達(dá)官權(quán)貴真相學(xué)習(xí)。

  陰陽道,顯赫一時。

  最初的陰陽道,占星祈福,趨吉避兇。所行者,皆善事。

  然而這一切,卻隨著華陽真人的突然羽化,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陰陽道門派內(nèi),兩大弟子“蘆屋徹”“安培益才”,為爭奪衣缽,反目成仇。

  其后三年間,同門相殘,你爭我奪,流血無數(shù)。最終安培益才勝出,繼承陰陽師身份。

  敗北的蘆屋徹,則率領(lǐng)擁護(hù)者,逃往北方,成立了后來的九菊一派。

  “哦,如此說來,九菊一派,也是道門后裔?”龍墨軒震驚的說道。

  “追根溯源,也算得上是道門旁支。”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往事,張玄之也不免口干舌燥。正巧道童奉上清茶,不由分說,猛飲了一大口。

  道門之人做事,向來率性而為,不會太過在意繁文縟節(jié)。

  “既是同為道門旁支,九菊一派又緣何會與龍虎山,結(jié)下恩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龍墨軒追著問道。

  “九菊一派行事詭譎,邪惡異常。轉(zhuǎn)擅用些奇門邪術(shù),奪人氣運(yùn),壞人風(fēng)水。七十年前,九菊一派曾暗中派遣多名高手,潛入神州,在各地秘密的設(shè)立法壇?!?p>  “當(dāng)年八月,天生異象。北斗南移,正是陰陽顛倒,大亂之兆?!?p>  “借此星象之力,九菊一派發(fā)動邪術(shù),想借此竊取我國運(yùn)?!痹挼酱颂?,張玄之罕見的,出現(xiàn)了一抹慍色。

  “竊我國運(yùn)?”龍墨軒拍案而起,又驚又怒。

  “此事尚未發(fā)跡,便為天師所知。我龍虎山,作為道宗,豈可坐視不理?”張玄之義正辭嚴(yán)的說道。

  “所以,當(dāng)年龍虎山,破了九菊一派的陰謀?”龍墨軒猜道。

  “不錯,而今九菊一派賊心不死,卷土重來。劍神今日所見,正是眾弟子,演練陣法,欲抵擋其狼子野心?!?p>  一席話,讓龍墨軒肅然起敬。

  地位在前,責(zé)任在肩,

  道門仙宗,名下無虛。

  “老道,有一事相求,還望劍神成全?!睆埿故瞧鹕?,向龍墨軒作揖為禮。

  “仙長緣何如此?有何吩咐,但請驅(qū)使?!贝说却蠖Y,龍墨軒實不敢當(dāng)。急忙上前,一把扶起。

  “方才劍神入殿,竹修自行離鞘,光華萬丈,足見修為之高。如今九菊一派,蠢蠢欲動,老道懇請劍神,施以援手。”張玄之再次抱拳拱手,誠懇相請。

  “仙長不必如此,但凡力之所及,晚輩萬死不辭?!饼埬幥宄旱难凵裰?,透露著無比的堅毅。

  “老道欲布星宿大陣,借星宿之力,破去邪法。奈何老道,并非天師血脈,無法驅(qū)使竹修。致使陣眼,無法形成......”

  “仙長不必憂慮,即是有此緣分,晚輩必當(dāng)全力以赴。”這等決絕的語氣,嚴(yán)肅的態(tài)度,裝是絕對裝出來的。

  一念既出,萬山無阻。

  龍虎山上,浩氣長存。

  欲知龍虎山如何破敵,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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