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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劍行

第六十七章 宴會

道劍行 辛梓宇 3407 2024-07-13 23:27:31

  大業(yè)城,大祀殿。

  皇帝高陽,領宗族子弟,文武百官,齊聚祭壇之下。

  古之禮儀,皇帝若行祭天大典,當挾家眷同行。

  但他年歲尚輕,未及婚配。父皇駕崩之后,唯一的親人,便是皇兄。

  慶典前夕,他曾嚴旨府衛(wèi),務必將皇兄請到。若其抵死不從,便是綁也要將其綁來。

  一張龍椅,讓他變成了鰥寡孤獨。

  頂峰之上,寂寥難堪。

  古來帝王,孤家寡人。

  “皇兄!”高陽下了龍攆,直奔兄長高威而去。

  “皇兄此來,深安朕心?!本o緊握著大哥的手,欣喜的說道。

  面對皇帝的熱情,他這廢太子,卻是冷若冰霜。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場面一時間,尷尬無比。

  見此情形,徐禮急忙朝一旁的內(nèi)侍,使了個眼色。

  那年紀不小的內(nèi)侍,即刻心領神會,扯著嗓子高聲道:“侯爺,陛下和您說話呢,侯爺怎可如此無禮?!?p>  語氣之中,盡顯不滿。

  “朕與皇兄說話,幾時輪到你這閹人多嘴多舌?滾下去!”

  高陽嚴詞厲色的呵斥道,直唬的那內(nèi)侍,哆哆嗦嗦,身如篩糠。

  雖然如此,但之前的尷尬,也得到了緩解。

  高陽就坡下驢,順勢拉著高威的手,滿臉微笑的往祭壇而去。

  這般善于察言觀色,又能及時替君主化解尷尬。也難怪他徐禮,區(qū)區(qū)一閹人,能在朝中混的如此風生水起。

  徐禮眼見目的已經(jīng)達成,急忙將自己三天前,新收的干兒子,護在身后。

  雖說他干兒子早已遍布九州四海,多一個少一個,他自己只怕都記不住。但眼前這個干兒子,卻是萬萬丟不得。

  畢竟一個長自己十余歲的干兒子,普天之下,獨一無二。兒子老,爹年輕,也難怪這般寵著。

  “侯爺,陛下對您,那可是朝思暮想啊。自您回兗州后,陛下時常感嘆朝堂空空。每每夜深人靜之時,陛下總會感嘆,若是您還在朝,朝中豈有難事可言?!?p>  寥寥數(shù)語,將高威的能力吹捧到了天。每一個字,都說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內(nèi)侍能做到這份上,天下也獨此一份了。

  “陛下喚臣前來,不知有何要事?”高威的一句廢話,徹底打破了方才尷尬的局面。

  “此番祭天,朕想邀皇兄同行,兄弟一心,定可保萊陽國運興隆?!备哧栯p手緊緊地握住兄長的手,明眸善睞的說道。

  “臣下早已被逐出宗族,陛下旨意,臣恐是有心無力?!备咄昝摿怂o握的雙手,雙眼遠眺,悲愴的說道。

  “宗族不認,朕認?!?p>  高陽斬釘截鐵地說道,順勢將高威的手,再一次握在手心里。

  不由分說,拉著高威,往祭臺而去。

  那祭臺,離地足有兩三丈高。以花崗石為料,堆砌而成。

  其上雕刻各類符文、瑞獸、花卉,彰顯出巧奪天工的技術。

  四周置青銅鼎一十六口,象征萊陽皇室化分天下十六州。

  編鐘、搏鐘、編磬、特磬、柷、敔、建鼓、搏拊、笛、篪、簫、排簫、塤、笙、琴、瑟,十六般樂器,花樣繁多。

  單單是演奏樂器的藝人,就不下千余人。這般浩大的聲勢,萊陽開國以來,也僅僅兩次而已。

  高高臺階,每九階為一層,層與層之間,留一方九尺見方的平臺,共分五層。

  每一階臺階,都暗合九五之數(shù),彰顯皇權的至高無上。

  這五層祭臺,每一層均有講究。

  皇帝立于頂,毋庸置疑。

  其下,宗族眾人。

  再下,六部九卿。

  至于一二兩層,乃是侍衛(wèi)和三品京官,所處之地。

  等級制度,由此而來。

  “皇兄,隨朕前往祭天?!备哧柌挥煞终f,牽著兄長的手,并肩而行。

  這一舉動,著實讓臺下的百官,大驚失色。

  九五見方的臺階,本就是皇帝九五之尊,身份的體現(xiàn)。除了皇帝,只有太子儲君,方有資格踏足。

  自古及今,豈有兄弟并肩而行之理?

  話雖如此,群臣之中,卻無一人敢出言相諫。

  兄弟二人,攜手并肩,不多時,已然來到了祭臺的頂端。

  兩丈見方的臺頂,各種祭祀用品一應俱全。

  你看那:

  三牲做祭品,美酒來相伴。

  六瑞禮六合,五谷敬四方。

  此等祭祀的禮儀,完全仿照周禮。不枉鴻臚寺,嘔心瀝血三月有余。

  皇帝趨步上前,將桌上美酒倒?jié)M六觥。

  “皇兄請!”高陽遞過來的一觥酒,直接讓高威一臉詫異,呆呆的楞在了原地。

  三觥清酒祭上蒼,君權神授由此彰。舉酒祭天,本就是皇帝專權。古往今來,豈有雙人同祭之理?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百官之中,一老臣出班高聲制止道。

  “皇兄不必理會,請?!睂λ闹浦梗哧柍涠宦?,自顧自的進行著祭祀的步驟。

  “陛下此舉,乃是將皇權分割。君權乃天授,自古及今,豈有分割之理?”老臣情緒激動的奏道。

  “來人!將這多嘴多舌的老儒打入天牢,待慶典完畢,朕再發(fā)落。”一直以來寬仁為本的高陽,今番竟會如此妄動無明。

  皇帝旨下,府衛(wèi)不由分說,便把那老臣拖將下去。

  可憐那老臣忠心一片,便是被粗爆的押下去臺去,口中忠君諫言,亦不曾松懈半分。

  忠君之言,回響于皇城之間,真是聞者傷心。

  “陛下......”閣老眼看皇帝大動肝火,想上前打個圓場。畢竟大吉之日,落罪于大臣,終不是吉祥之兆。

  “有求情者,與其同罪!”不怒自威的八個字,直驚的閣老,連連告罪,退回原位。

  此一番,百官不禁駭然。陛下對閣老向來敬重,連他都受到了訓斥,還有何人敢諫。

  “天地蒼蒼,乾坤茫茫。厚德載物,福澤四方。萊陽之民,仰賴天恩。佑我子民,百業(yè)興旺。護我國邦,永絕兵患。臣及萬民,永念上蒼?!?p>  “臣高陽,攜皇兄高威,共祭上蒼。臣兄弟二人,一命同心,血脈相連。賴上蒼眷顧,以臣不賢之身,竊居帝位,奉為天子。即位以來,日日憂思,夜夜焦慮??终畈幻?,損上蒼仁愛之名?!?p>  “皇兄高威,寬厚仁慈,氣量宏闊,至圣至明,堯鼓舜木,德才兼?zhèn)?,實滄海之遺珠也。上蒼恩賜賢臣如此,臣不勝感激之至。臣今攜其同祭上蒼,以感天恩。”

  高陽手舉清酒過頭頂,對上蒼誠心相祭。一番話,端的是情真意切,直讓一旁的高威,直直的愣在原地,望向弟弟的雙眼,宛如秋水一般平靜深邃。

  那一刻他眼中的高陽,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圍在他身邊,尋求照護的小弟弟。

  此刻,高威眼中的小弟弟,手持玉璧,禮敬六合,帝王氣質(zhì),淋漓盡致。

  “蒼璧禮黃天,黃琮禮厚土,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玄璜禮北方。六合之神,護來年風調(diào)雨順,佑萬民安康豐樂。”高陽手執(zhí)六瑞玉璧,念念有詞。將玉璧依次拋入,方鼎所盛無根之水中。

  “奏樂......”司禮官一聲令下,大祀殿,鼓樂齊鳴。祭天典禮,已到了高潮。

  伴隨著禮樂之聲,皇帝又持五谷,蘸無根之水,灑向群臣,恩賜萬福。

  “謝陛下賜福......”群臣拜倒在地,謝恩之聲此起彼伏,經(jīng)久不衰。

  “皇兄......”

  “陛下已是九五之尊,若有驅使,臣下謹遵圣諭?!备咄λ┒Y道。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一切恩怨情仇,今番便讓他隨風去吧。

  “禮畢......”司禮官一聲長嘯,萊陽開國以來的第二次祭天,算是圓滿落幕。

  “祭天之禮已畢,眾卿隨朕,至承乾殿,盡情飲宴。今日盛會,無醉不歸?!备哧枲恐珠L的手,大步走下祭臺。

  兄弟二人,同乘龍攆。領著百官、衛(wèi)隊、儀仗,浩浩蕩蕩往承乾殿而去。

  承乾殿內(nèi),百名內(nèi)侍,正在為宴會做最后的準備。

  二十名內(nèi)侍,伏于地上,用手中的抹布,將地面擦拭的光潔如鏡。

  其余眾人,或三五人為一組,或七八人為一組,將一眾席位擺放停當。

  大殿內(nèi):

  金罍金樽,滿盛美酒佳釀。

  玉盤銀著,盡是珍饈美味。

  杉木為案,地鋪蜀錦作席。

  鐘鳴鼎食,盡顯皇族氣派。

  真是個金玉滿堂,珠光寶氣。入的門里,誰還記得一墻之隔的宮門外,黎明百姓,為生計,竭盡全力。

  “陛下駕到......”一聲通報,在空曠宮殿中,不斷回響。

  百名內(nèi)侍,須臾之間,整整齊齊的低著頭,退出殿外。以他們的身份,便是抬頭看上一眼,對那價值萬金的酒席,也是一種玷污。

  日及正中,明媚的陽光,照耀在一塵不染的宮殿之上。就連房頂?shù)拿恳粔K明黃瓦片,都光潔一新,陽光之下金光燦燦。

  不多時,瘦弱的轎夫,抬著沉甸甸的龍攆,來到宮殿門前。

  “落攆?!饼垟f平穩(wěn)落地,一旁年輕的內(nèi)侍,急忙趴在地上,迎接皇駕。

  高陽挽著兄長的手,毫不客氣踩在內(nèi)侍的背上,大步的往殿內(nèi)走去。

  御階之上,龍椅靜靜地擺在那里。

  皇帝拉著高威的手,君臣同步的從正中,登上御階

  “皇兄不必拘禮,但坐無妨。”

  “此乃陛下御坐,豈是臣能僭越?!?p>  “你我兄弟,何須循那君臣之禮?”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禮,不可毀也?!?p>  高威跪于地上,稽首而拜,抵死不從。高陽無可奈何,這才命內(nèi)侍,于龍椅旁置一副席,讓皇兄落座。

  “眾臣進殿?!?p>  高炅,高羽,領著兩位王爺,文武百官,共同入殿,分席而坐。

  三位王爺,太傅高居頭席。

  高炅輩分最高,居于最左,其次高羽,再次高潛,最末高湛。

  閣老袁公,太尉柴公,居上席。

  六部尚書,大鴻臚,三省官員居中席。

  其余京官,居末席。

  各派分坐已定,高陽端起金樽對百官道:“今歲以來,國泰民安。此皆卿等,舍身用命,勤勞王事所致。國有賢臣如此,朕之幸也?!?p>  “此皆陛下圣明,臣等不過仰賴陛下福蔭,偶有所成而已?!敝邢?,大鴻臚程比,出言和道。

  同席的胡徠,見他搶了風頭,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

  “小子,真是愛出風頭。”胡徠心中咒罵道。

  “卿等共同舉杯,與朕同慶。”

  “諾。”眾臣異口同聲,高舉酒杯,一飲而盡。

  伴隨著悠揚的音樂之聲,一眾舞姬偏偏起舞,為這宴會再添一雅興。

  “食色,性也!”

  那芊芊的細腰,婀娜的身段,看上去就讓人食指大動。

  頭席之上,一顆肉球,頂那肥碩的頭顱,睜著綠豆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舞姿婆娑的舞女,口水淌了一地。

  高羽的余光撇向他,原本笑容滿面,一瞬之間,陰云密布。看著高潛那副色瞇瞇的眼神,后槽牙都咬的吱吱作響。

  “來,陵王爺,老夫敬你一杯。”他端起酒杯,想借著敬酒之機,給他些提醒。

  卻不曾想,連叫了幾聲,那傻子卻沒有半點反應。兀自呆呆盯著一眾舞女,咧著嘴傻笑。

  一瞬間,高羽差點沒氣炸了肺。不由分說,抓起桌上的酒壺,劈頭蓋臉的扔了過去。

  直見那酒壺,直挺挺的沖著高潛而去。眼見就要砸在頭上,他竟是鬼使神差一般的,將頭向后仰去。

  那純金酒壺,不偏不倚,直直的朝著高湛而去。

  高羽眼見于此,心下也是大驚。但酒壺已然離手,此刻他也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酒壺朝高湛而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高湛左手一揚,將那酒壺穩(wěn)穩(wěn)的接在手中。

  到底是劍神的師弟,身手確實了得。

  “太傅的酒壺,怎么掉在了小侄的手中?!备哒筷庩柟謿獾恼f道。

  “老夫一時不慎,失了酒壺。”高羽兀自的亂說一氣。

  “太傅還是小心些,若是砸到人,只怕不好收場?!备哒空Z氣突然爆發(fā),手腕一抖,將那酒壺擲了回去。

  若是平平安安的擲回原處,這事也就到此為止。

  可高湛偏偏在酒壺上,運使了內(nèi)力。

  那酒壺剛剛回到高羽桌面,只聽得“嘭”的一聲響,桌案瞬間斷做兩截,碗筷也瞬間全部爆裂。

  巨大的聲響,將眾人的目光,瞬間吸引了過去。

  熱鬧非凡的宴會,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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