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清脆的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
“一共是四個人,三男一女?!饼埬巶?cè)耳傾聽,望著兩女悄聲的說道。
“夫君,你怎么知道是三男一女?”芷曦同樣側(cè)耳傾聽,卻只能聽見雜亂的腳步聲。
莫說三男一女,便是走來幾個人,她也全然聽不出來。
“兩個腳步既重且穩(wěn),顯然是端著什么物件。另一個腳步雖重,卻是趨步在前,想來是頭前帶路。最后一人,腳步輕盈,步伐較那三人,小上不少,顯然是個女子?!?p> 龍墨軒一番解釋,頭頭是道,直聽得芷曦大呼驚奇。
若論耳功,他二人一無二。然而,這般分析,卻不是武功所能給予的。
而是縝密的思維,和細致的分析,生活的經(jīng)驗也至關重要,三者結(jié)合,才能有如此,精準的判斷。
“大小姐,那位公子,便下榻于此?!敝宦牭酶舯诘姆块T前,傳來了掌柜的聲音。
“嘖、嘖、嘖,人家大小姐,專程為你來的?!苯焖菩Ψ切Φ?,看著他說道。
不及龍墨軒爭辯,清脆的敲門之聲,已從隔壁傳來。
片刻之間,龍墨軒連翻兩扇窗戶。從房間的內(nèi)部,打開了房門。
“公子……”石珺莞嬌聲嬌氣的望著他說道。
“大小姐,登門造訪,有何要事?”他佯裝不知的問道。
“承蒙公子相救,不勝感激。小女子略備薄酒,想請公子,今宵同飲?!?p> 她眼角的余光,微微向后一瞥。身后的兩名小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那美酒美食,奉于面前。
一碟碟佳肴,秀色可餐,看上一眼,便讓人食指大動。
兩壇子老酒,歷久彌香,尚未開啟,酒香已撲面而來。
老饕轉(zhuǎn)世的他,望著眼前的美食美酒,內(nèi)心早已翻江倒海。
“舉手之勞,小姐何必記掛于心。余乃江湖粗人,舉止粗俗,為人鄙陋,實不敢擾了小姐雅興。”他面無波瀾的,謝絕了眼前的脈脈含情。
“江湖中人,豪放不羈,乃是本色,何來粗鄙之說?小女子誠心相邀,還請公子莫要拒絕?!睖厝岬恼Z氣中,已然透露出些許的決絕。
“大小姐,何必強人所難呢?”他語氣低沉的說道。
一個強請,一個強拒,僵持下去,幾時是個頭。
“夫君!”
便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聲夫君,打破了此等僵局。
石珺莞臉色陰沉,瞪著緩步而來的芷曦。
兩人身形交錯的一剎那,四周的空氣,仿佛都要炸裂了一般。
“夫君,吃飯了,今晚都是你愛吃的?!避脐赝職馊缣m的說道。
“最近你氣色一直不好,別飲酒了。我讓后廚給你準備了,調(diào)理的羹?!避脐赜锰翎叺难凵?,白了對方一眼。
隨后挽著他胳膊,濃情蜜意的從她眼情走過。
石珺莞瞪圓了雙眼,死死的盯著芷曦的背影。
“跟我搶,找死!”五個字里,包含了千刀萬剮的恨意。
“大小姐,我?guī)讉€人,去給他截回來?!闭乒竦臍鈩輿皼暗恼埫?。
“多事!”
區(qū)區(qū)兩個字,直驚的那掌柜,唯唯諾諾的退到一旁,再不敢言語。
“我想要的,沒人能搶走?!贝笮〗阋簧獜姡@等屈辱,豈能容忍?
一點情愫,幾多執(zhí)著。
凡事太盡,緣分早盡。
“芷曦,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彼槐葡露牵滓庹凉獾能脐卣f道。
“我沒壞了,夫君你的好事吧?!避脐匕逯槪粣偟恼f道。
“何來好事一說?!甭犅劥搜裕豢诓藳]咽下去,差點沒噎死。
“人家大小姐,都那般含情脈脈的相邀了。夫君,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后悔啊?!避脐匕琢怂谎郏瑳]好氣的說道。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是那拈花惹草之人吧?!彼纱罅穗p眼,望著兩人說道。
“對?。 彼齻z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望著他,異口同聲的說道。
“不是,我......我怎么就拈花惹草了?”他昂著頭,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問道。
“也不知道是誰,成親的第二天。就拋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揚州又尋了個新歡?!避脐匦币曋筲蟛粯返恼f道。
“不是......那個是這么個事.......當時,對吧......所以,是吧.......這才有了,對不對......”他急的語無倫次,手舞足蹈起來。
一旁吃飯的客人,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行了,行了,別描了,越描越黑。芷曦姐姐,這筆賬先記著,以后再跟他算?!苯炜粗車斯之惖哪抗猓瑢嵲谑抢幌履榿?,這才擺著手,讓他坐下。
“你倆想想,她是石家的大小姐。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千壽山,萬福寺的秘密,幾時才能摸清。我出手,實是怕她被倭人所傷,并無什么救美之心啊?!彼麌@著氣,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芷曦說道。
“夫君,我......”芷曦看著他那一臉無奈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怔。
本來只是想著逗他玩玩,卻沒想到,真的傷了他的心。
“想想確實不錯,我放不下漣漪,也確實對不住你。哎,這些年,苦了你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悲愴的說道。
“夫君,你別......”
“我們和你鬧著玩的,你別......”
江漓剛準備出言安慰,卻被芷曦的一個白眼打斷了。
“見異思遷也好,三心二意也罷。畢竟,都是我犯過的錯啊?!彼Z氣低沉的說道。
“既然你自己都承認犯了錯,那你說,你要怎么償還?”江漓在他的身邊說道,一點都沒顧及芷曦瞪著她的雙眼。
“償還嗎......”他一臉茫然的自語道。
“放下執(zhí)著,回歸本心。順應自我,大道方顯?!苯旄呱钅獪y的說道。
“郡主,你說什么......”他目瞪口呆的望著江漓,大驚失色的問道。
“沒什么啊,吃飯,吃飯?!鞭D(zhuǎn)眼的一個瞬間,她又恢復了,往日里俏皮可愛的模樣。
“你們也吃啊,看著我干什么?”
龍墨軒看著大快朵頤的江漓,那一個瞬間,他只覺得眼前之人,宛如霧里看花,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心之所向,道之所往。
“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隨時給我匯報?!笔B莞冷冷的看著三人,對一旁唯唯諾諾的掌柜,命令道。
“我只關心他,那兩個人,一個字也別提?!闭Z氣之中,透露出讓人膽寒的殺氣。
“大小姐,田木來了?!币粋€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走,帶上那三個家伙,見見他?!闭f著話,眼神卻是一刻也沒離開,他們?nèi)恕?p> “大小姐,今日的誤會,在下深表抱歉,一切損失由我賠償?!贝巳说陌l(fā)音,實在扎耳,就好像宣旨的公公,嗓子啞了一般。
“哼,賠償?我石家豈會在乎這點錢。田木先生,這次我賣你個面子。這三個人你帶回去,一切賠償都免了。若有下次,可別怪我石家不講情面?!笔B莞確實不愧石家大小姐,這事處理的即大氣,又漂亮。
賣了人情的同時,還展現(xiàn)出石家身為首富的大氣。這份能耐,確實不俗。
也不怪,石燾能將家族全部生意,交付她的手中。
那田木,沒討到半分便宜,只能領著三個五花大綁的倭人,灰溜溜的離去了。
“哼,這群倭人,如此無禮。大小姐,你就這么放他們走了?”先前那個匯報之人,一臉不服的說道。
“這件事不用你管了,萬福寺那邊怎么樣了?”石珺莞悄聲的對他問道。
“按照老爺?shù)姆愿?,已將萬福寺所有的菜人撤走了。那些守山門的藥人,也為人所誅。”
“誰干的?”
“就是今日,救了大小姐的那人?!?p> “是他?”石珺莞一聽是救她的公子,瞬間來了興趣。
“他到底是誰?”
“劍神?!?p> “龍墨軒?”
“不錯。”
“難怪風度翩翩,一表人才,人長得精神,武藝還那么瀟灑?!彼荒樆òV的稱贊道。
“他一定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她那眼神之中,已然透露出幾許狠辣。
“李珪,王爺那邊可有吩咐?”
“日前王爺收到了,朝廷冬日宴的請柬,此次非比尋常,王爺非去不可?!崩瞰曉谒亩叄穆暤恼f道。
“時間不多了,你即刻出發(fā),趕往新的地點。晝夜不停,一定趕在王爺赴宴前,煉制完畢?!?p> “大小姐放心,此事我已安排了?!?p> “東島倭人,賊心不死。雖然暫時合作,但是也要防范他們。特別是那九菊一派,到現(xiàn)在,還沒露出端倪,不得不防。請王爺調(diào)背巍軍前來吧,決不能讓這幫家伙,鉆了空子?!笔B莞憂心忡忡的說道。
凡我華夏兒女,皆對那倭國之人,恨之入骨。
“大小姐放心,在下即刻去辦。”李珪隨即轉(zhuǎn)身而去。
“原來他就是當年勝了裴旻的那人,真是奇妙的緣分?!笔B莞一臉興奮的說道。
話說當前,她曾隨父親石燾,在那武林門外,觀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比武。
當世最年輕的兩位絕頂劍客,在此比劍論道。
石家乃揚州大戶,天下首富,巴結(jié)之人不勝枚舉。
早在石珺莞還未出生之時,裴灝便已和石燾定下了通婚之好。
最大的武林勢力,與最大的富商巨賈相結(jié)合,強強聯(lián)手,對于雙方來說,都是筆劃算的買賣。
石燾雖說在生意場中縱橫捭闔,甚至有些心狠手辣,可兒女之心也是十分的重。
心中雖極不情愿,但礙于裴家的勢力,也不好當面回絕,只是搪塞了一句:“孩子還小,等弱冠之時再做決定也不遲。”
一年又一年,眼看著石珺莞,已年至一十九歲,眼看已到弱冠之年。裴灝登門拜訪,舊事重提,石燾苦思冥想,毫無對策。
忽然間,揚州城內(nèi)沸沸揚揚,大街小巷口耳相傳,全都是龍裴兩家,相約比武之事。
得此消息,石燾計上心來。
當即和裴灝約定,若是裴旻贏得比試,證明裴家名下無虛,他自當和裴家永結(jié)同好。
裴灝成竹在胸,在他的計策下,龍家劍法早已被破解了干凈。
這場比試,裴家絕無失敗的可能。
比武的那天,揚州城內(nèi)有頭有臉的人物,盡皆到齊。
這些人或為武林名宿,或為幫會首腦,或為成名劍客,或為封疆大吏。南陽王雖因公事在身不得到場,也委派了王府第一高手展鵬飛,前往觀戰(zhàn)。
石燾乃是純正的生意人,半點不通江湖之事。
他此番前來觀戰(zhàn),無非是想看看,裴家是否有投資的價值,無論是女兒還是金錢。
身為長女的石珺莞,雖僅年方十九。然,行事之果敢,決策之果斷,皆遠超同齡之人。
十七歲時,便能獨決斷家族生意。有些事的處理,甚至比其父更加精準,也讓石燾對這個女兒刮目相看。
萬眾矚目之下,兩大劍客的驚世一戰(zhàn),就此上演。
這一戰(zhàn),驚天地,泣鬼神。
觀戰(zhàn)的武林中人,無不心驚膽顫。這兩個小輩的實力,只怕他們終其一生,也追趕不上。
最終,這場比試,以裴旻半招之敗,而落下帷幕。
如此的結(jié)果,裴灝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他機關算盡,絞盡腦汁的破了龍家劍招,為的就是讓愛子勝券在握,一舉揚名。
可他敗了,枉費了他的心機不說,還讓裴家顏面掃地,最后的一點余威,就此蕩然無存。
石燾回到府中,幸災樂禍的說道:“裴灝啊裴灝,廢盡心機搭臺唱戲,結(jié)果幫別人成了角,如今我看你怎么收場?!?p> “爹,若是裴家勝了,您真的要把女兒,嫁過去嗎?”石珺莞一臉不悅的問道。
“女兒啊,你若是不愿意,為父又怎么會強求呢。我早就安排好了,若是裴旻勝了,你就去湖州,和珺瑤一起,在湖州生活。”石燾一臉寵溺的,看著寶貝女兒說道。
“我就知道,爹您舍不得?!彼吭谑癄c的懷里,撒著嬌,繼續(xù)說道:“我要找的如意郎君,一定是能奮不顧身,護在我身前的人?!?p> 一語成讖,緣分奇妙。
芳心暗許,不擇手段。
石珺莞回想著這段奇妙的緣分,心中更加篤定,如意郎君已然到來。
話分兩頭。
那名叫田木的倭人,自別了石珺莞。便馬不停蹄,趕往揚州郊區(qū),一片人跡罕至的空地。
但見他,在那里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大一會,一股邪祟之氣撲面而來而,縈繞在四周久久的不曾散去。
只見那田木,已五體投地為禮,拜于那股邪祟之氣前。
用倭國之語,恭敬的稱呼道:“星主!”
東島之國,向來亡我之心不死。
未知此番,又在打著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