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入辟雍
寬闊平整的蹴鞠場上,鄧訓(xùn)和鄧拓兩人早就等候在旁了。一見我們到來,便迎上前來:“你們來遲了啊。”
竇旭瞥我一眼道:“據(jù)說是陰夫人管得嚴(yán),岳弟出門不易?!?p> 一旁的鄧拓特別熱心:“下次我們先去府上稟報一聲,陰夫人知道你是和我們在一起,她自然就放心了。我知道,陰夫人怕是不想你跟著你堂兄他們廝混……”
我堂兄?!我聽得有些糊涂。一轉(zhuǎn)眼,卻見鄧訓(xùn)那廝又在不懷好意的壞笑。
“小八不得胡說八道。新陽侯世子除了愛好與我們略有不同,他的武藝也是十分了得的?!备]旭打斷了鄧拓的話。
新陽侯世子?我忽然明白過來。新陽侯陰就是陰識和陰皇后的弟弟,鄧拓他們認(rèn)定我是陰識的兒子,故而說陰就的兒子陰豐是我的堂兄。說起來,這也是我蹴鞠那次撒謊的惡果。
雖然在陰識府邸借居,但陰家的家宴我是不參加的,因而我還從未見過陰豐。只知有一年重陽,他撞入后院非禮了一個丫環(huán),之后那丫環(huán)便被抬去了新陽侯府,這事還引得丫環(huán)們一陣眼熱呢。
我還在梳理這層虛假而復(fù)雜的親戚關(guān)系,一旁的竇媛便捂唇輕笑:“和新陽侯世子廝混不放心,和你們一起廝混,陰夫人就放心了?”
鄧訓(xùn)注意到了竇媛,饒有興致問竇旭道:“這位是……?”
“這是我二爺爺家的竇媛……小姑?!备]旭一臉尷尬的介紹道。
“早聽聞竇媛小姐淑靜端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编囉?xùn)眼眸含笑,舉止謙恭,言辭中盡是仰慕之意。
那竇媛頓時便紅了臉:“我也是好奇這辟雍堂內(nèi)的情形,被童兒一游說就失禮跟了來,讓鄧公子見笑了?!?p> 鄧訓(xùn)笑道:“哪里。我家?guī)孜幻妹靡矊Ρ儆禾煤闷?,竇媛小姐此舉到啟發(fā)了我,回頭我也讓她們換了男裝來參觀一番?!?p> 得了鄧訓(xùn)的表揚,竇媛神色自然了許多,她轉(zhuǎn)身便對竇童道:“童兒,這堂館我們也參觀過了,留在這里影響幾位公子訓(xùn)練,我們?nèi)バ¢g歇息吧。”
竇童道:“不是說好跟三哥學(xué)蹴鞠么?”
竇媛抬眸掃了鄧訓(xùn)一眼,臉色再次紅潤起來:“女孩子家,學(xué)什么蹴鞠……”
我記得竇媛充當(dāng)說客時,理由就是“他們要教我們學(xué)蹴鞠”,不明白竇媛為何突然改變主意了。我轉(zhuǎn)眼看見擺放在鞠場上的一排箭靶,心中有些發(fā)虛,我便附和竇媛道:“童兒,我們?nèi)バ¢g歇息吧,方才在馬車上被顛得有些頭暈?!?p> “我也有些頭暈。那就先歇息一陣再說?!备]童點頭同意。
“岳弟!人家兩個女孩子要歇息,你湊什么熱鬧?鄧訓(xùn)和小八一大早就來布置靶場等你,你想臨陣脫逃?!”竇旭板著臉叫住我。
“對了,宋先生之前讓我?guī)兔φ頃鴰?,我差點忘了。小八,你和我一起去,早些整理完,免得耽誤了三墩子的訓(xùn)練計劃。”鄧訓(xùn)一拍額頭,似突然想起此事,拉了鄧拓便往鞠場外走。
竇旭見狀,妥協(xié)道:“那我也一起去幫忙吧。你們先去歇息,半個時辰后在這里集合?!?p> 小廝引我們?nèi)チ嗽缫褱?zhǔn)備好的小間歇息。不過是喝了茶水,嘗了茶點,與竇童一起回答了竇媛關(guān)于辟雍和鄧家兄弟的一些提問,半個時辰就到了。小廝在門外傳話,說是三位公子已經(jīng)在鞠場等著我了。
見我苦喪著臉起身,竇媛有些不解道:“悅兒,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竇旭和兩位鄧公子你是女的呢?”
一旁的竇童趕緊壓低聲音道:“噓,小點聲。上次也是在辟雍,我奶奶和陰夫人特意叮囑我們,不能說出蘇姐姐的真實身份?!?p> “這卻是為什么啊?”竇媛越發(fā)不解。
竇童豎指指了指屋頂,一臉神秘道:“你忘了?”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蔽覜]看明白竇童的意思,那邊竇媛卻連連點頭,說罷又對我道:“悅兒,其實就你的身份來說,學(xué)習(xí)一些護身的武藝,還真是非常有必要的?!?p> 我的身份?!我市井草民的身份,就注定要給侯門小姐當(dāng)保鏢么?我氣惱不過,轉(zhuǎn)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到鞠場,竇旭便對我道:“我們?nèi)酥校囉?xùn)最擅箭術(shù),今日的箭術(shù)課,就由他來主教?!?p> 我還能有其他選擇么?我走到箭架前,抓起一把長弓,豪爽道:“拿箭來!”
一眾兵器中,刀槍劍戟都講究一個“法”字,千變?nèi)f化,各有門道,唯獨這箭術(shù)比較簡單,就是把箭鏃放在弓弦上,用力一拉,就放出去了。說起來,和我小時在竹溪鎮(zhèn)用彈弓投石打鳥,是一個原理。
見我這般豪爽,鄧拓忙從箭囊抽出一支雕羽箭遞給我。
將箭桿抵上弓弦,箭頭按上箭臺,我凝聚全力往后拉引弓弦,誰知這東西和彈弓全然不一樣,我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那弓弦卻只略略拉開一點,我稍一松勁兒,弓弦便又彈了回去。
“動作很漂亮,就是運力的方法不對!”一旁的鄧訓(xùn)點評道。
“你要是站到箭靶前,我說不定就能拉開弓弦!”我恨恨道。
“是么?來試試!”鄧訓(xùn)當(dāng)真幾步走到箭靶前,正對箭鏃立定。
這廝就這般確信我拉不開弓?!
心下不服輸,我便加力拉扯弓弦,竇旭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岳弟,靶場上不可亂來?!?p> 鄧訓(xùn)皺眉喝道:“三墩子,放開她!”
竇旭猶豫道:“他要真拉開了,你可就……”
“放心,她拉不開!”
竇旭猶豫著松開了我的手,我咬牙猛拉弓弦,眼見那弓弧越來越大,手指扣弦的位置卻被牛筋割得快要破皮一般生痛,我一時忍受不住,手里的力道便松懈了下來。
“六哥,你怎么知道岳弟拉不開?我看有好多個子小的人,反而更擅長射箭呢?!编囃睾闷鎲柕?。
鄧訓(xùn)含笑走回來:“她姿勢不對!”
“你剛才不是還夸他動作漂亮么?”竇旭詫道。
“呵呵,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未必實用?!编囉?xùn)唇角又顯出了那番促狹的笑容來,他面朝我道:“把右手伸出來?!?p> 我瞥了竇旭一眼,將右手伸向鄧訓(xùn)。
“你們瞧瞧,她方才是用的食指和中指引弓,她拉得越用力,那弓弦的割噬力越大,除非她沒有痛覺,否則她怎么也不可能將這把重弓拉開!”鄧訓(xùn)指著我被弓弦勒得發(fā)紅的食指和中指道。
這廝果然居心叵測,他早看出我姿勢不對,卻依然用話激將我,擺明了就是等著看我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