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具人
今天的身體會議,經(jīng)過各大董事的一致投票同意后,決定對大叔王德勝的頭發(fā)進行大量裁員,剩下的頭發(fā),都是老干員了。
衣服們不在體面,皺皺巴巴的,似乎想把大叔往下拖。她們抱住大叔那承受不了多少重力的脊椎,并在大叔耳邊喋喋不休:“快躺平,快躺平,快躺平,快躺平……”
大叔的眼睛,因為電燈常年不修,成了一條永無止境、漆黑一團的窄道。
行走路線已成了大叔的肌肉記憶,無需在意,也能走回家中。
大叔為何會這般?就算他是工科城的獠牙區(qū)副區(qū)長,也一直是虛界人的豬玀。所以他今年才43,卻活的像條老狗,不曾有過朝氣。
麻木的行走所帶來的疲勞感,讓大叔關(guān)心起了今天該如何好好釋放釋放自己。
“喝啥酒好?。俊?p> 身體重新規(guī)劃路線,依然是麻木的行走,隨后來到一條陰暗的小街。在平常,會有猥瑣的混混流氓在此處嬉鬧,若他們瞅準某一個人,并且有好運氣的話,會讓今天變得元氣滿滿的,雖不保證大豐收,但起碼是幸福的。
往日如此,而今天變得不一樣了,這不由得讓大叔心慌,仿佛熟悉的事物變得陌生。
“買了以后就趕緊回家,這心鬧的?!?p> 于是便加快了腳步,可心慌的壓力超越了以往自己所遇到的。
如果可以的話,大叔想尖叫,大叔想來一場氣喘吁吁的逃跑。
但是……
戰(zhàn)栗的理智,卻將這些東西壓了下去。
緊繃的神經(jīng),卻讓大叔生出了某種奇妙的感覺。
大叔開始好奇,這個沒了半夜動不動就擾亂街區(qū)的流氓的小街到底怎么了?
“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某種褻瀆的血肉在可怕的生長著,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勾起大叔的后衣領(lǐng)。
大叔只感覺到他全身上下都被解脫了,整個人在半空中浮著,不,應(yīng)該說像是吊豬肉一般被吊著。
肉體不經(jīng)大叔同意自動選擇了放棄,唯只剩下大叔的靈魂脫離了肉體,拼了狠頸的往前狂跑,并止不住那放聲狂叫的嘴。
但自己離街道口越近,它則越運。
靈魂終究會被恐懼與瘋狂勾住,將其強行塞回皮囊之中
大叔整個人也近乎陷入昏厥,肉體上則被可怕的腐爛的氣味刺激得渾身顫抖,一點掙扎都沒有。
大叔看到了血盆大口,還有被嚼碎肉塊后,所要被吞進漆黑無底的深淵。
這就是死亡前,靈魂想要避免的血肉之痛,如今,靈魂也是要被拉進深淵之中。
“轟??!”
危機關(guān)頭,忽然一道藍光如暴跳雷霆般,在黑暗中炸裂開來,電光石火的濺開成一簇簇花,隱隱伴隨著龍吟聲,一把抓過大叔。
大叔再次睜開眼時,猶如噩夢初醒,從屁股那感受到安心的與大地的接觸。
大叔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那身影上下是黑色的沒系扣子的短式風(fēng)衣、西式牛仔褲和點綴了點紅的健步鞋,唯有一件白色內(nèi)襯短袖。
臉上還戴著一副黑鐵般兇神惡煞的四冠刃無口惡魔面具,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怨的人似的。
至于那個試圖吃掉大叔的巨大怪物閃爍一對紅光,而從它身上延伸出來的黑暗正在退去,最后,那滿是暴戾的紅光遁入黑暗之中,不再閃爍。
大叔十分感謝那個戴著惡魔面具的人,想著對方也許是來自某個單位的人,在自己起身后,臉上的恐懼忽然被皺紋堆起為一副笑臉,十分的圓滑。
他感謝道:“多謝您的及時相救,不然我快成為那怪物的盤中餐了。”
“沒什么,我有個問題?!?p> 面具人轉(zhuǎn)身問道:“這個地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奇怪的事在這里發(fā)生嗎?”
這一問,倒問到大叔的心坎兒里。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怎么回事兒,最近一幫子不三不四的人不見了?!?p> “不三不四的人?我大概明白了,謝謝?!?p> “不知小伙來自哪個特殊單位?”
“唔?特殊單位呀。”
“哦,我明白了?!?p> 大叔稍微睜大了一些,眼中的疑惑解開,又繼續(xù)慈祥的問道:“要不跟老叔我去喝點東西?老叔沒啥能好回報?!?p> “這樣啊,可是……”
話一頓,面具人看向了那黑暗,沒過多久,剛還退縮的黑暗又開始延伸。
“哎呀,那怪物怕不是找了什么幫手,小伙子,正所謂兩拳難敵四手,咱們趕緊逃吧?!?p> “有道理?!?p> 話語至此,他們倆轉(zhuǎn)身快步的走向街道口,還時不時回頭看看這個再次逐漸被黑暗所籠罩的“小世界”,離開后,他們隨之遁入一個璀璨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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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科城,人界與虛界的通道,人神共存的世界。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活在自己的“現(xiàn)實”中,并享受著來自工科城將所有“現(xiàn)實”編織成的“殘酷”。
因此,暴亂,是這座城市的主題;禁忌,是這座城市的魅力。邪惡,絕望,墮落更是這座城市的日常,跟吃飯喝水一樣。
大叔就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周圍的人呢,不是想看著世界燃燒的人,就是唯利是圖的機會主義者,還有其它“不一樣的煙火”的惡徒。
虛偽總比它們好那么一點。
但是今天,他遇上了一個不一樣的人。
是個與只是煙火不一樣的黑色人士不一樣的面具人。
璀璨的花花世界“四方街”是工科城東部最繁華的街市,由四個區(qū)塊組成,區(qū)分它們的是一條十字路口。
這個地方的居民不光人類,有奇異的魔物、勾人欲的妖精、雄武雌豐的惡魔、畸形怪誕可怖的怪物……
這個地方,充斥著門店熱度、潮牌、工業(yè)娛樂、異性、聊天術(shù)語、多巴胺等各種數(shù)不盡的新的、舊的玩意兒,是人們所渴望的原樂。
麻了麻了麻了,大叔王德勝對此麻木了,只想著和救自己的面具人喝幾口“大菠蘿/迪亞波羅氏”酒和吃碗牛腩面。
不論他喝不喝酒,都要強行的給他灌進去。
原本不可能同行的兩個人,結(jié)伴而行,穿過“妖魔鬼怪”般的群體,他們來到一條小巷,正所謂酒好不怕巷子深,來到了一家小型且較為簡陋的牛腩面館,里面的寥寥兩三人都是已奔三的白領(lǐng)。
剛坐下,王德勝便點了兩碗牛腩面,要了兩罐大菠蘿。
“啊哈哈哈哈哈,牛腩面來咯!”
過不了多久,一頭魁梧類人的白虎,即面館老板一瘸一拐的為兩位客人上兩碗牛腩面。
細致的面條,濁黃濁黃噴香的湯汁,棕紅且有好嚼勁的牛腩。
再配上在市面上已無的琥珀色的啤酒“大菠蘿氏”。
面,窸窸窣窣的吃。
酒,暢快的喝入肚。
這兩樣?xùn)|西配在一起,成了大叔今天的復(fù)活藥劑。
幾囗下去后,大叔喘著氣,放下筷子,將一杯酒一飲到底。
著實爽快,但那面具人卻沒有動筷。
大叔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眨了眨眼,含糊的問道:“面都快涼了,你不摘下面具吃嗎?”
“因為我已經(jīng)不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