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進走廊,子書言玉心里雖然還是沉甸甸的,可總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包里還有些錢,自己得留一些,還得給徐蘭鳳留一些。
照顧一個完全不能自理的人,一個人是吃不消的,至少得請一個看護,母親吃苦慣了,又想著不是自己的錢,肯定是不愿意花這錢的,這看護,還得自己去請。
可現(xiàn)在子書言玉也不好老是待在醫(yī)院,想來想去,還是得拜托方天幫忙,然后告訴徐蘭鳳,這是醫(yī)院的義務(wù)護工。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方天,從第一次見面,便給了子書言玉一種親切的感覺,而事實上,他又是真的和藹熱心,叫人忍不住的,便想多親近一些。
雖然在徐蘭鳳面前,子書言玉很想實實在在的,把這一切的一切都說出來,可是每每話到了嘴邊,卻都開不了口。更何況徐欣然的身體還在呼吸,就算是徐蘭鳳相信了自己的話,那又該怎么對待一個還有可能醒來過的徐欣然。
子書言玉越想越煩躁,不知何時就走到了病房前,剛要伸手去推門,便聽見里面?zhèn)鱽碛腥苏f話的聲音。
這個時候,病房里怎么會有人呢?
除了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她家可以算是真正的舉目無親,平日里來往的,也就是左鄰右舍的一些鄰居。而因為住得地方比較偏僻,對于一個寡母帶著孩子,總是指指點點,雖然表面上大家不說什么,可是事實上子書言玉自己也明白,真正從心里接納她們母女的人并沒用幾個。更不要說是千里迢迢的前來看望。
要說醫(yī)生查房,子書言玉看了看表,應(yīng)該不是這個時候。
不由的便放慢了腳步。
房門是關(guān)著的,子書言玉站在門外,聽著房間里傳出來的男人,卻正是蕭凌然。
蕭凌然的聲音不大,因為病人需要安靜,所以房間的門也隔音,所以傳出來的聲音,便斷斷續(xù)續(xù)的。
蕭凌然來找自己做什么,子書言玉很是詫異。自己和蕭凌然之間,好像沒有什么來往吧。唯一的一面之緣,便是一次面試,例行公事的問,例行公事的答,她知道他是遠然的總經(jīng)理蕭凌然,而他,怕是連她的名字也記不住了。
在門外,只斷斷續(xù)續(xù)的聽蕭凌然說什么費用,什么買斷,什么合約……
子書言玉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無法從只言片語中,猜出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想了又想,實在是不放心,將手中的單據(jù)都塞進包里,拉好了拉鏈,便推開了門。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子書言玉也裝作一副意外的樣子。
蕭凌然看著站在門口的子書言玉直皺眉:“子書言玉,你怎么來了?”
子書言玉一笑,走過來對徐蘭鳳道:“徐阿姨,事情都半妥了。”
“真的。”徐蘭鳳面露喜色:“謝謝你了,言玉,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p> 子書言玉笑笑,道:“沒有什么的?!?p> 蕭凌然對子書言玉和徐蘭鳳之間的親密覺得很是疑惑,站在一旁,開口道:“言玉,你和徐夫人認識?”
“你們也認識???”徐蘭鳳看看子書言玉,又看看蕭凌然。以前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有錢有身份的人,怎么自從女兒一住院,一個朋友一個朋友的,就都冒出來了。
“言玉是我未婚妻?!笔捔枞坏溃骸安贿^我也并不知道,她也認識徐小姐?!?p> 子書言玉很不客氣的道:“我的朋友,你應(yīng)該沒有認識的吧?!?p> 現(xiàn)在想想,好在子書言玉和蕭凌然是以前八竿子打不著,才認識才接觸的,要不然,自己對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知,怕是講不了幾句話就要被懷疑。
徐蘭鳳聽蕭凌然說子書言玉是他的未婚妻,著實是又意外了一下,可是不知怎么的,看著兩個人說話,卻是覺得關(guān)系似乎并不好。
子書言玉不想和蕭凌然多說,直奔主題:“凌然,你不知道我和欣然關(guān)系好,可是我可知道,欣然和你并沒有什么來往,也不認識,你來找她,干什么?”
蕭凌然道:“說來往,確實并沒有什么來往,不過說不認識,卻也見過一面?!?p> “我知道?!弊訒杂裣肓讼耄溃骸安痪褪乔瓣囎舆h然招設(shè)計師欣然和你見過一面嗎?不過她的設(shè)計理念,你并不欣賞不是嗎?”
蕭凌然有些意外,子書言玉和這徐欣然的關(guān)系,似乎是真的好,連這事情,也知道的清楚。
“蕭總不喜歡我們欣然的東西嗎?”徐蘭鳳有些疑惑:“那怎么還……”
徐蘭鳳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子書言玉接了過去,看了幾眼。
蕭凌然看著儼然成了徐欣然代言人的子書言玉,抱著胳膊道:“言玉,你和徐小姐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熟悉到了,可以為她做主的地步嗎?”
子書言玉這還真有信心,覺得自己給自己做主,有什么不可以的,不過看了一眼徐蘭鳳,還是道:“欣然的主,當然是徐阿姨給做。不過有些事情,欣然怕母親擔心,也沒有跟徐阿姨說過。如今她還昏迷不醒,我當然不能看她被你欺負?!?p> 可能欺負這個詞用的比較奇怪,蕭凌然臉色微微的沉了沉,道:“既然你們這么熟,那你看看這份文件也好?!?p> 子書言玉手里的,是一份協(xié)議。她一頁頁的翻過去,越是覺得奇怪,不由得挑起了眉:“你負責欣欣然的醫(yī)藥費,以及后期的看護費用,條件是,徐欣然醒了之后,給你們公司賣命?”
蕭凌然身后的助理忍不住抿了抿唇,忍了下笑。
蕭凌然也不由的笑了:“言玉,你說賣命,是不是有些嚴重了。其實這個合同,對徐欣然沒有一點兒壞處。我先期墊付醫(yī)藥護理費用,在她康復以后,到遠然做設(shè)計師,分期償還債務(wù)。如果說在恢復之后,醫(yī)生證明,徐小姐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從事這一職業(yè),這筆借款,就一筆勾銷。”
若是平心而論,這個合同對徐欣然而言,就像是從天上掉下的一個大餡餅,有百利而無一害。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緊缺的,是巨額的醫(yī)藥費,而遠然財力雄厚,既然答應(yīng)墊付,那幾十萬根本就不是問題。在徐欣然身體恢復之后,又是一個現(xiàn)成的,以前想找都找不到的好工作放在面前,退一萬步,就算是以后徐欣然不能再做珠寶設(shè)計了,也不擔心負債累累。
蕭凌然實在是想不到徐蘭鳳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理由,如果徐欣然醒了過來,也想不到,她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理由。
子書言玉沉思了一下,道:“這個協(xié)議對欣然,確實沒有什么壞處。雖然簽的是長約,可是遠然是個大企業(yè),是一個可以發(fā)展的地方??墒恰阋婚_始,不是對欣然的東西嗤之以鼻,說她的設(shè)計根本不符合市場潮流嗎?可現(xiàn)在,又為什么愿意花巨資,冒這個風險呢?”
蕭凌然難得有些尷尬:“開始的時候,我確實覺得徐小姐的東西不符合市場潮流,雖然看好,可是不會成為一件好的商品??墒呛髞?,我改變了主意,我覺得徐小姐很有潛力,是個可以發(fā)展的潛在型人才。珠寶設(shè)計師是有限的,優(yōu)秀的珠寶設(shè)計師更少,你拒絕一個,或許你的敵人就會多一個,所以我想將徐小姐作為貯備人才引進?!?p> “原來是這樣?!弊訒杂顸c了點頭。
蕭凌然轉(zhuǎn)向徐蘭鳳:“徐夫人,這事情對你女兒,是沒有一點壞處的,如果你覺得可以,就替徐小姐簽了這個合同,我馬上讓人去交費。”
蕭凌然不是慈善家,生意人做事情,自然是以盈利為主。他和徐欣然并不相識,可算是沒有一點兒瓜葛,如果沒有利益方面的考慮,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太多,遠然每年都會有固定的一部分利潤拿出來做慈善,而這一塊,并不是蕭凌然負責的。
徐蘭鳳雖然沒有什么文化,可是一個人摸爬滾打把徐欣然拉扯大,卻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只是這事情不是小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子書言玉這一下子跳了二十幾萬出來,就已經(jīng)讓她心里很不安了??墒且驗橐粊碜訒杂竦腻X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二來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yī),那時候,哪怕是高利貸,估計也咬咬牙的借了。
可是蕭凌然不一樣,他是有所求來交易的。這么長長地幾頁合同,字徐蘭鳳是都認識的,可是有些條款,看的卻不是很明白。而且自己也知道,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如果文件中真的有什么貓膩,自己肯定也是看不出來的。
徐蘭鳳有些猶豫,看了看子書言玉,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從未見過的女孩子,讓她覺得安穩(wěn)和安心,雖然沒有理由的,可是看著她看自己的眼神,確是那么的真實,當自己從徐欣然身上收回視線,無意對上她的視線時,她眼神中的那種悲哀,無法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