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令已經進入臘月,離新年很近了。
這是蘭塵在這個時空里將要度過的第二個新年,人非,物非,她卻還似依舊。
蕭澤給綠岫謀定的計劃,萬事具備,只欠東風。而這東風隨時都在,因為蘭塵希望可以讓綠岫跟馮大嬸他們團團圓圓地過完年,所以蕭澤就準備讓東風推到元宵節(jié)再來刮過了。
現在,大家喜氣洋洋地忙成了一片。所有人都趕著年底結算的工作,趕著布置宅子,趕著縫制新衣,還得趕著制定他們少主的春節(jié)日程。
蕭澤今年不回南陵的蕭門總部,日子就比從前年關悠閑了一點,只除了年節(jié)期間多多少少得犧牲掉輕松玩樂的時間跟淥州的一些重要人物聯絡感情。
歡樂的氣氛也感染了蘭塵,打扮了客廳不說,竟破天荒地裝點起蕭澤的臥室來。以至于那天晚上蕭澤回到自己的房間,霎時以為走錯了。
蘭塵站在窗邊的桌子上,提著一個紅色絲絳軟軟長長地垂下來的窗花結正在墻上找著位置。聽見蕭澤進來,她回過頭,笑語盈盈地打著招呼。
“公子你回來了呀。”
“嗯,我回來了。”
“你看怎么樣?我擅自布置的,想說過年嘛,總覺得紅色只有在這時候才顯得特別鮮艷,特別漂亮?!?p> 蕭澤的房間原本陳設簡單,蘭塵掛了好幾個式樣繁復的平安結、富貴結,又換了柳黃色的錦簾,擺了一盆嬌嫩的水仙,使得色調偏冷的屋子頗顯喜慶。
不過雖說這時代昭國的貴公子們都是由眾多丫鬟們打點一應起居的,但蕭澤從未如此,也許他重視個人隱私吧。那么臥房就是私人空間了,她這樣闖進來亂裝飾,不曉得蕭澤是否會不高興?
“唔,挺好,的確很有過年的感覺?!?p> 蕭澤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平安結跟前,比客廳掛的那幾個要小些,花樣也沒那么復雜,但仍是非常精致。得到這番回答,蘭塵放下心來,爬上挪到窗邊的桌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窗花結掛起來。
蕭澤打量著屋子,隨口道。
“很好看啊,這些都是你編的嗎?”
“當然不是,都是綠岫她們編的。蕉雨樓早就掛不下了,連我的房間也掛了一大堆,還送給了花舵主她們兩對,剩下的幾個,我舍不得就這樣束之高閣,就干脆拿來給公子你……啊!呃,給公子……”
說得順口的蘭塵終于意識到誤筆了,她正好掛完了窗花結,轉過身來就得無比尷尬地對著蕭澤??粗吒叩卣驹谧雷由系娜?,蕭澤嘆口氣,剩下的就剩下的吧,難得蘭塵會有這樣的興致。
扶著蘭塵跳下桌子,丫鬟們送來熱水和晚餐,蕭澤洗了臉,待蘭塵去換好衣服。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閑地聊天。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我已經選好了護衛(wèi),明日正午送綠岫回馮家莊,到年初十再回來。這件事,我也通知了漣叔,他說要跟去馮家莊幾天。你給馮大嬸他們的新年禮品準備好了嗎?”
“嗯,已經買好了,謝謝公子?!?p> “不用客氣?!?p> “對了,公子,下午花舵主送來了淥州各世家給你的請柬,說讓公子選擇一下,她也好安排賀禮和人手。我把它們都放在你房里的書桌上了,公子決定好了就揀出來放著吧,明天花舵主會來拿?!?p> “好,我知道了?!?p> 蕭澤接過蘭塵燙好了遞來的暖酒,自己斟了一小杯,笑問道。
“過年的時候你都干些什么?”
“跟平常一樣呀,我又沒親朋好友可拜訪?!?p> “不出去玩嗎?”
“唔,去年是大年初一在街上逛了幾圈兒?!?p> 蘭塵停下筷子,想了想,繼續(xù)道:“今年就不想逛街了,我倒挺期待初八去看看金水寺的廟會,聽說有人比武招親。說起來我還從沒去過金水寺呢,那里的廟會很有名啊,正好這次一舉兩得!”
“這么好奇?”
“是啊。有點不能理解,那位小姐就那么篤定會有武林高手出場么?萬一冷場,那豈不是有損閨譽?或者最后是什么歪瓜劣棗贏了,她真的會嫁?”
這類比武、拋繡球的戲碼,蘭塵在現代的小說、影視里是早已看膩了的,卻沒想到古代還真有人敢用,生活中可沒有男女主角定律啊。
“會選擇比武招親這種方式的都是武林中人,選婿一般來說是籍口,最重要的是在江湖上造成影響,以及提供給江湖人比試的理由,借此,主辦的人家和在比武中表現出色的后起之輩都可以得到聲譽。至于小姐最終是否會嫁,嫁給何人,往往都沒人關心了。”
“……啊,是做秀??!”
古代人的廣告意識原來已經不可小覷。
“做秀?”
蕭澤對蘭塵嘴里偶爾蹦出來的陌生詞匯已不奇怪,只是單純的疑問。
“就是‘現’啦,指那些特愛表現,愛出風頭的家伙。”
“哦,了解?!?p> 蕭澤點點頭,笑道:“你若想看,到時候我?guī)闳グ?。?p> “可是公子有空嗎?我看花舵主送來的那些請柬足足堆了有這么高哪。”
蘭塵比畫著,有些擔心會礙到蕭澤工作。其實挺想蕭澤也去的,相信沒有比他更好的現場解說員了。
“值得我這個蕭門少主親自參加的邀請,屈指可數。”
“這樣啊——”對蕭澤這頗顯自負的回答,蘭塵笑著輕輕拍了一下手,“那么,初八那天就有勞了,公子?!?p> “好說。”
蕭澤拿開空了的酒杯,打算著是否該把那些宴請全部推給花棘和蕭嵐,好去那金水寺轉轉。反正他們夫妻也去慣了的,不是嗎?
自從回到蕭門,他再不能如之前在隨風小筑里那樣悠閑了,只能偶爾從他那高高的書房窗戶里看看隱竹軒這邊,總見蘭塵依舊愜意。明明只是些灑掃整理的事情,蘭塵卻做得十分認真而舒心,看著倒讓人羨慕,所以瞅著過年,蕭澤十分想在隨風小筑里窩上幾天。
這么平凡的愿望,他不認為會有問題。
可惜,俗話總是更有先見之明:計劃不如變化。新年期間,蕭澤的確什么宴會都沒去,卻也沒享受到如期的休假的慵懶。
因為,隨風小筑有“貴客”登門。
那是初一的下午,在年三十的守歲結束之后,天蒙蒙亮,蕭澤終于得以帶蘭塵回到隨風小筑來。
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下了一宿,今天稍稍小了些。待大家吃罷早餐,那雪花又層層地鋪下來,綠意蒼翠的留園完全變成了白色,雪地上蕭寂筠他們掠過小徑時踩出的極淺的腳印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夢幻般的“踏雪無痕”!
蕭澤中午時還是暫時回去蕭門克盡他少主的責任,蘭塵在屋子里看了陣雪,覺得不盡興,就撐了傘到園子里隨意地轉悠。
前廳,蕭遠山和蕭遠海這對雙生兄弟難得地沒有打斗,兩人圍著蕭澤帶過來的幾樣小點心認真地鉆研。蕭翼他們則或品茶,或奕棋,或煮酒賞雪,沒有特意裝扮的廳堂自有一番暖意融融的節(jié)日氣氛。
看見蘭塵慢慢走過來,蕭翼起身去扶了她走上未清掃過的臺階。蘭塵道了謝,就在廊下解開斗篷,撣落一身雪花。
“蘭姑娘,要喝些熱茶么?”
“不用了,翼叔,謝謝!我喝茶是牛飲,可別糟蹋了您的茶葉,煩您幫忙倒杯熱水吧,我暖一下手就好?!?p> 與他們相處多時,蘭塵已知道蕭翼嗜茶,那還是早早言明的好,省得浪費人家的好意,說不定還會被取笑。
“好,你快進來吧,外頭冷?!?p> 蕭翼招呼著去倒水,蘭塵進門來烤了一陣火,看外面那雪下得依舊如綿綿飛絮,不由想起她在現代的那些時光。南方的冬天,每每飄點小雪,已足夠讓大家興奮異常,偶爾幾次大雪下過,校園里絕對是滿地精彩絕倫的雪人作品。看過那些的人,誰還能說她們那一代是缺乏想象力的。
針線仿佛是自己在白絹上游走,不消多少功夫,一朵碧玉般的牡丹就盛放在眼前,美得讓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四月。
為什么又會想起呢?
那年四月,澄凈的月光是那么的明亮,聽見有人慢悠悠地數著夜空中星子玄美的名,她在花圃里一回眸,芳華如詩,剎那便宛轉……
曾經,蕭寂筠的刺繡被傳為昭國一絕。那時她還沒有姓蕭,芳名在外,她頗以自己為傲,尤其在偶然認識了那個對天空、對山川如數家珍的人之后,她曾羞澀地幻想過,幸福,大概就是如此吧。
可是人生總有許多難以預料的事,正如她一度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再拿起針線的。然而現在,隨風小筑里使用的各式繡品,全都出自蕭寂筠之手,每一樣,如果拿出去,絕對羞殺那些自詡技藝天下無雙的皇家繡工。
但前塵往事,縱然可以淡卻痕跡刻骨,卻終究還是無從抹消,隨風小筑里的每個人,皆是如此。恰似這隱在極普通的“韋府”牌匾后詭奇的隨風小筑,它是鬧市里靜靜深藏的秘密。
秘密,在她而言,是為了隱藏起來等待反擊?還是就永遠地不被人知道,靜靜等它湮沒在時光里?
那時,母親在血光里嘶喊:“走,走得遠遠的,別回來……”
沒了再繡下去的心情,蕭寂筠索性放下繡了一半的桌巾,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她來到前院,卻見朗闊的院子里突兀地多了幾個“雪球”,而原本應該是平整的雪地上此刻溝壑縱橫。帶著幾分警戒走近,蕭寂筠才發(fā)現背對著她蹲在那里的白色物體之一是蘭塵。
“蘭姑娘,你在做什么呢?這樣冷,小心凍出風寒來?!?p> 斗笠被厚厚的雪壓得有點顫巍巍的,隨著蘭塵轉頭的動作,積雪簌簌地落下。那個平??偸堑ㄈ缢娜舜丝绦σ怍尤坏卣泻糁?。
“呀,寂筠?。∧憧次叶训难┤?。”
“雪人?”
蕭寂筠看向蘭塵身邊那幾個雪團,聽她以少有的熱情洋溢地介紹。
“看,這個是雪人的下半shen?!?p> 非常大的一個圓球,蘭塵足足繞了半個院子才滾出來的。
“這個是上半身?!?p> 稍微小一點,也更圓一點。
“這個是頭?!?p> 最小的球體,蘭塵剛才幾乎變成真實雪人,就是因為在雕鑿頭部。費了半天勁兒,這顆腦袋已經比預期的膨脹了不少。
讓蕭寂筠幫忙把三顆球體按順序擺好后,蘭塵滿意地去做最后的修補工作。
“呃,蘭姑娘,你要堆的是雪人嗎?”
“當然是啊?!?p> 蘭塵眉開眼笑的樣子讓蕭寂筠定睛再把那顆頭仔細瞧了好幾遍,遲疑道。
“那個,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好像不是人吧?”
“咦?不像人?”
蘭塵驚叫,爬回那顆腦袋前看,仔細地看,沒有結果。
蕭寂筠好心地提醒看不出所以然的她。
“我覺得它比較像貓?!?p> “……”
這么一說,果然像,而且這張貓臉還在笑,特像偷到了魚的那種“賊貓”。
被自己的“雕塑天賦”當頭棒喝到的蘭塵蹲在貓臉前,十分沮喪。
“看,我做了一個小的。”
蘭塵回過頭,蕭寂筠手上托著一個小小的雪人。簡單卻極為可愛,感覺肉團團的、軟綿綿的,根本就是Q版的迷你雪貓。
“哇嗚,好可愛喲!”
女性基本上對這種東西都沒有抵抗力的,自認為已經開始步入心理老齡期的蘭塵其實更是如此??词捈朋抟呀涢_始做另一個了,蘭塵看看自己滾的那個大貓臉,突然想起一個曾讓她差點笑岔氣的形象。
真懷念哪!
不知何時,廳堂里愜意享受午后雪景的人們都已來到院子中,雪小了許多。蕭寂筠身邊是兩排讓人看到就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溫柔地蹂躪一番的可愛小動物,而蘭塵在那三個雪團上修修補補后呈現的外形,讓大家面面相覷。
不是要堆雪人嗎?為什么會有木板,為什么會有金燦燦的鈴鐺,為什么還要朱砂跟筆墨……誰能知道它們組合起來,到底是個什么物事啊?
蘭塵大功告成,笑瞇瞇地轉頭問觀眾們。
“可以幫我一下嗎?喔,對了,我先請問一下,門口放個招財進寶的雪人會不會引來特別的注意呀?”
眾人無聲,良久,蕭翼看看那扇簡單的韋府大門。大戶人家的門前通常會有石獅,小門小戶的,放個雪人……呃,也不是那么奇怪啦,只是,這個……招財進寶么?是不是俗了點兒!
“……也許,會……不會……”
將近傍晚的時候,這淥州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終于停了。街上的行人很多,尤其是小孩子,并沒有因為這場大雪而止住相隔一年的快樂。
蕭澤沿著周轉的巷子向隨風小筑的正門韋府所在的街道健步走來,壓得非常低的雪笠下,一雙好看的劍眉鎖得很緊。他往常來這里都是用輕功走后門進,但是今天回來的路上,已經不止聽見幾個人或掩嘴竊笑,或目瞪神迷,而他們全部提到了“韋府”。
隱蔽隨風小筑的那座宅院掛的是蕭澤他母親的名義,淥州城內的韋姓人家,會在這邊方向上的只有隨風小筑外圍的“韋府”。那素來是平靜、普通得不會讓任何路人側目的,今天卻如此被人注意,難道是出了什么事?
之前的那些殺手,別說他的外祖父韋清已經介入,就算他們依然想伺機刺殺他,卻應該也沒能耐可以查到“韋府”。
沉思間,蕭澤已經拐過街角,這條街不長,五戶人家的大門,韋府在中間。遠遠地,蕭澤看見大門的屋頂上有一團白色的東西,他不動聲色地沿著對面的墻走近。過往的行人在經過韋府時都會仰首駐足良久,離開后,他們的表現同蕭澤先前遇到的人們一致。
大門是敞開著的,屋頂上有人躍上跳下,門前有人看著,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而他們都確實是隨風小筑的居民。蕭澤放下心來,卻也十分奇怪,差不多走到正門前時,他終于看清了門上聳立的東西。
呃——
那玩意兒——是什么……
蕭寂筠抱著興奮地宣告完工的蘭塵從屋頂上輕盈地跳下來,正好看見伸手抬高斗笠的蕭澤在門前愣住——那真是非常難得一見的表情。
江湖上的蕭澤,都是桀驁不羈的、英俊瀟灑的、睿智冷靜的!
那么,有什么事是可以讓鼎鼎大名的蕭門少主抖著眉、瞪大眼、嘴角扭曲、欲言又止、想狂笑又好像吃了半斤黃連的嗎?
相信沒有,江湖上傳言,蕭澤是天塌下來都不會眨眼的。
可是看著堂而皇之地蹲踞在自家大門上的那東西,已眨了無數次眼的蕭澤在無言一陣后從蕭寂筠的目光里感知到一件事:幸好這東西不是擺在蕭門的屋頂上,否則他的形象就全沒了。
蘭塵卻對自己的杰作甚為滿意,毫不在意地發(fā)出一連串燦爛的笑聲,還回過頭來拉蕭寂筠觀賞。她的笑容,是一個人完全忘記世間一切顧忌、完全沉浸在自己忘乎所以的熱烈情緒中時才能擁有的。
這樣子的蘭塵,和蕭澤記憶中她的沉靜、她的淡然、她的理智和她的寂寞的那些模樣重疊起來,驀然撞進蕭澤眼底。蘭塵是不會讓人驚艷的,可他一時,只覺得美麗。
“看,寂筠,這個呢,叫做……?。」?,你回來啦?!?p> “嗯,回來了?!?p> 蕭澤的面部表情終于回復正常,他再度抬頭。
看起來是貓的臉,但那表情怎么有點像……“奸笑”?一只爪子上揚,抓著個金色的超大元寶,一只爪子橫在胸前,抱了塊木牌,朱紅色的“百萬兩”字樣在白雪的背景里十分醒目,貓脖子上掛了一串金黃色的大鈴鐺,身上穿著的“衣服”那是畫得非??鋸埖你y票,頭頂上還像模像樣地綁了長長的頭巾,上書四個寫得極有損市容的大字“恭喜發(fā)財”。
“很有意思吧?這可是——招財貓喔!”
首次全員聚集在隨風小筑的大門前,眾人昂首看向神氣活現地坐在屋頂上的所謂“吉祥物”,幾人異口同聲地嘀咕。
“……難怪!”
“哈哈哈,我想堆個特別的嘛,又不想引起別人注意,被發(fā)現公子竟然住在這里。所以就選了最適合大眾期待的招財貓,怎么樣?很可愛吧,呵呵呵呵!”
“這樣——的確不會有人覺得我會住在這里?!?p> 蕭澤有點苦笑著低喃,這東西確實太出乎他意料了,不過卻也不會令他生氣。嘴角帶著笑,他看著蘭塵把一雙眼睛彎成月牙兒的笑臉,聽她笑得喘不過氣地說著大家都聽不明白的話。
“真正的招財貓其實沒這樣夸張啦,不過我從前看過一部漫畫的,翻到那一頁的時候,差點沒把我笑死……哈哈哈,他們竟然把嬌小可愛的招財貓修補……修補成那副德行……哈哈哈哈,輪胎……哈哈,女模特的胳膊……”
在蘭塵樂不可支的朗然笑聲里,眾人無語。
暮色漸漸籠上城梢,卻因滿世界的玉宇瓊樓而不見沉暗。由于除了蘭塵,大家都能清楚地聽到路人們的竊笑,所以決定還是早早關門大吉。
蘭塵還意猶未盡,兀自比畫著。
“不如明天玩雪人展覽好了,超人、哥斯拉、獅身人面像、米老鼠,還有葫蘆七兄弟哦,就給他堆在街上,我們來過個狂歡節(jié)吧……”
雖然沒人聽得懂蘭塵說的是些什么東西,但有頭頂那只洋洋得意的招財貓做提示,大家都能猜到假如明日蘭塵真的在這條街上堆出那些個玩意兒,恐怕全城百姓都會涌過來撿下巴的。那可就算得上是今年跟初八日淥州名妓的比武招親有得比的又一宗“盛事”了。
——不過,好像確實有點意思!
所謂物以類聚,反正匯集在這里的本來就不是群會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說起來,蘭塵堆的這個玩意兒,其實跟他們的公子還挺有淵源的。
據說,蕭澤如今所以一踏入蘇府的翡園就會被那位神秘園丁奪命追殺,就是因為當年十歲的蕭澤給蘇寄寧展示武功的時候,因為年紀還小嘛,難免興奮過頭了點,結果竟把翡園里的植物給修剪成了寺廟里陳列的那些個張牙舞爪的獅子呀、烏龜呀、猴子呀什么的,由此招來十四年無差別的拳腳大餐,說來還真是得了個相當優(yōu)秀的陪練啊!
“可是那樣我們韋府會有被發(fā)現的危險啊?!?p> 蕭寂筠的眼中閃著好奇與擔憂兩重矛盾的光,蕭翼摸了摸下巴,呵呵笑道。
“那就不要堆在這條街上就得了,趁晚上去弄,誰知道是我們堆的!”
“呵呵,好主意!”
蘭塵撫掌大笑,大家跟著摻和起來。
“那可得堆得多些才好。”
“好??!我給弄個大棋盤怎么樣?”
“隨你吧,反正我要試試用雪來堆機關。”
“給錦繡街上堆些點心挺不錯的?!?p> “點心?哼,那我就在旁邊街上弄個昭國各大菜系。”
“一晚上而已,你能堆多少啊,以為明天不會天亮了嗎?”
“我又不是你!”
“你以為你是誰!”
……
眼看著兄弟倆又要話不投機了,一干人等笑語自若,完全沒覺得有什么不協(xié)調的,反正他們肯定不會誤了今天的晚膳。
“——招財貓?這東西,是哪里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