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他需要發(fā)泄(中)
他看趙興一付專注的樣子,繼續(xù)說:“這里金銀滿谷,馳道(國道交通干線)從長安通向邵武,為四洲通衢,入閩要道。山路縱橫,致使盜匪云集,出則搶劫客商,如則逃入山中,官府無可奈何。
此地天下財富云集,然,馳道左右官府把持甚嚴(yán),山路則力所未殆。大路抽稅嚴(yán)苛,故而客商多走小道,且小路還有些從礦場匿了金銀的礦工,盜匪更把他們當(dāng)作羊牯,故此,小路雖可多稅吏,也常身家難保。
壯士選的這條路就是條小路,小老兒走這路是為了躲稅吏。原本這條山路屬廖老六,這茶寮也是廖老六開的,道上好漢看在廖老六的面子上,多少給點面子,卻不曾想,如今連廖老六都鎮(zhèn)不住了……
我今天一看茶寮出來的不是廖老六,就知道壞了,此路以后恐怕走不成了,這群人如此大膽,竟連廖老六都敢禍害。
廖老六是誰?那是邵武軍的一條好漢,年少與劫匪爭斗,傷了一條腿,從軍中退下來??杉幢氵@樣,那一聲槍棒武藝,等閑幾個人進(jìn)不了身。
廖老六為人仗義,邵武軍中的軍漢也常來照應(yīng),四處好漢都買他幾分面子,我等從此經(jīng)過,也向廖老六繳納一些常例,分與那些好漢爺……”
焦觸說到這時,進(jìn)屋搜尋的孩子們已經(jīng)鉆出了屋子,他們紛紛向趙興報告情況:屋內(nèi)不少尸體,活人一個沒有,伙房里堆滿包裹,后院全是獨輪車。
有一組孩子匯報時有點扭捏,似乎欲言又止,趙興橫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先別說,而后他轉(zhuǎn)向焦觸。
“老丈,既如此,我們各取所需——廖老六出事了,平常他有軍漢照顧,你們就拿這群匪徒前去請賞,以后走這條路,自有軍漢出面接著照應(yīng)……至于我,后院里的大車我不要,我要輕裝走路,帶不走貨物,伙房里的包裹我任取幾件,剩下的你們自己分了。若還能找回失主,把包裹給人送回家,也算是一件功德,如果麻煩……由它吧?!?p> “還有一個七八歲小女子”,剛才那隊扭捏不語的學(xué)生趕緊插嘴:“她是昨天過山的,父母已經(jīng)被人害了,正捆在伙房里……”
趙興怒火上涌。這群“英雄好漢”連孩子都不放過。一個小女孩,人生才剛開始,讓她失去父母的保護(hù),怎么孤獨的生活下去——好像,十字坡中的好漢還要把人做成“人肉包子”,如此行為還需“謳歌”!
趙興打量著滿地盜匪,表情很陰冷:“我既然不出面,就別給他們機會說出被俘經(jīng)過——孩子們,斬了!……慢,屋里還有小孩,別當(dāng)著她的面,帶這群人到屋后去?!?p> 程夏應(yīng)聲領(lǐng)著兩名同學(xué)鉆入茶寮,不一會,他們扶出一個面色蒼白的、眼神呆滯的女童。此時,地面已清理干凈,除了一地鮮血,沒有一個人。
趙興望著一眼身后的客商,這時,孩子們已在屋后動手殺戮,匪徒們的慘叫聲讓客商膽戰(zhàn)心驚,生恐惹怒了這群殺神。
趙興的眼神慢慢從他們膽怯的面容上掃過,心里嘆了口氣:“沒一個敢擔(dān)當(dāng)?shù)?。?p> 學(xué)生從伙房里翻出屬于小女孩的行李,趙興讓人找了兩輛雞公車,一輛承載小女孩與她父母的物品,一輛裝上屬于自己的戰(zhàn)利品,頭也不回的繼續(xù)向前走。身后,商人們忙著分割那些貨物,他們沒有悲哀,只有意外所得的欣喜。
如果不是趙興,也許他們也是被害者,他們的貨物也會堆到后面的院子里,尸體會被埋入院里……但現(xiàn)在,他們唯有欣喜。
人性多么可怕……
哦,宋人也不是完全沒人性的——趙興才走了不遠(yuǎn),又聽到身后傳來車子的轆轆聲,這時趙興還沒有感慨完,他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了那群不愿參與分贓的商人。
從追隨人的情況看,三支商隊已完全打亂了,每支商隊里都有不愿分贓的人,這些人總數(shù)超過了原先商隊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焦觸父子也在隊伍里。
看來,確實不能用現(xiàn)代觀念衡量宋人,這個時代,竟然有這么多不貪財者,出乎趙興預(yù)料。不過,既然這些商人跟上來了,趙興也不為己甚,他放慢了腳步,以便商人能跟上隊伍。
孩子們現(xiàn)在的行進(jìn)隊列類似美軍的散兵前進(jìn)隊列,他們分成兩排,松散的走在路邊,兩輛雞公車走在小路中間,趙興壓在整個隊后。不過,孩子們現(xiàn)在已沒心思警戒了,他們不時的跟身前身后聊著自己的收獲。
走出一條山溝,清水鎮(zhèn)就在眼前,趙興揮手讓整個隊伍停止,推著繳獲物的程爽被孩子們換下,他急切地從雞公車上抓了一柄樸刀,神神秘秘的跑到趙興跟前,抽出半截刀刃向趙興炫耀:“老師,我找見一個好東西,你看,這刀上還有雪花紋,死沉死沉的,是不是口寶刀?!?p> 這口刀式樣很怪,它不是中原流行的款式,微彎的弧度,窄窄的刀身。刃上經(jīng)過反復(fù)跌打,呈現(xiàn)出一種黑色的云紋……
這種刀現(xiàn)代叫“大馬士革刀”,宋人把它叫做“鑌鐵雪花刀”。水滸傳中“楊志賣刀”賣的就是這種自印度,或者阿拉伯傳入的鋒利寶刀。而武松自十字坡得到的兩口戒刀,也是“鑌鐵雪花刀”。
中國“鑌鐵雪花刀”的數(shù)量在南宋末期達(dá)到了鼎盛,蒙古人西征回來后,拿著這種從阿拉伯世界繳獲的戰(zhàn)利品與南宋軍隊?wèi)?zhàn)斗,宋史中記載,這種刀能連續(xù)砍斷數(shù)柄宋軍制式樸刀,自身卻沒有損壞。宋人甚至無法對這刀進(jìn)行技術(shù)超越。
“好刀啊——鑌鐵雪花刀,能值三萬貫”,趙興溫贊美道:“嗯……有這個刀的人身份不簡單,他的包裹你拿了嗎?翻翻包裹,看看這是什么人?”
程爽的父親是一位上門女婿,在宋代,贅婿的身份很低,甚至無法擁有自己的名字。但贅婿的兒子因為繼承家業(yè),在家中確是“戶主”,母親父親都要依附他而居。
然而,在這種習(xí)俗下長大的程爽,并沒有養(yǎng)成歧視生父的惡習(xí),在家中,他經(jīng)常跟父親坐在火盆邊像朋友似的聊天——這種情況下,他反比同齡孩子顯得閱歷豐富、心眼靈活,別的孩子都忙著取綢緞,搜財物,他卻看中一些遇難行商的隨身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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