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斷回到房間時,唐依正趴在那里看書,邊看邊寫著什么??磥碚谧龉P記,湊過去,看了看,她在一筆一劃的寫著藥名,看上去很工整。好像剛剛外廳的事一點也沒影響到她的心情,她真的可能做到,水過不留痕,受了那么大的氣,轉(zhuǎn)身就真的全都拋到腦后,一點不會影響心情,那她還是人嗎?
“順便練字?”段斷對她笑得很假啊。
“是順便認(rèn)字,你又不是知道,我從小認(rèn)的都是簡體,繁體字我只能連蒙帶猜的,再說這些古書里字很多我見都沒見過,只能將勤補拙了。”
唐依其實是一根筋的人,就像單線程的電腦,一次只能啟動一個程序。剛剛在外廳處理完郝家的事,心里就一下子放松起來,這幾天的郁悶一掃而空,自然有心情來讀書寫字了。
“嗯,這些字是很難認(rèn)。”段斷看看那卷古書,還是竹柬,字還真是很難認(rèn),連他在國外多年,算是研究了很長時間中文了,也不是全認(rèn)識的。再說醫(yī)書里的字很多是冷僻字,學(xué)起來自然是有難度的。
“師傅很體諒我的,有教我認(rèn)了,我有注音的?!碧埔乐钢缸约簩懮系钠匆?,不過她用的羅馬字拼音,而不是最早的漢字拼音。羅馬字拼命是后來解放后為了與世界接軌,漢語言大師周有光先生發(fā)明的。而臺灣,香港等繁體字地區(qū)用的還是舊式的漢字拼音,段斷后來為了學(xué)一些古字,沒法子也學(xué)過那種,雖然明白沒有羅馬字拼音那么簡單,但的確,那個寫出來沒有羅馬字那么突兀了。
“過兩天我教你漢字拼音法,這樣你寫時,就不會有人懷疑了。”段斷幾天管事也不是白當(dāng)?shù)?,更何況是皇家的廟,處處講規(guī)矩的,而大唐是出了名的重武輕文,一個比一個嗜血好殺,還是要處處小心一點為好。
“嗯,我外婆也說羅馬字丑,不過她沒教我老式的拼音,怕我考試不過關(guān)。”唐依很順從的點了頭,一點也不介意去重頭學(xué)習(xí)一般。
“剛剛你真的處理得很好,怎么想到的?”段斷看唐依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思索了一下,輕輕的問道,本來他不想問的,只是此時看唐依這么好說話,有點想跟她談?wù)劻恕?p> “剛才?”唐依愣了一下,看來正在轉(zhuǎn)線路了,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好一會兒,“哦,對了,雷先生找了人沒?!?p>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么想到的?”
“沒想法,只是覺得與其相互抵觸不如各行其道,我外婆說的。”唐依有點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知道為什么。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覺得我也跟你沒有辦法溝通時,你會不會也這樣,壯士斷腕?!倍螖嘟K于說出了他想要問的。
唐依又怔了一下,這回放下了筆,想想,“我外公外婆沒有離婚,我爸爸媽媽也沒離?。 ?p> “這不是一個問題!”段斷搖搖頭。
“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問題。”唐依笑了笑。
“為什么?”段斷怎么說也是做了研究員這么久,很有探索精神的。
“你是我丈夫,而他們只是外人,我外婆說兩個人既然在一起了,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閉上眼睛就好了,而外人憑什么讓我遷就?”
唐依說得不以為然,對她來說,這些事都不是問題,她不覺得遷就段斷有問題,而且她相信她會一直遷就下去,只是讓她遷就每個人,她就有問題了,憑什么。
“明白了!”段斷很了解了,在她看來,內(nèi)外有別,她對自己可以容忍,因為自己是她的丈夫,她沒得選時,于是選擇閉上眼。但不是因為愛,只是因為沒得選。
“不高興?”唐依可是很會看人的,她注意到段斷此時的表情很勉強。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難受,在想,如果我們沒有穿越,我們應(yīng)該沒有機會在一起的。如果因為穿越了,沒辦法了,我們只能在一起了,然后你被迫容忍我,閉上眼睛,我覺得我很失敗。”
段斷不是那種什么事都悶在心里的人,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他也想快快樂樂的過日子。而不是猜來猜去,剛剛看唐依那么簡單的就跟郝家人劃清了界限。
雖然明明很喜歡喜兒,可是喜歡歸喜歡,她卻不想因為喜歡而去遷就,那么有一天,自己也惹怒了她,她會不會也能這么絕然的離開。
而現(xiàn)在她給自己的答案還不如不給,只是因為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婦,所以她會一直容忍,一直閉著眼不去想為什么,那么如果他們不是夫婦時,她們怎么辦?大唐是允許夫婦分手的,他這幾天在寺里也有聽說過。
“這個問題有點難,而且我覺得這問題好像沒有問題,如果沒有穿越,這個是假設(shè)性問題,根本就不存在。我們穿越了,這是事實,不可改變的事實,我外婆說人要向前看,總是想著如果……如果……就不用活了?!碧埔腊櫰鹈碱^,一時間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答外婆的話來說說。
“看來你真的很笨了,不過也是很聰明的,想不通的事就不想,那我是不是也該學(xué)學(xué)你,不去想為什么,只是想著如何面對。”段斷干笑著,有時真不知道她想怎么樣了。
“是專業(yè)問題,你是要做研究的所以你是索引派,而我是做手術(shù)的,是行動派。如果我想那么多為什么,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碧埔佬α耍胂胱约哼€真的是這樣,什么時候都不會回頭看的。
“做手術(shù)不用問為什么?”段斷有點奇怪了。
“我不會問他們?yōu)槭裁磿屛易鍪中g(shù),我要想的是,如何讓病人活著,成因如何是病理科的事?!彼皖^看看書,長嘆一聲,“不過看來以后我得學(xué)著探索病因了。所以其實外科是很適合我的,因為簡單?!?p> 段斷笑著搖搖頭,想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輕嘆了一聲,“我去燒水,你再看一會就去洗澡,飯我讓外廚房送進(jìn)來。”
“段斷,是不是我對你不夠好?”唐依拉住了他,她只是單純,但不是遲鈍,段斷拉著她說了一堆有的沒的,看來自己還真是做錯了什么,讓他這么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