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要不要我再給你納個妾?
“你打我?”張大夫人捂著留有一個顯眼手印的大白臉,摔在地上,驚愕地怒視張中孚。
丫頭們嚇得四散開來,只有張大夫人的陪嫁丫頭擋在前頭:“大爺!有話您大可以說,如何要打夫人?”
張大夫人坐在地上,推開擋在面前的丫頭們。
指著張中孚,如同一個市井潑婦毫無教養(yǎng)地罵了幾句臟話:“你個欺軟怕硬的窩囊廢!不敢去對你弟弟使力氣,只敢對我一個女人蠻橫!活該事事比不過你弟弟!”
張中孚回來本是為了泄氣,現(xiàn)在被這么一說,火氣消不了不說,反越燃越旺。
他對罵道:“你入門七年未育有子嗣!害得長孫的位置被二房搶去!若非有你這么一個妻子,我怎會落得如此?我要休了你這個潑婦!”
夫人尖銳地叫喊:“你休我?當年相中我、幾番登門,想讓我入門的是婆母!不是你!否則我怎會嫁給你這種無品無德的窩囊東西?”
“你怪我生不出孩子?哈哈哈……”夫人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頂著那張大白臉冷笑。
此刻她臉上的巴掌印已開始發(fā)紅腫脹,映在她煞白的面上,異常顯眼。
“你我訂婚后,我母親為我找了最好的道醫(yī),調(diào)養(yǎng)了一年多!就為了入門后能盡早為你張家生兒育女!可結(jié)果呢!”
“入門兩年,我生不出,我就給你納了妾!這些年,我的肚子沒動靜,她的肚子有過嗎?你在外頭那些花花綠綠可曾有過動靜?張中孚!要不要我再給你納個妾?”
她氣急到口不擇言的譏諷:“哦!新律定了,以你那微末的小官,想再納妾,你要去看大夫!證明你自己是個真男人才行!你個廢物??!”
她聲嘶力竭地尖叫,直戳張中孚要害!
隱疾這種東西,就是當事人明明感覺到它存在,卻又不愿承認。當被人提起,便如被戳了脊梁,害了祖宗般羞怒。
丫頭們都驚怕極了,大爺顯然在氣頭上,夫人怎么敢把這事說出口?雖然大家都有懷疑過這事。
被說的張中孚更是氣極,腦子里已經(jīng)停止了思考,只有無邊的憤怒變得愈加洶涌不可收拾。
他沖上去一頓拳打腳踢,丫頭們都趕上來攔。
尤其是夫人的陪嫁丫頭,幾乎是抱著他的大腿告饒。即使一腳接一腳地被狠狠踢開,依然會不顧一切地擋上去。
張中孚在一干人等的阻撓下,沒打中幾下,心中愈加氣惱,隨手抓起東西砸過去。
慌亂中,他提起個有些重量的東西丟出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剛剛?cè)舆^去的,是一只裝了半壺滾水的銅水壺!
薄透的夏衫不足以阻擋滾灼的熱水,屋里霎時被凄厲不絕地慘叫環(huán)繞……
張中孚驚恐地呆在原地,看著在地上打滾,想要剝?nèi)フ瓷蠠崴律?,不斷哭喊的妻子,不知所措?p> 在眾仆婢亂作一團時,張中孚渾身發(fā)抖地匆匆鉆出門,在妻子的叫聲中倉惶遁逃……
張庭那邊,在得知當年分別后,張忠興當年被人,帶著老娘逃命,途中老娘去世的事后,倆個中年男人坐在一桌酒菜前抱頭痛哭。
外頭一個小廝在門前對著管事的耳語幾句,管事壓低聲音道:“去找太太啊!這時候擾了老爺,大爺還能活了嗎?”
小廝得了建議,連連道是,小跑著離開。
巧娘聞訊急忙趕到,組織仆婢收拾后,走到床邊。
撩開床幔,看見躺在床上的大嫂,下頜脖子,連著胸乳手臂大腿都有燙傷的痕跡,有的地方甚至已經(jīng)燙脫了皮。
大嫂燙在床上,疼痛難忍地哀嘆,惙泣不止。只是她哭聲很低,像是沒什么力氣……
巧娘不忍地掩唇嘆息,眼中不禁含了淚。
她忍住聲音,轉(zhuǎn)身去將大嫂侯在一旁的陪嫁女婢拽出去問話:“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婢擦去眼淚,低泣著交代了前后:“若非小香姐和田三家的替夫人擋了下,夫人的臉就毀了。小香姐,小香姐背上都燙爛了……田三家的大腿也燙得起泡脫皮了?!?p> 女婢說的這個小香姐,是陪嫁里的大丫頭。那田三家的,是張家的仆婢,原是伺候太太的,后來張大夫人嫁過來,便被撥來伺候。
巧娘低聲安撫:“她們會沒事的,二爺聽說后立即去請大夫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p> 她轉(zhuǎn)身再入房間,走到大嫂身邊,輕喚:“大嫂……”
張大夫人睜開一直緊閉的眼,顫抖地哭嘆委屈:“巧娘。他怎能這般待我……”
巧娘淚道:“這事也怪二郎,一家兄弟,總與大哥拌嘴,惹他生氣作甚?”
“這事怪不了小弟,我嫁進來的幾年,素知家人都什么脾氣。大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氣急了。怪我不服輸、怪我急脾氣、說錯話?!睅椎吻鍦I從張大夫人眼角滑落,話語雜亂無序。
“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
她嘆息幾聲,歪過頭,抓住巧娘的手:“他人呢?為什么這么久,還不見他人?”
下人告訴過張大夫人,張中孚跑出去不見蹤影,可人究竟干什么去了,他們不知道。
巧娘不忍告訴她,事一出,大哥就跑沒影。
只好撒謊寬慰:“大哥去請大夫了,二郎帶人去接,一會兒他們就來了。大嫂,你再忍忍,一會兒大夫來了就好了?!?p> 張大夫人安心地低喃嘆息:“我就知道,他不壞的,不是故意的……”
巧娘聽她哭泣著不斷喃喃絮語,也不知是說給她們旁的這些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
花素律坐在案前看完手里的折子,抬眼看了看對面端坐的女人。
此女子年紀不大,應(yīng)與花素律差不多年紀,姿色容貌平凡普通,一身雍容貴婦人的打扮。
她是襄國公的續(xù)弦妻子。
那位老國公年近七十歲,名副其實的三朝元老。本在先帝當政后期便已不公開參與政事,只偶爾在背后提點建議。
后來花素律當政,這位老大人不放心,怕女人會毀掉江山,于是重整出山。
這位老大人一直以為自己是支撐國家的肱骨棟梁,實則他的一切算計,都是被人算計的結(jié)果。
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她還有另一個身份,她是細辛的長女,宵雪。
換言之,她是花素律的細作。
花素律此刻是發(fā)自內(nèi)心佩服原身。
那個精神身體條件,還能安排出這么多花花腸子……了不起!
花素律放下魏國公委托妻子送來的折子,上面的內(nèi)容是對她裁軍一事的提議。
據(jù)說之前提起裁軍后老爺子險些氣死過去,躺了好些日,老大不容易才從床上爬起來,嘔心瀝血寫了套折子,又聽事情發(fā)生變化。
老爺子抱著寫好的折子尋思了一整夜,起身重寫了折子,讓妻子送來。
為何讓妻子?不讓學生或司禮監(jiān)?
因為老爺子非常謹慎!
擔心學生、司禮監(jiān)會因派系爭斗等緣故,延誤這張折子。
所以選了有誥命在身的枕邊人。
怎料啊,他這一選擇,成了最大失誤。
“勸服襄國公讓你來,不容易吧?”花素律隨口閑聊道。
宵雪露出燦爛溫和的笑容,坦然笑道:“回陛下話。不難的,下點藥就好。”
“……”花素律一陣啞口無言,默了幾息,才干巴巴回了聲:“啊?!?p> 還真是簡單粗暴啊……
“折子上的事,朕曉得了?!被ㄋ芈蛇前蛇前裳?,提筆沾了沾朱墨,邊說,邊在襄國公的奏折上寫字:“回去告訴他,有關(guān)改制的事,他有想法可以叫惠卿他們上門與他談?!?p> 語畢,花素律吹了吹折子上的墨,隨后合上舉起,示意宵雪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