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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上真魔

第八章 道法正藏(上)

無上真魔 皇甫奇 3256 2009-11-14 20:56:18

    入夜時分,鵝毛般的大雪突然從天而降,綿綿不斷覆蓋向臨安城的大街小巷,屋宇樓臺,這場雪比許多人預(yù)計的都要早了很多。

  “下雪嘍!”一陣歡快的叫聲從學(xué)館外傳來,一扇扇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穿著厚厚棉衣的孩子從房子里跑出來,在大街上轉(zhuǎn)著圈兒,伸手去接那天空落下的雪花。

  “啪!”緊閉的窗戶突然打開,林君玄趴在窗臺上,從學(xué)館內(nèi)探出頭來,窗外一片片大而輕柔的雪花連成一線線,紛紛灑灑從空中飄落,將這個世界變成一個冰雪的世界。林君玄茫然的看著窗外,想起白天那詭異的白衣公子和算命老人說的話,他的心情突然紊亂起來。

  “又是一個冬天??!”甘如葉推開門,站在學(xué)館外,仰頭看著天空飄落的大雪,喃喃道。他仰著頭望著天空,沉默不語,眉宇間帶著一股悲憫的氣息。

  師徒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學(xué)館內(nèi)驟然寂靜下來,只余下炭火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你想好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林君玄一驚,抬頭向前看去,只見窗臺外,巷道深處,白天見到的那名白衣公子衣袂飄飄,正站在黑暗深處,含笑看著自已。這樣寒冷的天氣,他依舊穿著薄薄的白色單衣,似乎絲毫不覺得寒冷。他的手中抱著一把五弦琴,背后負(fù)著四柄長劍,頗是豐神俊逸。

  林君玄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外默默出神的甘如葉,發(fā)現(xiàn)甘如葉一無所覺,似乎并沒有聽到那聲音。

  “為什么要選擇我?”林君玄看著背負(fù)四劍的白衣公子,問道。

  “君玄,你在和誰說話呢?”甘如葉聽到林君玄的聲音,霍然驚醒。

  “你還是在猶豫,”白衣公子的聲音再次在林君玄腦海內(nèi)響起,林君玄看到他微笑著搖了搖頭,慢慢的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還會來找你的……”當(dāng)這最后的聲音傳來的時侯,那白衣公子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甘如葉發(fā)現(xiàn)林君玄半天沒回答,而且眉頭緊皺,似乎被什么問題難住的樣子,便從門口走到窗前,摸著林君玄的頭道:“君玄,怎么了?有什么問題說出來,為師說不定可以幫你解答?!?p>  林君玄抬起頭,想了想,說道:“老師,你覺得這世界上有‘鬼神’嗎?”

  甘如葉眉頭皺了起來:“君玄,你是我‘孟學(xué)一派’的傳人,也是儒生一脈。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種問題,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本朝‘龍庭’對這些東西很是忌諱,你日后若是踏上仕途,這點需要切記?!?p>  林君玄若有所悟,低聲道:“學(xué)生知道了?!?p>  “算了,你還小,不說這些了——君玄,這場雪下得有些突然,比往年要提前很多。每年下雪的晚上,都要凍死很多人。反正我們這里有很多木炭,你去把那位老人接過來。我也出去趟,把城里的乞兒叫進(jìn)來,要不然今晚可能會凍死很多人?!备嗜缛~突然正色道。

  “嗯,我這就去!”林君玄應(yīng)聲道,兩人互相看了眼,隨后都沖進(jìn)了風(fēng)雪之中。

  風(fēng)雪很大,只是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地上居然已經(jīng)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整個臨安城,遠(yuǎn)遠(yuǎn)望去,白皚皚連成一片。

  從學(xué)館出來,林君玄走的很慢。他一直在想著白天的事情。獵犬突然止步,拉車的駿馬突然變得瘋狂,這些都不是簡單的事情,這些牲畜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驚嚇到了。他既然有那么大的功力,為何救他的那天晚上又會被馬車撞倒?

  林君玄又想起了奇怪的白衣公子,他說話的聲音就好像是湊在耳邊說的一樣,那么宏亮的聲音,老師甘如葉卻似什么都沒聽到。

  “事有反常必有妖!”林君玄知道那個算命老人恐怕并不如自已所想的那般是個普通的老人,一個普通的老人嚇不跑五條獵犬,四匹駿馬。盡管知道這個,林君玄心中依然沒有絲毫畏懼的情緒,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城隍廟在城西的盡頭,林君玄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城隍廟口,遠(yuǎn)遠(yuǎn)的一點火光從廟門口透出,那是香客上的燭火。

  林君玄走入廟中,旦見十多個乞兒抱成一團,聚集在墻角的地方,那里吹不到風(fēng),相對暖和一些。在靠廟門的地方,算命老人蓬頭垢面蜷縮在一起,躺倒在墻角里。

  “老人家,我來了!”林君玄走過去,在老人身邊站定,輕聲道。老人一動不動,依舊臥在地上。

  “老人家……”林君玄蹲下身,剛剛靠近,鼻端就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那種氣味就像一塊肉腐爛了十多天一樣,完全不同于一般乞兒在骯臟角落蹭上的氣味。不止如此,林君玄低頭間,便見到一股黑色臭穢的液體正從老人的液下慢慢的滲出來。

  林君玄心中一涼,連忙伸手在老人鼻端探了一下。

  “還有氣息?!崩先吮嵌撕舫龅臍庀㈦m然微弱,但并沒有停止,顯然還是有生命跡象的。

  “不用擔(dān)心,他每天都是這個樣子的。到晚上的子時,他自已就會醒來,”一個聲音突然傳入耳中,林君玄轉(zhuǎn)過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名七八歲面目還算清秀的孩童坐在一群乞兒中間,正抬頭望著自已。

  “你是他的親戚嗎?”那乞兒問道。

  林君玄搖了搖頭。乞兒詫異的看了一眼林君玄,嘴唇張了張:“你等一會兒吧,等一會兒他就恢復(fù)正常的?!?p>  “嗯,”林君玄應(yīng)了聲。

  乞兒點了點頭,不再理會林君玄。大約是天冷,他縮了縮脖子,又埋身在乞兒堆中,和眾人抱成一團,互相暖和著,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在兩人交談的時侯,老人一直躺在地上,緊閉著眼睛,這種情況,與一個月前的那天晚上,林君玄遇到老人的時侯,近乎完全一樣。

  “老人家!”林君玄輕輕拍了拍老人,叫喚了一聲。老人的身體動了一下,但依然沒有醒來。翻了個身,老人依舊沉沉睡覺。

  城隍廟的里頭,是一尊老舊的菩薩像,上面還纏了一些布滿灰塵的蛛網(wǎng)。菩薩像下是一張破舊的斷腿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表面開裂的神龕,里面插著幾根二尺余長,靜靜燃燒的大燭。有燭火,有燃燼香火,但卻并沒有供品。

  古廟里靜悄悄的,只有寒風(fēng)呼嘯著涌進(jìn)來的聲音。燭火的散發(fā)出的光芒散發(fā)出一圈圈淡黃色的光暈。燭光雖然驅(qū)散了破廟里的黑暗,但并沒有使破廟里溫暖多少。

  坐在燭光里,林君玄低頭看著老人。老人的臉上蒙著一層灰,灰塵下的臉龐一片死青,沒有半點血色。如果不是那若有若無的氣息,真的就像死人一般。老人自然不可能是死人,一個快死的人,是不可能嚇跑五條兇狠的獵狗和四匹訓(xùn)練有素的大馬的!

  時間慢慢的過去,肚子不是很餓,林君玄便坐在老人身邊,慢慢的等。老人身上的臭味越來越濃,身下的黑色的污穢的液體也越來越多,在地上形成一條明顯的痕跡。林君玄一動不動,對于那股難聞的穢氣,似乎并不在意。

  冷風(fēng)卷著一片片雪花‘嗚嗚’的涌入城隍廟里,透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夜色,因為這些鋪滿大地的雪花變得淡了不少。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乞兒們緊縮著脖子,牙齒發(fā)出打顫的聲音。而城里稚童們最初發(fā)現(xiàn)下雪的歡呼聲早已消失,一個個憂心的父母把他們的孩子拎進(jìn)了屋里。臨安城,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感覺到門外涌來的寒意,林君玄也抱著身子,往里縮了縮。老人還沒有醒來,林君玄便把頭枕在膝頭上,小睡起來。

  “嗯!”一陣低低的呻吟聲傳入耳中,林君玄霍的睜開眼睛,從朦朦朧朧中驚醒過來,抬起頭看了看門外,林君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差不多到子時了,他一睡便睡了好幾個小時。

  目光從門外收回,林君玄看向身畔:老人已經(jīng)蘇醒過來了,一股股熱氣從他的體內(nèi)發(fā)出,讓他的臉上有了些血色。林君玄青靜的看著他,只見老人衣服上的污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并迅速的消散在空氣中,那件原本骯臟的衣服就要林君玄的目光下,重新變得潔凈。而老人腋下流出來的那股發(fā)臭的液體,也慢慢的分解消失?!皇且徽Q鄣臅r間,老人便由一個又臟又臭的‘老乞丐’恢復(fù)成了干凈整潔的‘算命老人’!

  “你來了!”老人睜開眼,緩緩的直起身。想了想,老人突然將手探入懷里,再伸出來時,手里已多了一個星形墜鏈:“這個是你的墜鏈,還給你!”

  林君玄并沒有馬上接過墜鏈,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向角落里那一群乞兒,乞兒們熟睡著,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邊的異狀。

  “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讓他們睡著了?!崩先说坏?,然后將星形墜鏈遞了過去,林君玄接過星形墜鏈,卻不知道說什么。

  城隍廟里一片寂靜,兩人都保持著沉默。

  “你怕我?”老人開口道,林君玄搖了搖頭,抬起頭,直視著老人:“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說什么。”

  老人眼中露出一抹詫異:“為什么?”

  林君玄想了想:“你是——”

  他似乎不知道用什么來描寫,但老人卻懂,老人微笑著,以一種易常平淡的口吻道:“我是妖。”

  林君玄垂在地上的手掌在老人說出這句話的時侯,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老人的話似真似假,他眼中的笑意,讓人無法判斷他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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