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全怪葛宗成口無遮攔，都要出去上戰(zhàn)場的人了，偏偏帶個小姑娘來找自己，還讓他照顧，說沒一點關系，好像有點說不通。
歐陽靖緩緩悶了口酒，“阿成，我若沒撿她也就罷了，既然伸了這手，便注定是要管到底的?！?，說完頓了一頓，似有些無可奈何，“就算養(yǎng)個阿貓阿狗的，兩年也會有感情，更何況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此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你說她現在除了我也沒別的可依靠的人了，若不安置妥當，就是死在戰(zhàn)場上我也會不瞑目的?！?p>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但也七百多日日夜夜了，這種掛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明白的。
“呸呸呸”，葛宗成才聽不得晦氣的話，“你意思我大概能明白，只是不要再說這些晦氣的話了，雖然戰(zhàn)場上刀槍無眼，但你好歹也是領兵統(tǒng)帥，不見得真要下戰(zhàn)場，再說不是還有程將軍嘛，你就讓那老頭指揮好了，你只管保命就好。”
雖然這么說不太地道，但是相比別的，他還是更在乎自家兄弟的命。
“阿成?！?p> “我這人雖然有些不靠譜吧，但是你拜托的事一定會盡心盡力，有我在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的?！?p> 隨即眨了眨眼睛，“等你回來，一定還你個完好無缺的媳婦，到時候喜酒可不能少了我的?！?p> 歐陽靖苦笑著搖搖頭，這人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正經樣子總是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拜他所賜，這種調和也使得氣氛不至于不過壓抑。
顧小安卻只悶悶吃菜，并不說話，從兩人簡短的對話中她也聽出來了，王爺此次遠行可能生死未卜，歸來的時間就更不好說了，所以他才要把自己先交給時而正經時而又不太靠譜的葛宗成，這種臨終托孤的感覺讓她很是不喜歡，但現在除了接受，她并沒有別的能力去改變什么。
歐陽靖也注意到了悶悶不樂的顧小安，這孩子就是這樣，不開心也只會藏在心里，從不肯說出來。便朝她遞了塊糕點，并緩緩說道：“小安，阿成這個人就是這樣，但人還是很好的，定不會讓你在丞相府受了委屈。把你交給他我也安心，你且放寬心住著，等我一回來便接你回家，好不好？。”
顧小安點了點頭，除了表示同意她還能怎么辦，似是有些賭氣，“南風，我現在叫顧南風，還是你改的?！?p> 這人怎么回事，自己改的名字還記不住，要不是為了讓他能夠安心出門，才不會就這么隨隨便便同意了。
這一頓飯吃的有些索然無味，吃完也就意味著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了，葛宗成知道兩人還有些臨別的話要說，很識相地先走一步，在樓下馬車里等著，給兩人留下話別的時間和空間。
大街上人來人往，各種叫賣不絕于耳，這都只是些普通老百姓，更關心的就是每日的生計問題，朝堂上的事于他們而言太過遙遠和陌生，也不是他們所能左右的，除非到了兵臨城下的那一步，不然該怎么生活還是要怎么生活。
剩下兩人的包廂突然安靜了下來，這時顧小安才有些放松下來，剛剛吃飯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畢竟于她而言，葛宗成是個陌生人，和陌生人在一起吃飯她到底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這兩年她甚少出府，更別提和歐陽靖以外的人吃飯了，到底還是個孩子，面對外人時難免拘謹放不開。
糾結了好一會她才小心翼翼地喊了聲：“王爺?！?p> 歐陽靖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小人，一杯酒轉眼就下了肚。
“你會回來的吧？”
原來是問這個，“大概吧？”他也不確定，如果命好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活著回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不過我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顧小安撇了撇嘴，顯然對這個敷衍的答案不太滿意，但是她又不能抱怨什么，那樣可就真像一個充滿怨氣的小媳婦了。
這些事情她有些明白但又并不全懂，不過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以她現在的能力，什么都改變不了。
她才九歲，離及笄還有好幾年，如果歐陽靖能回來的話，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以身相許，哪怕只是做個暖床丫頭也行，誰讓自己是他撿回來的，只是，能等到這一天嗎？
如果歐陽靖此刻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會覺得她是魔怔了，或者是被葛宗成給洗腦了，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兩人年紀整整錯了差不多有十歲，等歐陽靖成年了她還只是個黃毛丫頭呢，至于這么喪心病狂地對一個小姑娘下手嗎？！
一時間，顧小安想東想西，也沒什么好問的，反正問了也是白問，歐陽靖怎么交代她怎么做就是了，一直都是這樣，她已經習慣了。
“東西收拾的怎么樣了，還缺什么不？”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都收拾好了，也沒什么缺的?！?p> 本來自己東西就不是很多，帶上衣物書本什么的就夠了，其他的東西倒也不是太需要。
“這點銀兩你收好，有什么需要了你再買?！?p> 歐陽靖硬塞了過來，也不管她肯不肯要，剛剛壓下去的難受情緒瞬間又涌了上來。
“走吧，阿成該等的急了，你有什么委屈了要說出來，讓他給你做主，不要再像在家一樣，什么都不肯說?！?p> “也要學的厲害些，省的讓旁人欺負了去，若真被欺負了，也要試著欺負回去?！?p> “不能挑食，多吃一點才能長的高?！?p> “字也要多加練習，現在寫的實在是太丑了，都不像個姑娘家寫的?！?p> “沒事也要多讀讀書，方才能明理通達，不至于像我這樣沒什么墨水，被拿出來做負面榜樣?！?p> .......
歐陽靖又嘮嘮叨叨交待了好多，顧小安也不反駁，就那么靜靜聽著，然后記在了心里。之前每次看她都是三兩句打發(fā)完事，哪會像現在這樣說個沒完。
現在的感覺，真是既甜蜜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