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話語觸動了葉婆婆的心,還是夜凰那認真的表情,讓她覺得不可冒犯,總之葉婆婆沒再開口,也沒做相攔的動作。
夜凰決意要讓軒哥兒這有限的人生活出快樂來,卻也不會莽撞的不管不顧,她拉著軒哥兒進了他的房間轉(zhuǎn)了一圈后,便叫葉媽媽去給她找來剪刀,竹條,還有宣紙外加針線。
葉媽媽沒多言,只應著便去尋了,轉(zhuǎn)瞬拿來時,卻又被夜凰遣去再尋一把竹梯來。
夜凰趁著葉媽媽不在,把軒哥兒抱到了椅子上。她將宣紙鋪在桌上,抓筆畫了對角線而后嘿嘿一笑,在其中一個角上畫了一個帶著官帽,眉毛擠在一起的臉:“軒兒,你看這個像誰?”
軒哥兒湊上前看了看:“是爹爹!”
“對嘍!”夜凰笑著又在另一個角上畫了一個圓臉,眉眼皆笑的那種:“這是我們的軒兒,軒兒要笑,笑了才好!”
軒兒點著頭:“好好,軒兒笑,可是娘親,你呢?”
夜凰抓了筆在下面的一個角上畫上了一個盤著發(fā)的女子,沖軒哥兒一抬下巴:“喏,這不就是娘了?”
可軒兒看了看,卻搖頭:“這不是娘,這是表姑!”
夜凰一愣:“表姑?”
軒哥兒卻從夜凰的手里抓過了筆:“娘親,軒兒畫!”
夜凰松了手,任他拿過,軒兒比了下位置,竟懂事的在遺留的一角上開始畫了起來,夜凰低頭瞧看,就看到一個圓圓的臉蛋旁垂下一個黑線外加一個墨點猶如她發(fā)髻的造型,繼而他又在臉上畫了兩筆,一個可愛的笑容就在紙上呈現(xiàn)。
“軒兒,會畫畫?”夜凰有些驚奇。
“對呀,我沒事可做,就只能在屋里畫畫?。 避巸赫f著丟了筆,得意似的沖夜凰笑:“你看,這才是娘親嘛!”
夜凰瞧著那個自己的Q版模樣,一時鼻子又酸了起來,不過她馬上就動手拿剪刀按線剪開,而后把針掰斷,取了一半來,將其用來固定在竹條上,立刻一個紙風車就做好了。
“咦,這是什么啊!”軒兒好奇的伸手來抓,夜凰把風車塞進他手里:“這叫風車,有風就會吹它轉(zhuǎn)呢!”說著沖風車吹了一口氣,果然轉(zhuǎn)了起來,當下軒兒就笑著嚷嚷:“好玩好玩!”說罷自是學吹,只是他人小,肺活量小,也吹不大動,夜凰便抱著他下地想要帶他出去,可再一想到自己對軒哥兒說的話,就一拉他的小手:“軒兒,你的身子骨不好,娘給你做個紙鳶,讓它代替你在空中高高飛!好不好?”
“好!”
……
夜凰折騰了半天,總算做好了一只最簡單的風箏,就是方塊綢布被縫在幾根竹條上,而后甩著長長的綢帶尾巴。
“二奶奶,梯子尋來了!”葉婆婆呼哧哧的喘氣進門,進來就看到夜凰手里拿著這么個東西,便是一愣,下意識的就往床帳處看,果然發(fā)現(xiàn)少了半邊的床帳……
“那個,我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就扯了一半下來!”夜凰說著嘿嘿一笑,把手里的宮絳結(jié)挑出來的線頭扯出來,立刻就往那竹條上拴。
“二奶奶,您這是……”
“放紙鳶,沒繩子怎么成!”說著她捏著那宮絳結(jié)沖軒哥兒伸了手:“走,娘帶你放紙鳶去!”
“二奶奶,這樣不成,太危險,要不得!”葉婆婆終究是擔心的阻止起來,夜凰卻沖她一笑:“放心吧!不會有事!”說著把軒哥兒拉到院落里站定,自己把梯子往房檐上一架,而后抓著風車和一個墊子兩下就爬了上去,待放好后,又匆匆下來把軒哥兒一抱:“來,閉上眼睛,摟緊娘的脖子!娘不叫睜眼就不可以睜眼!”
軒兒樂嘻嘻的應著就閉眼抱緊了夜凰的脖子,于是在葉婆婆緊張的表情里,夜凰單臂抱著孩子,輕輕松松的就攀爬了上了屋頂,順著脊梁走到正中,把軒兒放在了那墊子上,而后把風車往他手里一塞,才說到:“好了,軒兒可以睜眼了!”
軒兒睜了眼,便是一怔,眼前的空曠是他沒想到的,當即就左顧右盼起來。
“軒兒,我們現(xiàn)在是在房頂上,你看遠處,沒了房子墻壁的阻擋,你可以看的很遠是不是?”
軒兒點點頭:“娘親,我看到好多好多的房子,還有那個,那個是,是塔!”
夜凰笑著點點頭,轉(zhuǎn)頭沖底下還捂著嘴的葉婆婆說到:“葉媽媽,快上來,我還要你幫我呢!”
葉媽媽聞言應著急忙手腳并用的往上爬,等到爬上了屋脊,夜凰便伸手將她拉到跟前:“你就坐這里幫我看好軒兒!”
“哦!”葉婆婆白著臉顫巍巍的坐好,看得夜凰一笑,人便順著梯子下去了。
“娘!娘!”沒了夜凰,軒兒有一絲不安,大聲的叫嚷起來,院落里傳來夜凰的聲音:“軒兒等著,娘帶著你高高飛!”
軒兒緊緊地攥著手里的竹條,屋頂上的風把風車吹的嘩啦啦的轉(zhuǎn),看不清其上的人臉,而軒兒無暇所顧,只盯著院落處瞧。
未幾,那一抹淺紫從院落里顯現(xiàn)了出來,繼而以飄忽的姿態(tài)超越了房檐在院落里盤算。
慢慢地,這怪異的紙鳶爬的高高地,那兩條長長的尾巴更是呼啦啦的在空中飄動著,蜿蜒如蛇……
墨紀匆匆步入院落內(nèi),就看到一抹紅影閃過,他站在院口再瞧,就看到是夜凰只穿著那春衫扯著什么東西在院落里不停的跑。
“這是做什么?”他口里嘟囔著向她走去,才到院落內(nèi),就看清夜凰這是在玩紙鳶,只是那紙鳶的形狀,倒叫他有些錯愕。
“讓讓!”夜凰扯著線繩跑了過來,沖著墨紀就是一嗓子,墨紀趕忙退后兩步,看著夜凰在那里跑圈。
燦爛的陽光照著那嬌小而靈動的身軀,透著青春的活力,紅是那么的鮮艷,碎花是那么的朝氣。
墨紀的眼微微的瞇起,他的腦袋順著她跑動的位置而轉(zhuǎn)動。
手臂的牽拉,光影的變幻,加之那不時抬頭與回眸,笑容就如流影在墨紀的眼前飄動。粉頰,紅唇,含笑的雙眸,還有那甩動起來的耳發(fā),都讓他覺得有一種美好充盈在心。
許是紙鳶終于高飛而穩(wěn),夜凰慢慢地停下了腳步,只昂著腦袋看那遠處的風箏,不斷的牽引,她迎著光而站,一臉的朝氣之色,令墨紀彎了唇角輕笑。
不過……他看著她那纖細的身子,單薄的春衫,卻又無奈似的搖了頭,繼而動手脫下了身上的罩衣,舉著走到她的伸后,為她披上。
“誒?”夜凰詫異的回頭看了墨紀一眼。
“才跑了一身汗,就這么吹風可要不得!”墨紀說著沖夜凰微微一笑,眼里沒有半點責怪或是嫌煩的意思。
“謝謝您關(guān)心!”夜凰不在意地說著,伸手扯了扯線:“誒,你要不要接手??!我胳膊可有點酸了!”
墨紀聞言笑著搖頭:“這是你們小孩子的玩意,我才無此興致!”
“去,你才小孩子呢!”夜凰嘟著嘴唇?jīng)_墨紀做了個鬼臉,繼而撒嬌起來:“夫君啊,幫幫人家啦!”
墨紀搖頭。
“大叔,來嘛,放一會!”夜凰繼續(xù)撒嬌。
墨紀還是搖頭。
“哎呀,墨墨,你幫一幫啦!”夜凰沖著墨紀故做嗲狀,那墨紀當即跟被雷劈了似的一抖,繼而輕嘆了一聲,卻也靠近她將手伸了過來。
夜凰見狀笑嘻嘻的把手伸給墨紀,偏此時她覺得眼角處有那么一份素白,當下往那邊掃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女子抱著棋盤與云子缽站在廊下,靜立中滿是端莊,如一朵白蘭。
“玉表姐?”夜凰當即口中輕言,那墨紀本已伸一臂接線,聞聽此言卻忽然的把另一臂搭上了夜凰的肩,繼而順勢半摟著她的脖頸從她另一只手里拿那結(jié)子。
這雙手接線拿結(jié)的姿態(tài),就好像夜凰完全靠在墨紀的懷里,手把手的放紙鳶一般,頗有恩愛之像。夜凰心中一抖,思想到一點什么,卻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到墨紀的聲音:“誒,玉表姐,你怎么來了?”
他問的很坦然,好似懷里摟著夜凰一點也不失禮似得,全然沒了往日對禮儀的在意。
那廊下的女子往前走了兩步,沖兩人淡淡的一笑:“我是來陪軒哥兒玩耍的,結(jié)果倒看到你們?nèi)绱死汕殒獾?,都以為自己入錯院了呢!”
夜凰聞言本能的站直了身子,想從墨紀的懷里鉆出來,可墨紀卻雙手緊攥著她的手,不但不放,更將她摟的緊了些:“哦,是嗎?這里是軒兒的院落,你可沒走錯!”說著低頭看向夜凰:“軒兒呢?”
這種在耳邊低垂出氣息的疑問句,令夜凰只覺得別扭,當下尷尬的一笑:“軒兒在看紙鳶呢!”說著她抽了抽手,腳后跟往身后一移直接就踩上了某人的腳,某人當即手就松了幾分,夜凰立刻抽手,而后身子一蹲,從他的懷里逃了出來,便是沖兩人尷尬的一笑,繼而轉(zhuǎn)身一邊往角上的竹梯跑,一邊口里喊著:“軒兒,看到?jīng)],高高飛了哦!”
墨紀前一秒還是繃著一臉淡定與玉表姐相對,下一秒?yún)s因為這話,緊張的回頭掃向了夜凰,結(jié)果就看到夜凰竟似貓一樣兩下爬上了竹梯。他立刻前沖幾步,眼順勢上瞧,這才看到了坐在房屋頂上的一老一少,當即就瞪大了眼,而此時他身邊卻“嘶”的發(fā)出一聲抽吸聲,驚的他低頭瞧去,就看到玉表姐臉上滿是驚色:“天哪,他不是不能見高的嗎?”
似是回答玉表姐的問題一般,夜凰此時則在屋脊上大聲地沖軒兒喊話:“軒兒,你開心嗎?我們的軒兒已經(jīng)高高飛了哦!”她說著還張開雙臂比劃了一個飛的動作,那一直被葉婆婆摟在懷里的軒兒竟立刻蹦跳了起來:“好啊,飛啦,高高飛啦!”
他這一蹦,當即嚇到了葉婆婆也嚇到了夜凰,她趕忙制止:“軒兒別跳,我們這是在房頂上可蹦跶不得,何況軒兒身體不好不能蹦,以后你想蹦了,娘給你做個大青蛙,讓她代替我們軒兒蹦,好不好?”
軒兒立刻點了頭:“好啊好?。 ?p> 夜凰笑著湊到了跟前,伸手將軒兒一抱,就沖底下喊到:“拉好紙鳶啊,別讓它落了?。 ?p> 墨紀聞言似是本能的應答了一聲,白著臉的扯了扯手里的線繩,旁邊的玉表姐卻一蹙眉的開了口:“你還放什么紙鳶啊,快把軒兒接下來啊,那是屋頂上啊,要是出了差錯可怎么辦?”
墨紀本就臉色發(fā)白,聽了這話眉也立刻蹙在一起,繼而抬頭沖著屋頂上的人就要喊,但此時也不知道是他的力氣太大,還是繩子已經(jīng)撐不住風力,竟忽然的就斷了線,于是那綢布一樣的風箏便在天空中越飄越遠。
“飛了!飛了!”軒兒激動起來,他伸手扯著夜凰的衣服:“娘,它飛了!”
夜凰趕緊的安撫他:“對啊,它是飛了,軒兒想要高高飛,它就代替軒兒高高飛了啊,它會替軒兒飛的遠遠地,去看高山,去看河流,去看好多好多的房子……”
軒兒此時一把環(huán)抱上了夜凰的脖子:“那它也是軒兒嗎?”
“它不是軒兒,但它是軒兒的好伙伴?!?p> 軒兒的小臉浮現(xiàn)了笑容:“軒兒有伙伴了,他在飛,高高飛!”
夜凰點點頭,將軒兒摟抱的更緊,而此時葉婆婆卻白著臉哆嗦著音地沖夜凰說到:“二奶奶,我們,我們下去吧!”
風箏都飛了,大家又這么緊張,夜凰也不好抱著軒兒再賴在房頂上,縱然她清楚這個高度不會對孩子造成影響,但此刻她不過是一個繼母,甚至連成年都不算,又如何能去反駁一個老御醫(yī)的囑咐?所以只得點了頭,抱著孩子起身,邁步向前:“軒兒,還是抱緊娘的脖子,閉上眼哦!”
軒兒果然聽話,立刻照做,夜凰自是抱他前行,可才走到脊梁的拐角處,她身后的葉婆婆卻忽然腳下一劃,人往下出溜,結(jié)果出于本能的,她就伸手扯了夜凰一把,結(jié)果,夜凰毫無防備,衣服被這么一扯,身子一個趔趄向后仰,一摔上屋脊就開始往下滾。
下意識的,她把孩子抱緊,在翻滾中就已經(jīng)聽到了眾人的尖叫,想也不想的,她拼命的伸出右手往那屋檐的瓦礫中一插,翻滾的趨勢剛止住,人就已經(jīng)左臂抱著孩子懸掛于房檐之邊,吊墜了腿腳,而此時身后衣袂聲響,腰間便被一抱,隨著瓦礫的飛散,她被一股拖力抱擁而下,眼前只有發(fā)絲一片。
腳一觸地,她的呼吸猛接,心跳急驟中,她回頭急望,就看到了一雙鷹眸。
是他!
夜凰心里才驚,便聽到了墨紀的聲音:“藍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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