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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無痕

第三十四章 舍得

誰說無痕 那年心遠 2115 2022-02-21 15:51:09

  南方局長走出家門的時候,天還沒全亮。

  那顆被沙塵暴蹂躪了一整天的太陽,在沉沉睡過一個夜晚后,仍沒能徹底恢復元氣,就那么一星半點地從天邊透出幾根光毛。

  早起的鳥兒在這個小城的上空歡快地叫著。

  南方跨下摩托車,精神抖擻地飛馳在通往局辦公大樓的路上。

  南方是這個小縣城的公安局長,那個時候,他是配有專車的,可南方總覺得坐在別人開的車里有說不出的別扭,而且行動也不方便。

  比如說這一次,本來昨天的局務會開到了深夜一點,本來南方說參加會議的人員今天可以晚一點來上班,可天沒亮,南方就睡不著了。

  他自己睡不著可以騎摩托車上班,而不是折騰司機一大早晨起床,迷迷糊糊地開車送他上班。

  他這個上任不到半年的公安局長肩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

  小縣城的治安一向不好,而且時逢全國都在創(chuàng)建平安城市,構建和諧社會,做為公安局長,他總該給老百姓一個說法才對。

  南方要走出家門的時候,妻子小葉追出來將一沓厚厚的鈔票塞給了他。

  妻子在家門口開了個一小型超市,南方從來幫不上任何忙,可存款的事他卻主動給攬下了。

  這一次又是小葉把這幾天的收入交給了南方,讓他順路給存進銀行。

  小葉轉(zhuǎn)身的時候,南方一把將小葉攬進了懷里,調(diào)侃著說老婆辛苦了,待本局長掃平了匪幫,一定重謝于你。

  小葉一把推開了南方,說你這人怎么越來越?jīng)]正形,都局長了,就不怕被人看見笑話?

  南方哈哈大笑,局長也是人啊。

  南方將錢放進手包,飛身上車,一踩油門就沖了出去。

  清晨的小縣城安靜極了,偶爾一倆個早起的人匆匆走過,南方心情愉快地走在上班的路上,車也愈發(fā)騎得飛快。

  突然前方兩米處一個被載重汽車壓壞了的路面,張著血盆大口猙獰地怒視著南方。

  也就一瞬間的功夫,南方就到了洞前,他一提車把,同時加大油門,飛了過去。

  落地的瞬間,南方一個急煞車,摩托車前輪離地,后輪立起,做出了一個特技造型。

  要知道,南方可是省公安大學畢業(yè)的高才生啊,而且上學期間還受到過省公安廳的嘉獎,又有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這要是換了別人,今天不說一命嗚呼,也會腰折腿斷。

  南方跳下摩托車,看著巨大的洞口,深深出了一口長氣。

  他想,這軋壞了路的司機也太不地道了。

  就這樣一走了之,如果誰不小心掉進坑里,出了事后果是不堪設想的。

  南方將手包放在車坐上,左右看了看,搬來兩塊大石頭分別放在洞口的兩側,又后退很遠,發(fā)現(xiàn)目標很明顯了,才如釋重負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上班后一定要給市政等部門打個電話,讓他們快將路修上。

  然后就騎上摩托一路飛進了公安局大院。

  南方走到辦公室門口卻怎么也找不到了鑰匙,猛然間他想起來了,鑰匙不是在手包里嗎?

  而手包……手包……南方來不及多想,幾步就沖出了大樓,飛身上車向那個涵洞飛馳而去。

  要知道,手包里不但有妻子的五千元錢,還有他的各類證件及號碼薄。

  啊呀,這一旦丟了可如何是好?

  南方急啊。

  路邊靜悄悄的,早起晨練的老人們在路邊的垂柳下張揚著他們并不老的生命。

  南方下車后以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公安干警的招式前后左右細細搜尋了一遍,哪里還有手包的身影?

  不遠處,第一中學校園內(nèi)傳來清晰的做廣播體操的喇叭聲。

  不經(jīng)意的,南方記起來了,就在他搬完石頭要離開的當口,有一個學生模樣的人匆匆從遠處走來。

  憑多年的公安經(jīng)驗,他已基本記住了那個學生的各種特征,而且當時除了這個學生,方圓二十幾米跟本就無一個人影,而且學生和他是同向而行,就算他的手包不是一開始就掉在地上,就算是他走出三米五米,那這個手包也一定是那個學生撿去了。

  南方想,如果憑他公安局長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一中的操場,那個撿了手包的學生一定會主動交出來的。

  就算不交出來,就憑自己多年的公安經(jīng)驗也一定能一眼看出任何破綻的,就算這一切都不能,就憑一個學生,他一出手,不下兩個回合,那學生的心里防線也會塌的。

  可南方又想,時間已經(jīng)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如果那個學生真的拾金不昧,那這個手包現(xiàn)在一定在學校老師的手上,而且只要打開稍做判斷就能找到它的主人。

  如果這個學生貪圖錢財,那他這個公安局長所有的證件資料也早就被那個學生不知扔在了哪個爪洼國了。

  就算他南方找回了那五千元錢,可那個學生呢?

  從此將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也許一生就此毀了。

  南方矛盾啊,他坐下來吸了一只煙。

  在煙火的明滅中,他看到了他的少年,他也曾是一個貧窮的孩子啊,一個貧窮孩子的成長歷程不是用一個“艱辛”就能囊括的。

  南方狠狠地將那棵未吸完的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他決定了,等過一段時間,他再找那個孩子,他要和那個孩子談一談,談什么呢?

  有關取舍的話題?

  有關人生的話題?

  還是有關道義的話題?

  反正他得和他談,不以一個局長的身份,不以一個丟錢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

  他還要和妻子談一談,談什么呢?

  談錢是怎么丟的,談他這一個早晨都是怎么想的,談他的做法的正確與否,談那個佛家的謁——舍得。

  他要說:老婆啊,你真的不明白嗎?

  舍得舍得,念的遍數(shù)多了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就里,有舍才有得啊。

  老婆也許會說,得什么得啊?

  錢都沒了。

  他就會一臉高深,一臉玄妙地說,哎,這你又不懂了,相對于一個孩子的前途,五千元算什么?

  這不是得?

  到這時老婆一定會哭笑不得地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真是個可愛的大傻瓜。

  然后一切煙消云散,因為以往都是這樣的。

  南方站起來走向摩托車,天邊的太陽沖出了厚厚云層的羈絆,朗朗的天空中呈現(xiàn)出萬道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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