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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國

第二十一章 聯(lián)姻

六國 豆沙谷 5588 2017-07-19 13:33:43

  五日之后,嬋兒第一次來到曲瀚殤的庭院,只見院中花草植株顏色艷麗,生機盎然。

  曲瀚殤從房間內走出來,見嬋兒立于花草前醉心欣賞,當即出聲提醒道:

  “公主可知,越是鮮艷的生命,越可能傷人。”

  嬋兒聞聲,側轉過身,仿佛聽懂了曲瀚殤話中的含義,隨即后退了一步。

  “這都是曲某閑來無事栽種的有毒花草,只怕攪了公主的興致?!鼻珰戭D了頓,直言道,“公主移駕曲某的庭院,不知所謂何事?”

  “有個消息,想必曲谷主已有所聞。”嬋兒也不轉彎抹角,直接說道。

  曲瀚殤直視嬋兒,笑了笑說道:

  “公主指的是……你和我的親事嗎?”

  “是訂親?!眿葍撼鲅约m正,隨后又道,“這便是我對谷主的答謝,你是否還滿意?”

  “你跟我的訂親啊……”曲瀚殤挑了挑眉,有意拉長聲音說道,“也就是孤國皇室和夜國連澀谷的百年之好么?!?p>  嬋兒沒有作聲,也挑了下眉作為回應。曲瀚殤似乎心情甚佳,竟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欣然說道:

  “公主果然守信,曲某卻之不恭?!?p>  “我已顯示出自己的誠意,曲谷主是否也應有所表示呢?”嬋兒目視曲瀚殤,想要看進他的心底。

  “公主此言何意?”曲瀚殤眼中仿佛蒙了一層霧,表情雖然在笑,內心所想?yún)s不容外人探究。

  嬋兒見曲瀚殤如酒醉之人借酒瘋賴賬一般,擺出這幅事不關己的模樣,多日來心情的積郁不由似洪水決堤,隨即抬高了語氣一連問道:

  “既然是谷主請嬋媛來此,令我置身連澀谷和外間的勢力漩渦,那么我是不是有權利知道你讓我來是為什么,我能做什么,你又想做什么?”

  曲瀚殤這才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

  “公主心思剔透,聰慧過人,短短時日已察覺連澀谷與外間的沖突了么?”

  “若非如此,連澀谷何須借我這個外力。這段時日,我自己猜測過許多可能,但是能對我說明你真正目的的只有你啊。”

  曲瀚殤沉吟半響,終于開口說道:

  “我的目標在夜國朝堂之上,這一生我都是為了令略皇覆滅而活?!?p>  嬋兒看著曲瀚殤眼中閃動的狠決光芒,只覺這一瞬間身邊滿布殺氣,不禁打了個寒顫。下一刻,曲瀚殤的目光便定格在嬋兒的面龐上。

  “公主是否了解,略皇之前,夜國的皇帝是誰?”曲瀚殤問。

  “略皇之父,是韜皇。”嬋兒答道。

  “那么韜皇之上呢?”

  “孤國和夜國素無來往,韜皇以往的事,我確實不清楚?!?p>  “這并不是兩國是否來往的事,而是有人刻意湮沒過往,但是僅僅三十年間的事,就已鮮有人知,當真是悲哀得緊哪?!?p>  “你難道和夜國朝堂有什么關系……”

  “我的祖母是韜皇上位之前夜國當朝公主,祖母的父皇便是韜皇之上的那一位帝王。”

  “韜皇的皇位是從你曾外祖父手上篡奪而來。”嬋兒漸漸明白了曲瀚殤的身世立場。

  “不錯。祖母是曾外祖父唯一的女兒,所以我的父親,曾外祖父的外孫,就是當仁不讓的夜國儲君。然而二十九年前,曾外祖父病危之際,當年還是令尹之職的韜皇竟率軍引發(fā)宮變,殺害了我的祖父和祖母。父親帶著母親和只有一歲的我逃亡,后來隱居山林又有了月淮。因為曾外祖父膝下無子,韜皇對外竟稱皇位為曾外祖父禪讓所得,堂而皇之成為了新皇,并將公然反對之人盡數(shù)誅殺。江顏沛曾參與當年宮變,是韜皇的幫兇。尤幻對此冷眼旁觀,趁勢據(jù)守一方,亦是背叛之人?!?p>  “那你的父母……后來怎么樣?”

  “我們過了十四年避世隱居的生活,直至有一天母親生病,父親進城為母親買藥,無意中聽聞了蒙上卿被抄家獲罪的事。蒙上卿是二弟的父親,也是父親年少時的伴讀,兩人感情深厚,不過宮變前幾年蒙上卿便調離在外,表面和父親來往并不密切,所以后來韜皇將其調回夜都,并沒有對他下殺手。蒙上卿十四年間雖然不曾收到父親的音訊,仍為父親奔忙,鞏固了不少昔日忠于祖母和父親的朝臣關系,期盼有朝一日能除掉韜皇,迎父親重回夜都??上б淮五e信于人,所謀行刺之事為韜皇得知,才使家族蒙難。我跟隨父親潛入夜都,拼盡一切只救下了二弟一人,還不慎露了行跡。

  韜皇和略父子二人,竊取了曲家皇位,然而十幾年間不知父親藏于何處,本就心中不安。隨著時間流轉,略已不是當年目睹宮變的孩子,在宮中愈久愈渴求高高在上的皇權,所以曲家人的存在,比起韜皇,略第一個難以接受。以后的隱居中我們只防備了韜皇的人馬,卻未提防略培植了自己的勢力,并逐漸拉攏江顏沛和‘流’為己用。半年后,‘流’的人尋找到我們隱居的地方,血洗山谷,父親和母親慘死刀下。我和二弟拼死殺出重圍,在半路攔住了進城歸來的月淮,又開始了新的逃亡。所幸月淮一直未曾露面,韜皇和略都不知道曲家還有第二個血脈。

  這樣逃了半年,我們機緣之下闖入靈渺峰深谷,這里不僅是絕妙的藏身處,還是凝聚實力反擊的后盾,我便和二弟在這里創(chuàng)下了連澀谷,用了五年時間建立立足之地,隱忍了許多年,逐漸才有能和韜皇及略一爭之力。在孤、恒、易、維四國混戰(zhàn)時,是我們出手的一個良機,然而韜皇死了之后,略即位,實力又有壯大,我們仍無法撼其根基。不過多年來內外合力,如今的夜國朝堂已是千瘡百孔,若全力正面交鋒,當有五分勝算。可我不得不顧慮西面四國。”

  “你留我在連澀谷,是為了用我的自由換四國穩(wěn)定?!?p>  “我知道公主素來珍惜人的生命,可想而知血流成河一定不是你想看見的場面。只有余下四國不再起戰(zhàn)亂,我才能把波及的范圍縮小在夜國境內,專心顛覆略皇這個竊國賊?!?p>  “各國經(jīng)歷這兩年的戰(zhàn)禍,不會輕易挑起戰(zhàn)事了?!?p>  “公主可聽過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道理?一旦夜國內亂,各國只要率軍在夜國繞一周,截得的物資財富便足夠休養(yǎng)生息所用。況且如你所言,夜國許多年來和西面各國都無密切交往,誰會顧及情面,放過這樣的時機。”

  “若真有足夠誘人的戰(zhàn)果吸引四國出兵,只憑嬋媛一人,又如何能影響大局?難道對于各國君主,嬋媛竟比一國繁盛還重要么?!?p>  “對于維國,公主自然不重要,不過有湳國在中間相隔,維國本難以觸及夜國的利益。而身兼孤國恭承嬋媛公主、恒國馝嬋公主、湳國德皇外甥女這三重身份,你就有值得三國君主考量的資本。除非三國都不顧念公主安危,聯(lián)手對夜國出戰(zhàn),反之只要有一國以公主為重,其余兩國出兵的成本和風險都會大幅增加。孤國和湳國本來與公主就有親情,再加上各國江湖勢力和公主之間的交情,誰都不愿做第一個傷害公主的人,出兵夜國就成為了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p>  對于曲瀚殤思維的縝密,嬋兒簡直無法反駁,沉默片刻,嬋兒只說道:

  “就算排除了西邊四國的干擾,我有著親情和交情的人,至多按兵不動,卻不會幫你增添勝算?!?p>  “我知道,這就夠了。一年時間,我還有辦法把勝算增加兩分。”

  “會傷及無辜百姓嗎?”

  “公主當真心懷天下,連夜國的百姓也關心?!鼻珰懷壑胁灰撞煊X地閃過一抹暖色,隨后說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雖然為報仇,但不會以我的子民為犧牲,否則家國還有何意義?!?p>  這一瞬間,嬋兒忽然想起了岫羲,這兩人的想法頗有異曲同工之處。為君者能以子民的福祉為上,方為幸事。隨即閃現(xiàn)在嬋兒腦海的,還有岫羲的叮囑:

  “沒有任何一樁婚姻值得你犧牲自己來妥協(xié),國之命運、君之榮耀,不是區(qū)區(qū)一女子能承擔的。今天是我不忍對你下手,他日換了別人,你該如何自處,我又情何以堪?唯一……我唯一能認可的,只有湛暮宵?!?p>  念及此,嬋兒忽然凝視曲瀚殤,咬了咬下唇。

  “公主還有什么疑問么?”曲瀚殤問道。

  “我還有個條件?!眿葍赫f道。

  “公主好像沒有跟我談條件的籌碼了?!?p>  “你搭救恭王府的人,一半在于我的請求,一半則是為了你自己。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你救下他們,就相當于給江令尹添了堵,不是嗎?”

  這一次,曲瀚殤眼底真的有了笑意,他凝視嬋兒片刻,直率開口道:

  “你的條件是什么?”

  “我和你的婚約,必須有名無實?!?p>  “何為名,何為實?”曲瀚殤心中一動,忍不住追問道。

  “在人前,我承認這樁親事。可是你……我……不可同室而寢。”嬋兒別開眼眸說道,說話間臉頰似有一抹紅暈。

  “好。”曲瀚殤認真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記得人前要和我相敬相依?!?p>  “一言為定?!?p>  “還有,這件事你總得顧及我的面子,不能告知別人。”

  “可以。”

  “唔,一言為定?!鼻珰懹谑呛蛬葍簱粽茷槊?。

  ~~~

  田千立回到連澀谷的時候,連澀谷谷主與嬋媛公主訂親的消息已傳遍五國。

  自己離開之前,大哥尚未回谷,而短短半月時間,大哥竟和她定下姻緣,那么自己對她的情意,算什么呢?

  田千立最初聽聞此事,便日夜兼程趕回靈渺峰,回谷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嬋兒的庭院,非要親自確認這個消息不可。

  而步入庭院的一刻,田千立所見卻不是嬋兒一人,在嬋兒身旁,曲瀚殤正親自煮水烹茶,嬋兒則剝了果品,在曲瀚殤的索要下喂至其嘴邊,兩人言笑晏晏,相敬如賓,宛若一對神仙眷侶。

  親眼所見這一幕場景,田千立盡管不相信嬋兒會從湛暮宵移情于曲瀚殤,仍覺心酸苦痛。

  和嬋兒之間的因緣,是田千立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堵嬋墜崖時的震驚,嬋媛郡主臥病多年的疑慮,以及嬋媛公主步步榮耀的驚艷,田千立遠觀了嬋兒七年,七年間所有的好奇、關注和欣賞,都在不知不覺間匯成了思慕之情,何況還有對湛暮宵和拓跋雅布的一點羨慕、嫉妒和不甘作祟。

  雖然和湛暮宵淵源頗深,田千立卻不覺得與湛暮宵相爭嬋兒有何不妥,然而跟大哥爭搶心愛之人,卻是田千立從未想過的事。

  自從當年無知無畏,為生存計劫富濟貧,盜取了江顏沛小舅子家中的珍寶古玩,被江顏沛和“流”全力追殺之時,與曲瀚殤相識相交,承其救命之恩并邀請入谷成為連澀谷七谷主,九年來曲瀚殤對自己諸多護短、多番照拂,令自己重拾家人一般的溫暖,田千立對曲瀚殤便一直是以命相報,凡是曲瀚殤謀劃之事,田千立都赴湯蹈火、義無反顧。

  情、義兩難,況且嬋兒對田千立本無意,曲瀚殤對田千立又恩情并重,田千立不能做什么,甚至不能對嬋兒表露心意,當真滿腹郁愁無可排遣,于是只能躲回洞子峰頂?shù)膭e苑,院中獨酌,寄情弦曲,對月狂歌,黯然流淚。

  田千立來見嬋兒的時候,曲瀚殤是有所察覺的,而他刻意引導嬋兒親近自己,正是為了斬斷田千立對嬋兒的念頭。

  對于田千立對嬋兒的“日夜騷擾”,曲瀚殤在連城便有所聞,無論田千立是出于和湛暮宵之間的嫌隙有意針對,抑或對嬋兒動了真心,為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煩和糾葛,曲瀚殤都不能讓田千立沉迷這份感情。

  可是曲瀚殤還是低估了田千立的用情之深。

  知曉田千立有多難過消沉之后,曲瀚殤只覺心中同樣孤苦,在傷害了兄弟的同時也傷害著自己。

  和曲瀚殤、蒙本、曲月淮、音音、莨兒不同,凝煙、元千和田千立跟略皇及江顏沛本無深仇大恨。元千是因為和曲月淮的八拜之交同連澀谷產生共情,凝煙和田千立則是出于報恩之心與連澀谷中人有了愈來愈深的羈絆。

  比起自己在田千立危難時伸出的援手,田千立在之后的歲月里幫扶自己的恩義不知深重多少倍。田千立僅有的兩次違背原則施醫(yī)救人,一次是曲月淮被太烏門之人暗算身受重傷,一次就是如今為了音音出手點撥凝煙相救原涵——均是因為連澀谷眾人的情義。而自己竟在田千立身后,阻礙他的一片深情。

  曲瀚殤為了麻痹心里的隱隱刺痛,干脆臥于酒窖,拎起一壇酒水仰頭灌下,很快一小壇酒便見了底。曲瀚殤將這酒壇丟在一邊,隨手又攬過一個兩三倍大的酒壇,用兩手抱住豪飲而下,似要一醉方休。

  一壇飲盡,又是下一壇,除此以外曲瀚殤已沒有任何思維能力。

  多年的仇恨隱忍,多年的嘔心籌謀,多年的刀口舔血,多年的心弦緊繃,仿佛在這一晚得到釋放,曲瀚殤身心疲憊之感頓時蔓延全身。

  就這樣沉醉不醒,就這樣醉死吧。曲瀚殤腦中最后閃過了這句感嘆。

  嬋兒身陷連澀谷,尚且羨慕空中自由的飛鳥,而薛風和宇階被困在此,諸多約束,更是清冷難耐。白日里,曲瀚殤對嬋兒提起連澀谷中藏酒的酒窖,嬋兒可自由出入,于是這天晚上嬋兒便摸索而來,想為薛風和宇階選兩壇好酒,以解寂寞。

  推開酒窖門的一刻,嬋兒看見醉倒在墻邊的曲瀚殤,當真吃了一驚。在嬋兒的認知里,曲瀚殤仿佛從來不曾松懈心神,而這一刻的曲瀚殤沒有任何抵抗之力,嬋兒甚至相信只要她想出手,這個人不會有一點防備。

  隨后,嬋兒似乎也明白了,正因為這人從未讓自己的身心真正休息放松,所以一旦喝醉,便是醉得徹底啊。

  嬋兒皺了皺眉,環(huán)視酒窖四周。這個季節(jié),雖然白天已有暑熱氣,但因位處深谷,夜間還頗有涼意。思慮間,嬋兒的目光定格在幾個酒壇頂遮蓋的苫布上,隨即走過去將苫布稍微對折抱在懷里,然后走到曲瀚殤身前,蹲下身子,輕輕把苫布披在了曲瀚殤身上。

  側過頭一看,只見曲瀚殤右手邊開封的酒壇子竟有三個。一個小酒壇傾倒在地,一個大酒壇幾乎能見壇底,離得最近的一個酒壇也被曲瀚殤喝下了半壇酒水。

  嬋兒的視線不由轉回曲瀚殤臉上。這個人……不要命了嗎?

  出于對曲瀚殤的一點點擔心,嬋兒一時心軟,不忍置其于不顧,便在另一側墻邊靠坐下來,默然相伴。

  隨后驀然浮現(xiàn)嬋兒腦海的,是和今夜相似的一個夜晚,那個中南古道下山澗峽谷中和湛暮宵共度的雪夜……

  有回憶和思念為支撐,嬋兒心間瞬時盈滿溫暖,夜深時分,不覺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清晨,曲瀚殤醒來時,頓覺頭痛不已,隨即意識到自己是一夜宿醉。剛想起身,忽然察覺身前披了苫布,下意識抬頭環(huán)顧,嬋兒在旁瞌睡的身影不期然便闖入曲瀚殤的眼簾。

  自己宿醉未醒,她亦整夜未歸么。

  曲瀚殤靜靜打量著嬋兒,竟然一時失了神,許是酒勁未退,不禁詩興大發(fā),喃喃低語道:

  “濁酒入愁腸,輾轉夜未央。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p>  原來這丫頭真是個美人呢。

  面對洋溢暖意的嬋兒,心中冰冷的曲瀚殤,驀然渴望一份火熱。

  這時,嬋兒的睫毛忽然顫了一下,眼看嬋兒就要醒來,曲瀚殤心虛之下,慌忙閉上眼睛裝睡。

  嬋兒睜開眼,感覺酒窖之上似有微光透入,天應該快放亮了。隨后看向曲瀚殤,就見曲瀚殤還在“沉睡”。

  想著自己一夜未歸,讓薛風和宇階知道,一定十分擔心,嬋兒連忙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就要離開。剛邁出一步,想起什么,又回身蹲下,看著曲瀚殤輕聲說了一句:

  “你說我可以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拿你兩壇酒。”

  嬋兒隨即就近摟住兩小壇酒,右手先抱起一壇在懷中,左手的酒壇又摞于其上,而后小心站起身。

  臨出門前,嬋兒想了想,又對曲瀚殤自語說道:

  “我想,我能懂得你內心的痛。你一個人撐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但我相信,拂曉之后太陽總會升起,黑暗中的陰影都會消失不見……”

  曲瀚殤在嬋兒離開后,驀地睜開雙眼,盯著酒窖門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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