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姻緣孽緣
“浩兒,你要好好改改你的脾氣,要不將來慕容小姐進(jìn)了門,有你的苦頭吃!”
凌少浩抬頭看看天,太陽還老高,他都沒敢玩盡興想不到回來還要挨娘親的數(shù)落,氣得他嘟起了小嘴:“娘啊,他們都說慕容小姐很兇的,她比我還大,我不要娶!”都是那個慕容清雅,害的他吃不好玩不好,真要是進(jìn)門,他還不得郁悶死!
“你少胡說!”一向愛惜他的娘親狠心給他一個爆栗:“她可是天下第一莊的大小姐,白道第一高手,她肯嫁你,你敢不娶!”
“可是爹說了,慕容老匹夫把女兒嫁過來,不過是貪圖我們皓天堡的財(cái)勢,想吞并我們皓天堡為他所用,才不是——”
他的嘴被他的娘親緊緊捂?。骸翱旖o我閉嘴,以后這話你可千萬不要說,尤其是對你娘子,除非你不想活了!”
他不要啦,他要娶他在武當(dāng)學(xué)藝認(rèn)識的那個小姑娘啦!小瑾多漂亮啊,那兩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會說話似的,他才不要娶那個兇女人呢!“娘,我有喜歡的人了,我答應(yīng)說要娶她的,我要跟慕容世家退婚!”
“啪!”從小到大沒挨過打的他第一次嘗到了巴掌的味道:“胡鬧!讓慕容清雅來管管你也好,我們是什么身份,能讓你隨便許婚嗎?說,這話你還跟別人說過嗎?”
“沒——沒——”他被嚇到了——只是跟他的幾個好朋友說,應(yīng)該沒什么吧?他們絕對不會出賣他的,不是嗎?
……
凌少浩仔細(xì)看著現(xiàn)在的慕容清雅,歲月好像并沒有改變她多少東西,她跟他當(dāng)年初見她一樣,那么高傲,那么超然——仿佛什么都不能干擾她,又仿佛對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
她的臉比他第一次初見她時要蒼白——是因?yàn)榛诤捱€是害怕?
雖然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做過什么就從來不會后悔,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就算以一人之力于天下為敵也不會害怕,但他還是希望她會——只要她會,他就可以說服自己放過她,即使他愧對爹娘愧對列祖列宗他也會放過她,但他知道她絕不會!
為什么做過那么多壞事卻從來不知道要懺悔?他恨她,他最恨的就是她這一點(diǎn)——可是再恨,恨到不惜把她的名字一刀一刀的刻在自己的身上,他還是無法忘記他們初見的那一刻……
本來以為,頂著那么多榮耀,那么多人羨慕的人兒應(yīng)該是一個盛氣凌人的大小姐,但當(dāng)蓋頭掀開的那一刻,他幾乎錯愕的連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紅蓋頭下的女人,蒼白,單薄,脂粉未施,甚至臉上還帶著淚痕。
“死女人,你——你休想我——我會對你好,我——我根本——根本就不想娶你——”這段話他演練了很多遍的,因?yàn)橄胫R上要見到的可能是江湖上最最可怕——不對,應(yīng)該說加上男人也沒人有她可怕的女人。他敢說這些話也準(zhǔn)備了一切后果,大不了被她用家法揍一頓,他想她還不至于敢謀殺親夫。
但是現(xiàn)在,面對這一張臉,這樣的冷漠,他的話反而開始說不出口:“總之,你——你以后別以——別以我的夫人自居,我——”
“無所謂,誰都無所謂,當(dāng)誰也無所謂?!彼拇驍嗨脑?,自顧自得脫掉鳳冠霞帔,隨便吃了點(diǎn)東西就抱著被子準(zhǔn)備去了外面的睡榻?!按擦艚o你?!?p> “喂!”感覺自己被忽視了,那個女人不應(yīng)該是嫁不出去,死皮賴臉想嫁給他嗎?“喂,喂!”
“怎么了?”她回過頭,雖然是問句,但看得出她并沒有任何詢問的意思。
“你——你睡床好了?!彪m然他那一年才十六歲,但好歹也是個男人了。
“我喜歡外面!”可惜當(dāng)時那個女人并不領(lǐng)情。
……
誰都無所謂,當(dāng)誰也無所謂。
這一句話仿佛在他的耳邊已經(jīng)響了無數(shù)遍,確切說十年之內(nèi)他沒有片刻敢忘卻。當(dāng)年,就因?yàn)檫@一句話,讓他對她的印象開始改觀——她確實(shí)真真正正做到了這句話,不管那時還不怎么懂事的他如何刁難,如何給她難堪,她都沒有任何怨言。
記憶中,她一直總是那么淡淡的,淡如水,淡如風(fēng),他始終看不出來她是高興還是悲傷——一年以來,她一直恪守一個妻子的本分,對他也算很敬重,盡管他比她小了兩歲。
“慕容清雅,聽說剛剛鐵血門的門柱鐵月生已經(jīng)敗在你的手上,不僅斗志全消,還準(zhǔn)備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彼α艘幌拢σ鈪s從沒染上眼底:“果然不愧是慕容清雅,真真是英雄不減當(dāng)年?。 ?p> 他知道鐵月生是必輸?shù)?,就如他?dāng)年一樣——這個天下第一的名頭,不僅是壓在所有江湖人的頭上,也壓在他的心上,壓了整整十年!
江湖謠傳她已經(jīng)失去武功成為廢人,但是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當(dāng)年曾經(jīng)那么耀眼即使壓得他喘不過氣,但是他還在偷偷的在心里羨慕的女人,會就這樣消沉下去,甘心做一個廢人——他不敢去找她,他怕傳言是真的她會真的死在他手上!
而現(xiàn)在,證明傳言真的不過是謠傳,他反而很高興——她沒有廢,他就算堵上全部的性命也不可能有一分勝算,這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像十年前一樣包容他的任性,對他手下留情……
“慕容清雅,我要跟你決斗!”十六歲的他,因?yàn)樽杂琢?xí)武,個頭已經(jīng)比單薄的慕容清雅高了一個頭,但是在他的感覺中,他卻永遠(yuǎn)比她矮上一個頭!
“凌少堡主,你這趕著回家是要干什么?難道是怕你的新婚夫人發(fā)現(xiàn)你來喝花酒不高興,罰你舔她的腳丫子?”
“哈哈哈,你胡說,這怎么可能?”這場婚姻,已經(jīng)在他的朋友口中成為一個笑柄:“有了這么一個厲害的老婆,他還不搶著去舔她的腳丫子,這還用罰?”
殺氣染上了他的眼睛,他對著那個敢于嘲笑他的人就是一拳……
“凌少浩,你敢打我!別以為你娶了慕容世家的大小姐就很了不起!”那個少年抹去嘴角的鮮血,突然哭了出來:“啊呀,我的牙,我的牙!我要去找我叔父,你們皓天堡欺負(fù)人!”
“都是你,都是因?yàn)槟?!”狠狠地看著面前這個在新婚第三天聽到她的丈夫要跟她決斗,卻依然沒有什么太大反應(yīng)的女人:“都是因?yàn)槟悖皇且驗(yàn)槟?,我也不會打了阿御,他現(xiàn)在回家去告狀了,都是你!”
“那你要如何?”頭都沒抬,她理理身下的長裙。
“我要打敗你!”是打敗,不是比試。
“好,你先請?!彼玖似饋?,拔出腰上的劍,仿佛他這個提議在正常不過,也仿佛她的舉動也是天經(jīng)地義。
先來就先來,他今天就算毀在這個女人手上,就算會缺胳膊少腿,也好過任人嘲笑!他想都沒想的拔劍就沖了過來……
“刺啦”一聲,僅僅一招,長劍削去慕容清雅半邊的衣袖。而她卻仿佛動都沒動過似的仍然站在原地:“我輸了?!?p> “你——”騙人!她在騙人!
剛剛他甚至都沒看見她的身子任何部分動過任何一下,但是本來刺向她喉嚨的長劍卻仿佛見了鬼似的只輕飄飄的削去她的一幅衣袖——如果這也算贏,那他也贏得太蹊蹺了吧?
“你不說你想打敗我嗎?現(xiàn)在你打敗我了——你可以挺直腰板跟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說你打敗了慕容清雅,如果他們不信,可以讓他們直接來問我!”用另一只袖子遮住裸露在外的手臂,她說這話的眼神仿佛就是再打發(fā)小孩子。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多么無理取鬧,多么幼稚……
隔著江面,他看向如今坐在慕容清雅身邊的男子,她叫他“王公子”——尊貴無比的氣度,雍容爾雅的舉止,就連那一皺眉一舉手,都蘊(yùn)含著不可一世的氣度——這才是她該要的男人吧?而不是他這個只會替她闖禍的毛頭小子,這個在她眼里永遠(yuǎn)都是幼稚的不會長大的紈绔子弟的他!
十年了,即使憤恨,他依然努力在成熟,他下了苦功去練武再苦再累都不再喊一聲,他將皓天堡治理的僅僅有條,他不希望他在她眼里永遠(yuǎn)都只是一個廢物——然而,當(dāng)再一次看到她,看到她那仿佛從來就沒有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睛,闊別十年的無力感再一次籠罩于他的全身……
“慕容清雅,今天,我們是真正的決斗,我再不是無理取鬧!”拔劍飛身,他不顧妻子的阻攔,腳踩著江水飛身上了慕容清雅他們的船。
“好高明的輕功。”即使是在她鼎盛時期,估計(jì)輕功也不過如此吧?看來十年的仇恨,真的讓當(dāng)年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跟闖禍的少年成長了起來?!翱礃幼?,這一次我就算想相讓,以堡主現(xiàn)在的武功,我也讓不起來了吧?”
“我苦練十年,就是再等著一天……”
“等著殺了我,也好?!蹦饺萸逖抛柚瓜肫鹕硖嫠討?zhàn)的王羽昕:“我等這個了斷,也等了十年了。”不想再跟這個人扯上任何關(guān)系,就算只是曾今她也不想——做個了斷,不管她死,或者他死,那都是一件對他們兩個都好的事情。
不是為了等著殺了你,上天為證我比你更不想我們會有這一天,我苦練那么多年,只是為了——不想看你那敷衍的眼神,我想跟你證明,十年的后的我,真的不會再是你眼中的紈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