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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fēng)白雪槍

第五章:斗酒

西風(fēng)白雪槍 千尋雪浪飛 4774 2022-01-21 16:40:00

  明月已上枝頭。

  首陽城作為云浮郡的首府,不愧是座大城!

  剛踏進(jìn)城里便能聽見那熱鬧的叫賣聲,嘈雜聲。

  賣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穿的,看的應(yīng)有盡有,嗓門最響亮的當(dāng)屬那站在看臺上拿著把松木折扇的說書人,才子佳話,王侯將相盡付笑談之中,說到動聽之處豈是一聲“好”喝了得!

  白易心小時候也喜歡聽書,在學(xué)堂上學(xué)厭煩了便用魏明之教他的輕功跑出去聽故事,十個銅板能聽三個時辰,著實劃算!

  不過,現(xiàn)在他可沒時間坐下來聽書……

  突然,不知何處冒出來一個算命先生上前攔住了白易心,和藹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去何處啊?”

  眾人看那算命先生臉上有灰,臉龐消瘦,留著兩撇小胡子,眼睛總是瞇起來看人,看上去五十上下的年紀(jì),不過聲音還算有中氣。

  他穿著一身湛藍(lán)的長袍,袍上繡有八卦紋樣,袍邊沾了些泥漬,那布鞋上卻是一塵不染。青筋盡顯的左手握著一根細(xì)長的竹竿,竿掛一布,布上四個大字:布衣神算。

  “閣下是?”白易心微笑著拱手問道。

  “在下名叫無塵,承蒙江湖豪杰們抬愛,稱我為布衣神算?!?p>  眾人一聽此話,臉上雖沒有笑意,但心中未免都覺得好笑。

  因為無論生活在哪里的人,就算是小到三歲小孩大到耄耋老人都知道布衣神算。相傳此人少年時曾在巨靈山中得天書一部。后來習(xí)得書中奧訣,盡知天下事。二十年前,他便名揚天下,不過近些年來,他極少在俗世露面了。

  有趣的是他雖名滿天下,但是極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只記得他叫布衣神算。

  聽說他現(xiàn)在一個名叫天外天,山外山的地方煉道修仙,已不再理會凡塵俗世了。不過,現(xiàn)在倒是有許多冒充布衣神算的騙子在到處行騙……

  “原來閣下便是布衣神算,真是失敬失敬!”

  白雪已變得溫暖。

  他的笑容比之前更好看了,因為他現(xiàn)在真的有些高興了。

  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后,總算遇到一件可以開懷大笑的事了。

  無塵見狀,直起腰捋了捋胡子正色道:“我知道公子不會輕信在下,不過我有一讖言可令公子信服?!?p>  “愿聞其詳?!?p>  “大漠起風(fēng)喧,枯骨曝荒原。酒家迎貴客,薔薇枕玉盒?!?p>  白易心聽罷,若有所思,拱手說道:“神算妙言,在下信服。”

  “嗯……”無塵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白易心見無塵要走,急忙上前問道“神算為何又要走了,剛才不是還在詢問我去往何處嗎?”

  “我已知曉又何必再問,你我有緣自會再見!”無塵悠悠說罷,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身有泥塵,卻叫無塵。有趣有趣?!卑滓仔泥?。

  “如今,冒充布衣神算的江湖騙子數(shù)不勝數(shù),我看此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不過信口胡謅了幾句,白先生莫要被他騙了!”靜心先生篤定道。

  “是,先生說得有理?!卑滓仔男α诵卮鸬?。

  那算命先生走后,眾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卻見一個三十歲上下,長相方正,穿著淡紫色錦緞華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站的挺直,臉上面帶笑意,腰上系有一塊腰牌,牌上用鎏金鐫刻著“盛陽樓”三個字。

  他的后面站著六個人,同樣站的挺直,同樣的穿著,厚領(lǐng)棉衣,絨氈帽,長褸靴。

  “敢問,哪位是禮學(xué)宗師靜心先生?”

  “正是在下?!膘o心先生上前拱手答道。

  “我是盛陽樓的管事平東鹿,邀請靜心先生及友人入住盛陽樓?!蹦莻€男子恭敬道。

  “哦?這……”

  “先生不要見怪,我家主人曾與先生一同論道,知道先生進(jìn)了首陽城,便差我等前來好好招待先生?!?p>  “請問你家主人是?”

  “先生去了便知,先生若不去我等也不好交代?!逼綎|鹿躬身道,他身后的六個人也齊齊躬身行禮。

  白易心見狀便勸說道:“既然如此,靜心先生就答應(yīng)了吧!我們也沾點靜心先生的光?!?p>  “既然白先生也勸我了,那我等便去吧?!膘o心先生說著臉上不免有了笑意。

  不一會兒,眾人就在平東鹿的帶領(lǐng)下到了盛陽樓。

  這盛陽樓著實壯觀!

  那樓約有五層,高數(shù)十丈,每層樓檐皆是紅漆松木為底,琉璃碧瓦砌疊在上。飛檐用整塊玉石雕琢而成,檐角作麒麟戲球之狀,其后依次排列著各類飛禽鳥獸,栩栩如生。

  正門前側(cè)立著一座貔貅石鐏像,另一側(cè)則是一根兩丈有余的立柱,柱上縱掛幡布,上書幾個大字“盛陽高照,福澤臨門”。柱頂兩端各自掛著六個大紅燈籠,將那幡布上的幾個字照得鮮亮!

  白易心在京城之中所見過最豪華的天香樓都不及這盛陽樓的一半壯觀。

  眾人走進(jìn)樓內(nèi),酒香菜香迎面而來,讓人頓感饑腸轆轆。看著大堂那滿桌的客人,正可謂是座無虛席,叫人無處落腳?。?p>  “諸位的房間已安排好,讓小廝們領(lǐng)各位前往。”平東鹿恭敬地說道。

  待眾人上樓時,平東鹿向靜心先生喊道:“靜心先生留步,主人請先生前往府上一聚。”

  “這……我確想去見你家主人,但現(xiàn)在還有要事在身?!膘o心先生猶豫地答道,同時他還看了白易心一眼。

  “何事?”

  “我需去延興莊送一封信?!?p>  “不如,我去送信。”魏明之突然說道。

  “你知道延興莊在何處?”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問?!?p>  白易心見狀說道:“也好,就他讓去吧?!?p>  說完,和魏明之對視一眼。

  靜心先生思索了一下說道:“好?!?p>  說完,將信從懷里取出交給了魏明之,然后和平東鹿一起離開了。

  白易心吃過晚飯后,回到房間里的第一件事便是靜靜地躺在了鋪著鵝絨毛毯的床上,望著房中擺著的各類古董文玩,三足銅鼎,金翅雕像,翡翠如意……這些玩意兒雖然算不上稀世珍寶,不過也是價格不菲,隨便拿走一樣都夠常人一個月的花銷了。

  與這些值錢東西不同的是床邊擺著的一盆土,盆是青花瓷盆,看制式好像還是官窯里出來的。那土里有一段枯枝,枯枝上孤零零的杵著一根不易察覺的綠芽。

  白易心盯著那根綠芽看了許久,他仿佛看到了春天,看到了希望。

  他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突然,樓下響起了嘈雜聲,白易心并不想理會,但聲音越來越響,他不得不出去看一下。

  這一出去他便被一樓大堂的景象給吸引住了。

  一個巨大的酒甕正穩(wěn)穩(wěn)地放在在大堂的正中央,那甕恐怕三個人手拉手也只能勉強圍攏,光是取下的木塞子就有一面牛皮鼓大小。

  甕的兩邊各架了一把紅木梯子,有兩個手腳靈快的仆人正站在梯子上面拿著一根玉簍從酒甕里舀酒出來,站在酒甕邊的仆人就拿著小碗接酒。酒甕前方擺了一張長方形木桌,桌上擺了幾十碗酒。

  “諸位,今日我家公子壽辰,誰能將這酒甕中的酒喝光,我家公子便將珍寶南海夜明珠送給誰。”一個男人正站在酒甕前,大聲說喊道。

  那人五十上下的年紀(jì),穿得十分闊氣,紫紅色的綢緞長袍,金黃色的絲紋馬褂,脖頸上,手腕上都戴著一串精雕瑪瑙珠。

  白易心來了興趣,他本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是連日的苦悶時光實在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他快步走下樓高聲問道:“敢問閣下尊名。”

  那酒甕周圍本已圍了許多人,但大家都不敢上去喝酒。一聽有人發(fā)問,便自覺讓出一條路來,讓白易心走到酒甕邊。

  與此同時,蒼巖與志向天也走了出來。

  “我是寧府管家夏松天,我家公子叫寧善和?!?p>  “貴公子出手果然闊綽,那南海夜明珠普天之下只有六顆,竟然也舍得贈人!”

  “錢財乃身外之物,若是做人不開心,要錢又有何用?再說了,能將這甕中之酒喝完也不算白拿。”夏松天捧腹說道。

  “有理有理,不過看人喝酒,便會開心?”

  “我家公子喜歡看人喝醉,所謂酒后真性情嘛。”

  “不知你家公子現(xiàn)在何處?”

  “我家公子深居簡出,平時并不出門。”

  “他不在這里?那他如何看人喝醉?”

  “他用心看?!?p>  周圍人一聽,便笑了起來。

  “有趣,又是一件趣事!”

  白易心覺得這件事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夏松天也笑著問道:“這位公子不僅見多識廣,還是位妙人,可否來一試??!”

  白易心聽罷,上前端起白玉酒碗一飲而盡,然后慢慢說道:“酒是好酒,可惜在下不勝酒力,慚愧!”

  夏松天擺了擺手說道:“無妨,諸位還有誰要一試???”

  說罷,有幾位壯漢按奈不住,從人群中走出來上去喝酒。

  蒼巖見那些人喝酒,便雙手搓掌也想上去試一試。他本就喜歡喝酒,連日奔波,早已是腹中空空了。

  “不如你也去一試吧?!?p>  蒼巖聽言,激動道“是,多謝公子?!?p>  說罷,他便大步上前,推開眾人,吼道:“將酒甕裝滿?!?p>  仆人們看此人高大雄壯,不敢多言立刻裝酒。

  待酒甕已滿,蒼巖喝退眾人,一手把住甕身,一手捂住甕口,直將酒甕整個抬起。

  美酒如瀑布一般倒入蒼巖口中。

  圍觀眾人看此情景,無不驚嘆。

  不多時只聽見“轟”的一聲,蒼巖將酒甕猛地砸在地上。

  酒甕未碎,蒼巖卻已單腿跪在地上,白易心和志向天連忙去扶。

  “他怕是醉了?!比巳褐袀鞒隽艘粋€聲音。

  白易心望去,只見一位公子面相俊俏,身穿圓領(lǐng)白衣,手持一把香木折扇,腰系一條蟒紋玉帶。

  “只可惜,差一點就喝完了?!毕乃商炻詭нz憾地說道。

  “這種喝法自然是喝不完的。”那公子悠然說道。

  “為什么喝不完?”

  “這種喝法是喝悶酒,喝得越多,醉得越快?!?p>  白易心等人將蒼巖扶到一旁坐下后,上前問道:“哪何種喝法才能將它喝完呢?”

  “當(dāng)然是找一人斗酒對飲?!?p>  “哦!”

  “這位公子可愿與我斗酒對飲??!誰先飲完,夜明珠歸誰!”那位公子笑著問道。

  “我倒愿意,可是這里只有一甕酒?!卑滓仔囊餐瑯有χ卮鸬馈?p>  “這個簡單,還請夏管家再命人抬一甕酒來。”那位公子轉(zhuǎn)身,像下達(dá)命令一般向著夏松天說道。

  玉珠靜靜地躺在床上,手里還握著那根竹杖,她從不會讓竹杖離開自己。

  她能聽見外面的聲音,她聽得非常清楚。

  她靜靜地聽著,但她沒有出去,對于一個瞎子來說,出不出去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連日來的趕路讓她也感覺到了勞累,她現(xiàn)在也需要休息,需要保存體力。

  她不能將體力浪費在無用的地方,比如……出去聽他們喝酒。

  “嗖”一道白光從窗外閃入。

  玉珠聞聲將竹杖輕輕挑起,自然且優(yōu)雅。

  “叮叮?!?p>  兩枚鐵蒺藜已被竹杖彈到了木柱之上,留下了兩個淺淺的凹痕。

  當(dāng)鐵蒺藜碰到木柱時,玉珠已飛出窗外,站立在屋檐之上。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月光灑下,就如一尊玉像。

  她知道向她發(fā)射暗器的人一定沒有走遠(yuǎn)。

  他就藏在周圍,沒有再行動。

  她開始感受四周的一切,任何輕微的異樣她都能感受的到。

  突然,風(fēng)聲變得急促。

  玉珠已隨風(fēng)而起,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位公子和白易心相對而坐,他們二人身旁各有一個裝滿酒的酒甕,

  二人已開始對飲,周圍滿是看客。

  “如何斗酒?”白易心問道。

  “你我對詩,每說一句便喝一碗,答不出來便少喝一碗,如何?”

  “好主意!”

  二人對詩互有勝負(fù),轉(zhuǎn)眼半甕酒已經(jīng)喝完。

  “善心惠豐年?!?p>  “惡果品殘生。”白易心立刻答道。

  那公子聽言微微皺眉,但隨即舒展,說道:“好,答得好,今日對詩就屬這句對得最好!”

  說罷,那位公子竟起身“撲通”一聲跳入白易心身邊的酒甕之中。

  白易心飲酒太多,一時竟未能起身。

  反倒是志向天速度極快,他雖然離酒甕較遠(yuǎn),卻是第一個跑到酒甕邊去查看那位公子的。

  那公子忽然猛地起身,只聽“噗……”的一聲,志向天已被噴的渾身濕透,臉上還有不少美酒。

  “哈哈哈哈哈……”眾人見狀都大笑起來。

  白易心已起身幫忙擦拭,卻又聽到“啪”的一聲,那公子竟已將酒甕從里面砸碎,美酒霎時間涌了出來,許多人避之不及,身上都被那酒香染透。

  “我的酒甕里還有半甕酒,而這位公子的酒甕里已沒有酒了,看來這南海夜明珠是這位公子的了。”那公子對著眾人大喊道。

  說完,他便從酒甕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轉(zhuǎn)身走出大門,離開了盛陽樓。

  白易心本想叫住他,但他卻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這位公子,恭喜你贏了這場酒局,南海夜明珠就在府上,你何時都可以來取,寧家在此地乃是大族,說出的話絕不食言?!毕乃商旃笆窒蛑滓仔恼f完這番話,也離開了盛陽樓。只剩下一眾仆人在此收拾,看客們也隨即散去。

  “哎,我這滿身酒味,師父回來定要責(zé)罰了?!敝鞠蛱炜粗约旱囊律缆裨沟?。

  店小二突然上前說道:“先生,我知道城東一字街上有個陸記裁縫鋪,鋪里有個陸大娘,她會快速祛除衣服上酒味的方法?!?p>  “哦!那我現(xiàn)在便去?!?p>  說罷,志向天拜別白易心出門去了。

  蒼巖已躺在客房的床上,呼呼大睡。

  白易心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xù)看著那綠芽,那綠芽矗立在枯枝之上,是顯得如此孤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沖出了房門。

  他跑到玉珠的房前,推開了房門,房間里的布置一切如常,就好像沒有人住過一樣。

  這一刻,白易心的酒已全醒了,但他的心已將涼透,寒氣包裹著他的軀體,白雪覆蓋著他的臉龐。

  這是一個陷阱,今天遇到的一切,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謊言!

  他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他緩緩關(guān)上了玉珠的房門,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走得很慢很慢,因為他必須全神貫注的注意周圍的一切事物。

  他知道這又是一個死局。

  一個精心設(shè)計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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