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院中,共有五個值守僧人,他們都面向墻壁,喃喃地念著佛經(jīng)。
過不多時,一個僧人突然間起身,向著門外走了出去。
“止清,你來來回回干什么?”一個年紀稍大的僧人止湛,陡然間喝道。
止清笑道:“真不知道,讓我們在這里苦守著干什么?又沒有什么重要物事?!?p> 止湛怒道:“你知道什么?在那‘一夢如是’下面,有著非常珍貴的卷藏?!?p> 止清搖了搖頭,樣子顯得特別地?zé)o奈,回轉(zhuǎn)到原地坐好,開始念經(jīng)。
洪金仔細地聆聽,發(fā)現(xiàn)另外四個僧人,所念的都是經(jīng)文無疑,至于這個止清,卻是在濫竽充數(shù)。
仔細地向止清瞧了一陣,洪金搖了搖頭,眼前分明是個少年僧人,他看不出任何破綻。
止清陡然間起身,這次卻是輕悄悄的,并無半點聲息,向著他身側(cè)的一個僧人,突然間踢了過去。
那身側(cè)的僧人正在念經(jīng),那里想到會突然遭受暗算,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止清依樣畫葫蘆,一連將另外四名僧人全部踢倒,手腳倒是特別地利落。
踢倒了眾僧以后,止清將身子一飄,就到了那巨大的十六字偈語前,依次在“一夢如是”四個大字上掀了一掀。
瞧著止清的動作,洪金不由地想起他偷盜易筋經(jīng)的事來,這個止清,想必會大失所望吧。
結(jié)果出乎洪金的意外,止清伸手在鏡后面一陣掏摸,摸出來了一個油布包裹,看里面正是經(jīng)書的模樣。
洪金不由地向他的懷中摸去,依稀感覺到易筋經(jīng)仍在,不由地大是詫異。
止清得手之后,臉上露出了得意地神情,正想大搖大擺地離去,突然間臉色一變,退了回來,隱身到了銅鏡的后面。
所來的人正是玄慈,跟在他后面的大都是玄字輩的高僧,圓真赫然正在其列。
瞧到地上倒著四個少林和尚,而銅鏡已然打開,玄慈等人的臉色均是一變。
玄生伸手向鏡后一探,滿是沮喪地搖了搖頭:“《摩訶神足經(jīng)》被人盜走了?!?p> 玄難一臉惋惜地道:“我說此處不保險,你們偏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不,出事了吧?”
玄慈的臉上露出了恚怒的神色,都是他一意孤行,這才導(dǎo)致了第二本玄經(jīng)的被盜。
玄生行走如風(fēng),在止湛等人的身上各踢了一腳,他們立刻就站起身來。
洪金在窗外瞧到玄生的解穴本領(lǐng)過人,不由地心中暗自欽佩。
“說,到底是誰暗算你們,盜走了經(jīng)書?”玄生一臉怒容地問道。
眾高僧情知多半是白問,可是能夠多了解到一些線索,總是好的。
止湛望了玄慈方丈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止清。是止清突然踢到了我們,然后我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玄生怒道:“胡說八道,止清一直都跟在我們的旁邊,那里能抽出空來,盜這勞什子的經(jīng)書。”
止湛很是害怕,可是他依舊梗直了脖子道:“師叔,我們八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止清踢倒了我們。”
余下的三位小和尚,連忙都點了點頭附和,示意盜取經(jīng)書之事,正是止清所為。
玄慈道:“這些小和尚,恐怕是嚇得糊涂了,這才會產(chǎn)生了幻覺?!?p> 瞧著止清的身子,在銅鏡后面不斷地發(fā)抖,帶出來了細微的聲響,洪金不由地暗叫了一聲不好。
“快閃。”洪金顧不得隱藏身形,陡然間開口大聲地叫道。
蕭峰在無意中恰好來到菩提院,如今正與止清一起藏在銅鏡后,他在洪金出言提醒以前,已然有了警覺。
轟隆!
銅鏡被擊成了無數(shù)的碎片,蕭峰帶著止清的身子,已然是沖天而起。
“喬峰!你在我少林寺內(nèi)不停地行走,真的是欺負少林沒人嗎?”玄慈大聲地喝道。
蕭峰道:“玄慈方丈,多有得罪,我實在無心與少林為敵,大家千萬不要中了奸人的圈套?!?p> 玄慈心中惱怒,根本不聽蕭峰的分辯,上前去就是一記大金剛掌。
大金剛掌是少林絕學(xué),百多年來少林都無人練成,威力剛猛無比。
蕭峰察覺勁風(fēng)撲面,不由地豪情頓生,反手就劈了出去,正是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神龍擺尾”。
雙掌相交,轟隆一聲響,玄慈方丈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蕭峰的臉色也是一變。
“好個小賊,還敢逞兇。”玄慈方丈的身子剛退,兩大高僧立刻攻了過去,其中一個正是玄寂,而一個卻是玄難。
“好!我就試試少林高僧,到底高到了何種地步?”蕭峰大吼一聲,雙掌平平地推出,正是一式“震驚百里”。
啪!
蕭峰的身子立刻飛了出去,他只覺右臂中了一記,疼痛無比,左臂更是一陣酸麻,幾乎提不起力來。
“難道這個老和尚的功力,比玄慈方丈還高?”蕭峰的臉色登時變了,他望向玄寂,不由地帶上了忌憚的神色。
玄寂的心中更是無比的訝然,他所用的功夫,是他辛苦練就的一拍兩散掌,這一掌運用了他所有的功力。
所謂一拍兩散,是指這掌力如果拍在石頭上,則一定會石屑飛散,如果拍在人身上,則一定會魂飛魄散。
玄寂拼盡全身的功力,只能拍出一掌,第二掌就已力不從心。
如今看蕭峰居然行若無事地接了下來,怎不讓他的心中,感覺到無比的震驚呢?
玄難所用的則是快掌,善于以快制勝,他的這一掌力道縱然不是太大,可也拍得蕭峰肩膀疼痛。
“少林高僧果然名不虛傳,領(lǐng)教了?!笔挿宕蠛鹆艘宦?,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止清,如一頭猛虎般地竄了出去。
見到蕭峰受傷之后,尚且如此勇猛,在場的少林高僧都是大驚失色,他們想要阻攔,卻已來不及。
“想走,沒那么容易?!眻A真一直都在旁邊虎視眈眈地望著,陡然間躍了起來,瞬間一指,卻向著止清點了過去。
蕭峰感覺到一陣極冷的寒意襲來,差點沒將他當(dāng)場凍僵,只得一咬牙尖,借著劇痛,拼命地竄了出去。
少林高僧紛紛地躍起追趕,卻見蕭峰縱然受傷,縱然帶了一個人,可一身輕身功夫,依然是快速無比。
“唉,可惜,還是被這廝逃了。”玄生一臉惋惜地道。
圓真的臉上露出了奸詐的笑容道:“無妨。這廝中了我的幻陰指,一條命縱然能保得住,可也只剩下了半條?!?p> 蕭峰催動勁力,一直不停地向著寺外奔跑,他心中有著一個念想,只有離得少林寺越遠,活命的機會才會越大。
不知道奔了多久,蕭峰只覺身上越來越冷,再也禁受不住了,啪的一聲摔倒,連止清都一塊兒扔了出去。
迷迷糊糊中,蕭峰感覺到了暖意,如同從寒冬臘月,突然間走到了春暖花開。
蕭峰連忙緩緩地引導(dǎo)著那股暖流,在他的身上不斷地流動,最終完成了一個周天。
“洪金兄弟,辛苦了?!笔挿暹€沒睜開眼睛就大聲說道。
縱然沒有看到洪金,可是感覺到九陽真氣,蕭峰知道出手助他的人,一定是洪金無疑。
“能夠為大哥做點事情,我很高興?!焙榻鹦χf道。
這一番消耗不少,洪金立刻盤膝運起功來,很快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狀態(tài)。
蕭峰只覺體內(nèi)寒意盡去,功力絲毫沒受影響,不由地走到止清面前,伸手就向他懷中摸去。
觸手竟然軟綿綿的,蕭峰感覺到了異樣,沒料想,止清居然是個女人所扮。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潛入少林寺?到底是何居心?”蕭峰大聲地問道。
“我是阿……朱。我不想死,救……救我。”阿朱不停地喃喃說道。
蕭峰的眼中,頓時泛起那個一身紅衫的女子來,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其實感情比一般的人還要強烈,只是平時都隱藏在心里。
洪金在替蕭峰驅(qū)除寒氣之前,早將阿朱體內(nèi)的寒氣驅(qū)除干凈,否則,阿朱此刻早已斃命。
料想憑蕭峰的本領(lǐng),再加上阿朱手里譚公特制的療傷密藥,蕭峰一定能夠救得阿朱的性命。
故此,洪金并沒有繼續(xù)停留,而是飄身而去,他要留給蕭峰和阿朱獨處的空間。
少林寺中傳來噩耗,玄苦大師到底還是未能避免厄運,死在了黑衣僧人的偷襲之下。
行走江湖間,洪金的心中有著無限的感慨,蕭峰的名聲越來越差,人人都傳他是一個殺父殺母殺師的大惡人。
江湖上突然傳來消息,道是游驥和游駒兩兄弟,會同“閻王敵”薛神醫(yī),在聚賢莊設(shè)下英雄會,要共同設(shè)計擒拿大惡魔蕭峰。
洪金的心中暗自難過,蕭峰這一番殺戮不小,算是人生的一大遺憾,他一定要設(shè)法阻止。
“前面這位,莫非就是洪金兄弟?”洪金正在前行,陡然間聽到有人喝道。
洪金回頭一看,原來是丐幫的人眾,出面叫喊他的人正是吳長風(fēng)。
“見過吳長老?!焙榻饘ω鸵幌蚓粗?,尤其是吳長風(fēng),俠肝義膽,更是令人肅然起敬。
吳長風(fēng)長嘆了一口氣道:“蕭峰這廝往日頗為仁義,丐幫弟子對他都是打從心眼里崇敬,實在料不到,如今會變成這樣。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契丹胡虜,狼子野心?!?p> 洪金心中更覺凄冷,連一向信任蕭峰的吳長風(fēng),如今都認定他是個大惡魔,旁人的閑言閑語,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