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嚴肅的場合,姜玉珥突然來這么一句,大家都噗通一口笑了出來,但笑著笑著他就不笑了,漸漸變得沉默,繼而佩服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一直在沉默,他在認真思考。眾人自問做不到這步,為了天下,不惜此身。
姜玉珥沒想到自己吐口而出的一句話讓孟野考慮了這么長時間,她有些復雜的看著這個男人。
孟野考慮了很長時間,搖了搖頭:“這些悼亡詞多是悼亡朋友的,我與神皇陛下并不是這層關系,也沒有欽慕的心思,首所以不能欺天,其更不能欺心,神皇陛下不可能這么兒戲的復活。最后昨晚我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情詩,但最好的應該已經(jīng)用過了,再用也沒有作用。但此路也還是有些微弱的可能的,你們知道這世界不止我一個穿越者,其他世界的穿越者他們原本的世界應該也有一些傳世名篇,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他們了?!?p> 姜玉珥點了點頭,對于孟野不能欺心的說法尤為贊同,若不是有那么一絲真心,這情詩怕也無甚作用:“昨天你一共說了一百零二首,剩下的只怕都是些平庸之作,于這方天地并不起什么作用,估計只有千古名篇有些作用?!?p> 孟野點頭,想了想,對姜玉珥大禮參拜:“玉珥姑娘,我打算念一些思念家人的詩。望姑娘成全。”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了,這種靜默是出于一種羨慕。
姜玉珥望了望南方,母親還好嗎?失蹤多年不知生死的父親他還好嗎?那血淋淋的畫面她不敢相信,何止是她,在場的眾人又何嘗不是呢?一心窩在此處,多少也算得上一種逃避。
姜玉珥不置可否,孟野思念親人心切,此刻也只得先小人后君子了,于是直接向天地頒布律令:“非癡非狂誰氏子,去入王屋稱道士。白頭老母遮門啼,挽斷衫袖留不止。翠眉新婦年二十,載送還家哭穿市?;蛟朴麑W吹鳳笙,所慕靈妃媲蕭史。又云時俗輕尋常,力行險怪取貴仕。神仙雖然有傳說,知者盡知其妄矣。圣君賢相安可欺,乾死窮山竟何俟。嗚呼余心誠豈弟,愿往教誨究終始。罰一勸百政之經(jīng),不從而誅未晚耳。誰其友親能哀憐,寫吾此詩持送似?!?p> 此詩是韓愈的《誰氏子》不算千古名篇,但卻是最貼切,最合意境的。詩詞完畢,天地隱隱有回饋,孟野仔細琢磨,那玄之又玄的感覺,讓孟野立馬放棄了繼續(xù)念。
因為他怕,他怕是因為自己修為低,才沒有效果,他怕些名篇念一首少一首,白白浪費掉了,萬一自己以后真的能修至神境,現(xiàn)在念了且不可惜。
最關鍵的,思念母親的千古名篇就那兩首,可不如情詩這樣群芳爭艷。
“老翁山下玉淵回,手植青松三萬栽。
父老得書知我在,小軒臨水為君開。
試看一一龍蛇活,更聽蕭蕭風雨哀。
便與甘棠同不剪,蒼髯白甲待歸來。”
此乃蘇軾寫給友人,讓他代為照顧父親墳墓的詩句,不甚貼切,但思念悼亡父親的本就很少,合情合景的更沒有,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孟野也不準備放棄。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和父親的一絲聯(lián)系,竟在自己的西北方?
得知父親沒有死后,孟野內心激動不已,父親還活著就夠了。
看到孟野神色激動,姜玉珥知道定然是有了回饋,心中一熱脫口而出。
“你能不能為我母親念一首?!?p> 孟野頓了頓,仔細想了想對方的話,緩緩說道:“我這里沒有思念丈母娘的詩”
姜玉珥:“哈?”然后隨即知道自己一時心切想岔了,這詩又不是精準導航,指哪打哪,要言之有物,有感而發(fā)。但被孟野這樣當眾調侃,臉面有些掛不住,于是揶揄道:“還是情詩管用,你可以試試其他三十六天柱,萬一又成功復活一個,那可就是功德無量了?!?p> 三十六天柱自然不止洛瑤一個女性。
“我不知道她們的名字?!泵弦艾F(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對抗姜玉珥的方法,反正啥事都一本正經(jīng)的往天地大義上扯。
此話一出,眾人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除了洛瑤還有誰敢將自己的真名公布于眾,這天地間可是許多鬼神難測的秘法通過名字影響他本體。除了神皇之女,誰敢?
孟野與姜玉珥的一番對話無疑挑動了眾人的心弦,他們都有些想家了。
姜玉珥臉色發(fā)白,見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各項工作都基本安排完成了,便讓眾人先離去。獨獨將孟野留下。
待眾人離開桃花源后,姜玉珥再也控制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剛才在場,孟野做出那翻丑態(tài),姜玉珥其實也不好受,她一直都在強壓自己的心緒。
“玉珥姑娘,你怎么了?!泵弦凹泵ι锨?,一顆心全放在了姜玉珥身上。
姜玉珥恨恨的望了孟野一眼:“我強壓自己的心緒,已經(jīng)傷了自己的心脈。眼下危機四伏,你要幫我!”
孟野很想上前攙扶,但害怕自己失禮,強行壓制自己的沖動,一股熱血在心中憋悶。
想做而又不敢,原來是這種滋味。
姜玉珥見孟野氣血翻滾,知道他現(xiàn)在的處境:“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這滋味難受了吧,我雖然可以強行將青絲斬斷,但會付出很大代價。所以請他念一首絕情詩,如何?”
絕情詩嗎?孟野有些低落,對于眼前這位姑娘他是愛極了,只是不知道這份愛意是源自內心還是情詩、亦或者說規(guī)則的影響。
將兩個原本陌生的人驟然綁在一起,會憑空多生許多事端。孟野心知于情于理都應該按照姜玉珥哪樣做,更何況在得知父親隱約的方位后,他的心早已飛向了西北,無論千難萬難他都要找到父親。所以她打算村里情況穩(wěn)定后,便會離開。而前方的路注定會兇險,他也沒有什么理由拒絕姜玉珥的提議,盡管此時心有些痛。
“好的”
孟野輕輕點頭,此時身上的律令的超凡能力還在。
他看著姜玉珥,第一次直視她動人的雙眼說道:“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
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p> 彭彭!隨著這首流傳千古的絕情詩一出,二人之間的情絲斷了一半。
可惜了!
可惜了此詩中用典極多,綠珠與蕭郎都是前世的歷史人物,此方世界沒有相應的文化基礎,讓這首詩的效果大打折扣。
情絲斬斷一半,二人頓時感覺沒有之前的沖動。
孟野望了望一切如常的姜玉珥,微微嘆氣,繼續(xù)說道:“畫堂人靜,翡翠簾前月。鸞帷鳳枕虛鋪設。風流難管束,一去音書歇。到而今,高梧冷落西風切。未語先垂淚,滴盡相思血?;暧麛?,情難絕。都來些子事,更與何人說。為個甚,心頭見底多離別。”
卻是歐陽修的佳作。
情絲繼續(xù)斷裂,終究還是幾絲頑強的存在。
孟野頓了頓。
“怎么了?”姜玉珥輕聲問道。
“有些累?!泵弦坝行┭圆挥芍浴?p> “哦~”姜玉珥沒有繼續(xù)說話。
孟野停頓之后,繼續(xù)念詩。
第六首后,情絲全部斬斷,情種也越發(fā)枯萎,直至感應不到。
窗外風鈴盯盯作響。
二人左立許久。
“心有些難受呢”孟野突然說道。
姜玉珥有些慌亂:“???”
然后想了想說道:“也許是這些詩本就惆悵滿篇,你我受些影響本就正常??傊?,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p> 孟野起身,看著這個美麗動人的姑娘,沒有之前那種不顧一切的悸動,便能平視二人之間的關系,是一位強大可靠的伙伴。
孟野像她道別。
她沒作挽留。
孟野穿過桃花盛開的園林,原以為這些桃花會受到一些影響,沒想到依舊這般繁茂美麗。這痕跡,沒有消失呢。
也許是陶醉于這滿園的桃花,孟野越走越慢,終于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回頭說道:“待村子穩(wěn)定后,我想去尋我父親,希望姑娘能護送我一段時間······一個月就行了。”
中間有個停頓。
“好”
孟野加快了腳步,回家了。一路上孟野覺得早春的風是如此的醉人?;氐酵廖莺?,一想到父親還健在,孟野顯得異常激動,至于為何要讓姜玉珥附送,大概是出于她武力強大,而自己又正好有恩于她。
現(xiàn)在村莊有姜玉珥照看,總領其事,孟野也樂得清閑,正好擠出時間修行,怕被人打擾,孟野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如果自己入定了,只需輕輕拍打自己的額頭,自己變回醒來。
第一幅神圖完全點亮后,孟野的實力得到了飛速的發(fā)展,身體素質也得到一定的提升,但任然脆弱,各項能力全部提高,遠視變?yōu)榍Ю镅?,音障不再是圓柱體的防御,變?yōu)榱艘粋€球體全方位防御,時間延長為五秒,以孟野現(xiàn)在實力,能連續(xù)施展五次,然后需要一刻鐘的休息時間才能繼續(xù)施展。音束則威力更大了,因為無法將聲波約束的像實體哪樣堅實,能量在傳輸過程中會損耗,所以距離越遠威力越小,在一米的距離內能瞬間破壞兩公分厚的鐵板,已經(jīng)堪有火箭炮的的威力了。幻術也變得相當逼真,至少肉眼分辨不出真假。
控水則是任意超控水的形態(tài),接下來便是最強的化形,與士家的變身不同,化形可以改變自己的體積與重量,屬于真的血肉魔法,上限極高,前提你得解析變化對象的結構。比如你想變?yōu)樘禊i,如果不了解天鵬的身體構造,你只能變化成天鵬的模樣,你仍舊不能飛翔因為你的內臟與器官沒有變化。天鵬為何能飛,你并不清楚。
但熟悉各種生物的構造是一件繁瑣的事情,許多修士往往并不愿意話費海量的時間去了解,于是人們便將誕生各類功法。
功法大大簡化了枯燥的學習過程,讓修士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比如鳥類為何能夠飛翔,因為其翅膀能夠讓它做滑翔的動作,比如它的骨骼比其他動物的骨骼輕,還有它特殊的肺與氣囊,這些他都不會了解。
只需通過功法知道讓自己的翅膀變成什么樣,按圖索驥。但皓首窮經(jīng)埋頭于各類原理的修士,真的沒有任何用處嗎?
并不是,曾經(jīng)也有士家傳奇修士,在八品修為的時候,埋頭探索變化個種原理,最后由八品直入二品,成為神境大修士。
那是不是修士都該轉注與探索本源?答案是否定的,君不見,由八品直入二品,雖然震撼,但也花費了其大半輩子,近百年的時間。
更多的是,按部就班,由八品慢慢升到二品,乃至一品,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有人說那士家傳奇修士以他的天賦,按部就班,百年內早就升入一品了。
所謂術業(yè)有專攻,探索本源的事情交給道家就行了。
孟野下一部打算尋求一些功法,士家七品的變化的能力與自己相類似,孟野看能不能契合,如果能的話,自己就暫時專攻此項,如果不行的話便要轉頭修行其他遠古體系。
至于下一幅神圖,孟野現(xiàn)在并不打算繼續(xù),因為那羅延天往世書每換一副神圖修行就算一次輪回重修,前面的超凡能力會全然不能使用,相當于散功重修,但下一幅圖上限要比上一幅圖高,直到第二幅完全點亮,那么第一幅圖的超凡能力才會涌現(xiàn),以此類推,直到十圖全亮,擺脫輪回,梵我合一。
往世書上面的功法很少,且都是單純的文字,遠不如現(xiàn)今的修行功法,采用逼真的幻境,由那些圣境以上的強者手把手教你,你甚至能看到超凡物質如何在人體內部運轉的。
要是你貢獻點足夠,還可以申請造化道演,虛擬甚至復刻出一個和你完全一樣的人,模擬如何修行功法,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至于圣境以上為什么耗費心神做這些事情,因為有貢獻點啊。
但孟野并不急于淬煉自己,反而拼命點亮其他神圖,畢竟功法的提升遠遠不如境界的提升。
現(xiàn)在有姜玉珥在,安全暫時有保障,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修行,這也是孟野要姜玉珥附送自己一段時間的原因。
下一幅神圖是一副鬼蛇圖,名叫具利莫,但孟野越看其越像玄武,也不知道兩者有什么內在的聯(lián)系,還是單純的巧合。
孟野觀想神圖,引導非凡物質進入識海,進而點亮玄龜?shù)拿夹?,孟野感覺自己吸收非凡物質的速度是上次足足兩次,但這副神圖遠比上次復雜,全身的紋理脈絡異常精致,有點甚至需要反復雕刻,所以這次點亮的時間比上次要來的久,在神殿內足足花個一個小時。
點亮眉心后,孟野才知道這玄龜?shù)暮诵募寄苁鞘裁?,若果上一幅神圖的核心能力是音,那么這一幅圖,便是雜。陰陽、風雨、占卜、真武全都占了一絲,但都非常微弱。
孟野繼續(xù)點亮神圖,花了足足五個時才點亮了第一只眼,誕生了第一超凡能力,知天時,也就是可以預測天氣。
眾所周知,在神朝,天氣是不用預測的。
正當孟野準備再接再厲修行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輕微的搖晃,孟野知道有人來了。
來人是一位商家九品的修士,其神行的超凡能力,自然用在了通訊身上:“孟先生,玉珥姐姐讓你去采石開礦?!?p> 村莊要搞大建設,自然每個人都要分配任務,村莊多是九品修士,能運用到了超凡能力有限,只能干些后勤的活,反而是以前比較廢的武道,可以去礦山將石頭轟碎,以便工家修士更有效率的提純。
孟野自然也不能例外,但此時孟野已經(jīng)沒有能力用音浪斬去采石了。孟野讓商家修士將自己話轉達給姜玉珥。
沒過多久孟野就被姜玉珥一把拉扯到桃花源外,沒讓他進屋。
“怎么回事?”
孟野老實回答:“我修的是萬年之前的功法,每到一個階段就需要散功重修?!?p> “萬年之前的功法,真的?”
“真的!”
彭!里面?zhèn)鱽硪宦暰揄懀又迩f內傳遍姜玉珥的話:“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全部前往藏書樓?!?p> 在這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如自身實力提高來的穩(wěn)妥。
說完姜玉珥氣呼呼的飛出來問道:“為什么不早說?”
孟野一臉委屈的說道:“沒時間??!”
姜玉珥看了孟野一眼直接去了藏書樓。
村莊的藏書樓里面有百萬藏書,神朝萬年歷史,承平日久,藏書基本都留下來下了,少有遺失。神京的書城,藏書何止億萬。百萬藏書只能記載神朝主流的圖書,這是標配,比較偏門的藏書則需要去大城市的藏書殿。
藏書樓里姜玉珥并沒有當眾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讓傀儡搜集了所有萬年前的功法,先按照目前修煉的體系,看看萬年之前相近的修煉功法管不管用,九家十流,十個流派的修煉體系大多數(shù)都十分古老,在萬年之前,當然由于萬年前,神皇改天換地,許多一脈相承的功法并不能使用了。
至于九家雖是神皇重新開辟的修煉體系,但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不是無根之木,都是有跡可循的。
比如醫(yī)家脫胎于醫(yī)師、毒師、魂師等。
法家則源于巫師、術士、以及妖族夜魅一脈等。
姜玉珥按照各自主修的體系,為每人挑選了幾門萬年之前修行的法門。她為孟野選了兩門功法《幻惑入夢大法》、《九轉妖變錄》,這是根據(jù)孟野之前展現(xiàn)的能力來選擇的。
然而很遺憾,這兩門功法雖然都能修行,但進展極為緩慢,修行時極度生澀,還不如自己的玄武圖進展快,所以孟野很理智的放棄了。
而其他村民的修行進展或快或慢,都驗證了孟野的猜想,萬年前的功法都可以修行了,但由于天地規(guī)則的改變,一些功法的上限極為有限。契合這方世界的還是九家十流。
天痕為什么不沒有改變這一切?
孟野在修行一夜后,決定放棄那兩門功法,于是自己去藏書樓去尋找合適自己的功法,在這件事情上,孟野極為彭真湖。
他已經(jīng)按照姜玉珥的建議改修《絕情劍典》,當他修煉此法,第一次拿起劍時,便感覺心劍合一,萬物寂滅。此夜微風變得如劍刃般鋒利。絕情于劍,山河變色。這天地反饋,證明了他擁有成為劍神的潛質!
只是他握劍的方式是手握劍尖,而不是劍首,每一次握劍便是鮮血直流,用他話來說,他希望這把劍的劍尖永遠朝向自己。
這把劍時莫柳的劍。
孟野為彭真湖高興,希望也能找到契合自己的功法,雖然他修行《那羅延天往世書》還是比較順利。但孟野覺得與自己不是非常契合。當然修煉知道哪有百分百順遂,孟野不強求但孜孜不倦的追求。
自己眼下主修的《那羅延天往世書》很不穩(wěn)定,要想攀登絕巔,需要一次又一次散功重修,在這萬古大變之局中有很大的隱患,并且涉及輪回之力,天知道下一幅神圖能否完全點亮。
所以孟野需要另一套穩(wěn)定的功法,不求殺力,不求登高,只求能在自己散功重修時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因而孟野選擇了幾門盾法,但盾法修行不易,要有小成也需要極大的時間,盾法大成多屬于空間能力,無一不相當于圣境的修行難度。
于是孟野退而求其次,尋求變身功法,這段時間是大家不斷試錯,修行遠古功法的時間,為了保證大家的選擇面能更廣,每次都要求只能借一本。由于孟野有項鏈加持,神殿內部時間流速比外面慢了十倍。為了節(jié)約時間,孟野干脆直接住在了藏書樓。
藏書樓內空空蕩蕩的,這兩天除了盛宣,其他人大多都是借回家修行。畢竟只有兩天時間,過了今夜子時,有些人都要恢復瘋狂了,他們也早早自覺去了心魔殿,為自己帶上了鐐銬。
盛宣見孟野從入定中醒來,有許多話他本來是想對孟野交待的,但看著孟野忙碌急切的神情,許多次都忍了下來。
看著時間快到了子時,恰巧孟野從入定中蘇醒,他忍不住開口道:“你多久準備離開?”
孟野一愣,自己從來沒向其他人說過自己要離開的消息,除了姜玉珥,于是反問道:“你從玉珥姑娘哪里知道的?”
盛宣愣了愣,不明白孟野為何有此一問,那天孟野向自己的親人念詩后,神色激動,想必是有了親人的消息,要離開就不難推出。但孟野為什么會問自己的消息是否從姜玉珥哪里得知,這就值得玩味了,想到此節(jié),盛宣笑了:“我對姜玉珥可沒任何想法?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孟野有些心虛:“我才沒緊張。你對姜玉珥有沒有想法也不關我的事?!?p> 盛宣意味深長說了一聲:“哦?”,隨后又說到:“的確不關我事,這村里喜歡他的又不止你一人?!?p> 孟野聽到這里不說話了,喜歡其容貌才華,也是一種喜歡,這種時候何必欺心。
盛宣看著孟野沉默,也沒繼續(xù)打趣的興趣:“孟野坦誠,我所不及矣。子時過后,我便會重入瘋狂,沒了你壓制,怕自己會對村民再做出什么危險的事。”
孟野想了想,鄭重對盛宣說道:“我會等村子安定下來再走。”
盛宣搖頭:“我最擔心不是你,是姜玉珥與彭真湖,姜玉珥眼中猩紅一天比一天濃,彭真湖自從練了劍,神情一天比一天淡漠。你若真的要離開,懇請你等這二位的狀態(tài)穩(wěn)定了再走?!闭f完盛宣朝孟野重重鞠了一躬。
孟野連忙還禮。知道盛宣還有半句話沒說,那便是,如果他們狀態(tài)不穩(wěn)定,要離開請將他們帶走。
只是自己現(xiàn)在實力低微,姜玉珥倒是答應護送自己一個月,彭真湖修為一日千里,要強行帶走,自己只怕有些困難。
盛宣見孟野面露為難,連忙說道:“你與姜玉珥無論如何都已結緣,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對你痛下殺手的,到時候你拜托她,想必她不會拒絕?!?p> 孟野重重嘆了口氣,也不忍心對盛宣說出真相。姜玉珥目前還保持清醒,也答應自己護送一段時間,彭真湖的事情想來她也會做出考慮。眼下的事情,還不是迫在眉睫,盛宣如此重付,也是怕自己陷入瘋狂后,會陷入渾濁狀態(tài),才如此捉急。于是孟野微微點頭,先答應他再說。
盛宣見孟野答應大喜過望,心中的石頭落下來了,還有半刻鐘,也不知道過了子時,自己還能保持多少理性,也不知道下一次清明是什么時候,心中有太多話想找人傾訴了。
“你能感應到你親人在何處?”
孟野指了指北方,看著眉頭緊鎖的盛宣,小心問道:“盛兄的老家也在北方?”
盛宣苦笑,連忙搖頭,口中喃喃念道:“也罷!也罷!不做他想,徒惹煩惱。只是羨慕孟野你,真希望你能找到你親人。”
孟野心中了然,盛宣家人只怕在大城,兇多吉少,加上自己實力低微,無能為力,干脆不要去想,為自己心里留下一個小小的期盼。所以連問都不敢問。
只寄望神皇給眾生的眉心的光亮能讓人逐漸清明。
子時過后,盛宣眼中泛起猩紅,紅光忽明忽暗,孟野靜靜的盯著他的變化,他也想知道在經(jīng)歷過自己兩首詩洗禮,還有幾天時間過后,盛宣的瘋狂是會減輕還加強。
足足半刻鐘后,盛宣才緩過來,向著孟野說道:“別擔心,我差不多能控制自己的瘋狂了,你之后若要離村去尋你親人,一路上也不要時刻緊繃著,沒日沒夜的修行,我送你幾本書,對你修行和解悶應該有些益處!”
說完盛宣在藏書樓里找了兩本書遞給了孟野。
還算正常,孟野總算松了一口氣,自己離開村子,有盛宣在想必不會出現(xiàn)什么人倫慘事。
走出藏書樓后,孟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打開兩本書,一看作者盛宣著,頓時哭笑不得,看來他還是對自己以文成名心有執(zhí)念。
孟野打開窗戶看了看鐵籠子,心想盛宣遲早還是要住進來的。
放下思緒,孟野進入空間內,繼續(xù)修行變身功法,進展十分緩慢,按照目前的速度,要達到能夠變聲禽類飛翔,至少得一年的時間,孟野等不起。思來想去自己還是主修玄武圖,變身功法的問題準備明天去請教姜玉珥。
第二日,當孟野來到姜玉珥門前請教后,得一個字“等”孟野識趣的離開,想來是她的修行也到了關鍵時期。
對于這位各系貫通修行的天才,能夠修行遠古功法,孟野絲毫不意外。
也罷諸路不通,孟野只好全力修煉玄武圖。
沒想到這一修行就是三個月,期間有不少瘋魔想闖入村莊殺戮,還沒等姜玉珥出手,都被彭真湖一劍斬了。
彭真湖練劍后,一日千里,短短三月都已經(jīng)有六品劍修的戰(zhàn)力,當真恐怖,要知道孟野是有項鏈加速,相當于修煉了兩年半,才堪堪全部點亮玄武圖,達到六品戰(zhàn)力。
村子里修煉遠古功法的,修為大多精進了不少,雖然不是如彭真湖那般驚艷絕倫,但大都也趕上了神朝修行的平均值。
有八品戰(zhàn)力的比比皆是,像盛宣,程諱,風歸墨俱已達到七品戰(zhàn)力。
同時紅泥村也有一些新村民加入,只要能保持一定理智,村莊并不限制外人加入。三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有二十多名村民加入。
這段期間,姜玉珥一心修行,只在關鍵的時候出手,村子實際上還是孟野在管理。由于新加入的村民的秉性還不了解。不可能就這樣放他們入村居住。
于是便設立了考察期。也不敢將這些新來的統(tǒng)一安排居所,怕他們抱團,與老村民形成對抗,以后平白無故生出事端。
于是將這些村民打散,讓這些人與村內能夠較大程度保持清醒的居民的一同居住,考察期一個月滿后,村里提供一些幫助,然后自己村里尋一處地方建造自己的居所。
比如伊宋的屋內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都有人同他一同居住,沒辦法誰讓他是官方認定的保持清醒最高的人呢。
當然伊宋這樣付出,孟野也不是沒想過補償,可是沒有條件,在伊宋多次反應后,最近這一個月,孟野將一個女孩送入他家宅,讓他看管后,他再也沒提出抗議。
孟野在將玄武圖完全點亮后,便不敢再次散功重修,天知道這次散功后,會修煉多久,甚至能不能修煉成功都不清楚。
這段時間內,村莊雖然是不是被人襲擊,但都是一些完全陷入瘋狂的人,并不能照成多大傷害。
村莊最大的威脅,自始至終都是吳柳生。這個讓村莊如鯁在喉的存在。圣境修士,村莊的此時根本無力抵抗。
在姜玉珥還沒出關,孟野又完全點亮神圖,這個時間段內,孟野真的動了全村搬遷的考慮。
未知的地方有未知的風險,但至少比在這個已經(jīng)存在巨大風險的地方強。雖然會舍棄現(xiàn)在比較舒適的生活,也比丟了性命要強。
乘著這段空隙的時間,孟野決定自己外出探查,他通知郭元義后與伊宋后,便獨自一人離村了,半是公事,半是私事,他忘東方走了。
自持現(xiàn)在也有了一定的修為,他想看看雁城,哪怕一眼也好。
上天已經(jīng)整整四個月沒下雨了,已經(jīng)四個月沒有見到太陽了。盡管已經(jīng)是春天,但空氣中的干冷,已經(jīng)地上的枯萎的樹木彰示著這個冬季還沒過去。
村內由于有姜玉珥的存在,在地底鉆出了兩口井,所以紅泥村并不缺水。但外面已經(jīng)不再適合生存。
點亮了玄武圖,不僅讓孟野擁有了玄武圖帶來的超凡能力,之前神獸摩搓圖帶來的能力也全部恢復了。
孟野變身為天鵬,低空掠過森林。觀察著歸雁山的變化。
一路之上,荒無人煙的森林,樹枝已然全部枯萎,連同地上的砂石,讓世界顯得一片死寂。就是在死寂之地,這孟野居然發(fā)現(xiàn)了人煙。
是一對夫妻,石頭和樹木組成窩棚是他們遮風的港灣,篝火為他們驅散了嚴寒,那些死去、已經(jīng)開始慢慢腐爛的動物是他們的食物,那些動物凝固的血液是他們的水源。
孟野發(fā)現(xiàn)他們時,他們在篝火旁睡意昏沉。
干裂的嘴唇發(fā)出呼呼的鼾聲。
孟野慢慢靠近,他們頓時驚醒,男子開始異化,身體瞬間膨脹,眼睛變得血紅,居然是魔修八品。一旁的女子卻在旁邊低頭為男子祈禱,看起來并沒有超凡能力。
很少見,沒有非凡能力的人。
男子還未襲來。
“束!”
男子被聲音束縛。
“錘!”然后男子被音浪化成的巨錘一錘子錘醒,嘴角流出鮮血。
鮮血飄向空中化作一滴一滴,飄在了孟野身前。非凡能力,控水!
隨后孟野身后升起玄武的虛影,龜背上的紋路頓時大量,孟野用他的血液在占卜。正式點亮玄武圖帶來的非凡能力,占卜。
從橫斷城來!孟野從這滴血液中將男子的來歷推演的七七八八。
孟野一陣失望,然后他看著這對可憐的夫妻。
往西走三百里,有一處紅泥村,村里向外人提供住所和食物,你就說是孟野介紹的,便可入村。
說完空氣中凝聚了一大團雨水。
這神獸圖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玄武,但同樣可以呼風喚雨,主陰陽,象征著長壽和不死。
在空氣中聚集水源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些水源足夠他們去紅泥村了。
孟野說完便起身飛向遠方。雁城方向,他望眼欲穿。
還沒飛到森林的盡頭,孟野就感覺到了滾滾熱浪襲來,越往前走越溫度越高,幾乎不適應人類生存。當孟野走到了森林的盡頭,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深淵,深淵之下是滾滾的巖漿在流動。
孟野振翅,越過懸崖,朝東方飛去。
然而巖漿之上,狂暴的熱浪席卷而來,像是銳利的罡風,一刀又一刀刮向天空。以孟野玄武之身,飛翔了一會便鮮血直流,而他還沒看到岸邊。
孟野無奈只好返航,以他的能力,現(xiàn)在還無法渡過這巖漿大海。
孟野望向東方,哪里曾經(jīng)是雁城的方向,現(xiàn)在不知道歸于何處。他在岸邊打量了許久,無邊無際的熱浪將他熏暈。
他回去了。
回來的路上,孟野依舊遇到那對夫妻,他們并沒有前往紅泥村。孟野不做停留,并不強邀,直接又扔給他們一團巨大的水球,便飛走了。
就在孟野離開紅泥村第三天后,紅泥村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準確來講是被有備而來的橫斷城主殃及池魚了。
橫斷城主奎苑本就是來尋吳柳生的麻煩的,無奈紅泥村離煙柳城太近,派出去偵查的屬下被彭真湖一劍斬之后,便察覺到了紅泥村異樣??肥俏涞离p修的圣境強者,隨手一試之下竟然被紅泥村消化了。
對!就是消化了,桃花源內那顆鉆出土地的樹苗將奎苑的攻擊消化了。
洛瑤!作為神皇幼女,三十六天柱之一,神朝億兆生靈對其再熟悉不過了,村內擋住他攻擊的就是建木之種,而這天地有這種子的便是洛瑤培育的??泛芎唵蔚木团袛喑鼍売?,那夜天地間的螺聲,可是響徹萬方。
作為雙修圣境的強者,怎會對洛瑤不產生覬覦之心。此次前來他做了萬全之策,為的就是吞噬吳柳生,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這次就算不能吞噬吳柳生,能夠煉化建木也是不小的收獲。
于是奎苑就此擺下大陣,一同煉化將整個村子煉化。
很快村子的天空就被黑白二氣遮蔽。
整個村子的生機在不斷的轉化為死氣。
紅泥村的村民也敢出村,只得怔怔望著天空,只得希望于姜玉珥院中的建木能夠抵擋得住這次煉化。
在神朝,圣境與非圣境天壤之別,讓他們根本掀不起反擊的愿望。
更何況,姜玉珥到現(xiàn)在還沒出園。
除了彭真湖,眾人不約而同的聚集到了盛宣的家中。
眼下能夠給人心里安慰的只有盛宣了。
這種情況之下,盛宣自然不可能說喪氣的話,眼下這種情況非人力所能抵抗,能夠讓眾人心里舒坦一時是一時。
“大家不要害怕,此地這么大的陣勢,那吳柳生必然知曉,二者相爭,必然兩敗俱傷,到時候姜姑娘出關,不說斬殺此二人,帶我們逃離此地還是有很大可能的。再說了這建木乃是洛瑤天柱所賜,不是隨便一個修士就能輕易煉化。”
眾人聽到盛宣這樣分析,頓時也覺得是這個道理,頓時也放下心來,眼下村里的物資撐個幾個月還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此時已經(jīng)無法分清白天黑夜,但村內自有計時系統(tǒng),生物鐘到了,村民自然也要回家休息。
盛宣與郭元義則悄悄來到了姜玉珥門前。
桃花源的門此刻乃是虛掩,二人直接進入。
姜玉珥神情嚴肅的在客廳等候,并沒有半分閉關修行的痕跡。見二人前來也不廢話直接說道:“白天你說的話,雖然是安定人心之舉,但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不知外邊是哪路圣境強者,與吳柳生相爭有無勝算?!?p> 從奎苑第一次攻擊紅泥村,姜玉珥便醒了,但她目前也沒有應對方法,只得讓盛宣出言規(guī)勸,將自己出關當做最后的底牌,以安定人心。
說道此處,盛宣也是頭疼,先前刺探此村的人被彭真湖一劍斬殺,死的透透的,眼下根本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發(fā)難。彭真湖練劍后越來越純粹,盛宣感覺許多東西他正在有意丟棄。
“陰陽二氣,大概率是北方的橫斷城主奎苑。若是他到還好,我怕是其他強者,也不敢貿然出手,引吳柳生來此處?!苯耒矸治龅?,關鍵眼下亂局,也不清楚其人到底瘋狂到何種地步,不能以正常的邏輯去分析判斷,這種情況實在是讓人抓狂。
盛宣與郭元義互相對視了一眼,明白了對方知曉了姜玉珥此話的目的。對于姜玉珥說奎苑到還好的話,二人只好輕輕一笑,沒想到姜玉珥居然對他們二人也采用了安定人心。
孟野一覺醒來,只覺似夢非夢,世界在他面前轟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