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雞蛋風(fēng)波（三）

　　顧家大房。

　　顧元娘那姣好的臉龐現(xiàn)在有了幾分崢嶸，看起來十分恐怖。

　　炕上小桌上擺著的幾個茶盅早已經(jīng)不在原位，地上散落的碎片提醒著它們現(xiàn)在的下場。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別發(fā)脾氣了。你瞅瞅，你這樣哪兒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這套茶具可是你爹十分喜歡的，你都給砸了，一會兒他回來了你怎么跟他解釋？”

　　“娘，我這兒都委屈的不行了，你還有心思管這茶具？我爹回來了怎么了，那肯定也是心疼閨女，不是心疼茶具?！鳖櫤Ｌ臍夂艉舻恼f道，“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我讓個小丫頭給拿住了，這以后還有什么名聲?。∧?，你沒看見那小丫頭得意的樣子！我真心把她給撕爛了！”

　　孫氏朝一旁的小女兒看了一眼：“二娘，你到門口守著去，我跟你大姐說說話?！?p>　　顧二娘顯然是做習(xí)慣了這樣的事兒，孫氏一開口，她就去了門口。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是頭一遭在這小丫頭手上吃虧，心里不得勁就是了。聽娘說，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想著怎么收拾這個小丫頭，你要想著的時候怎么去討好你奶，咱們家里的銀錢可都是在你奶手里管著的，若是你奶因為這件事兒對你心生膈應(yīng)，這才有得你哭呢！我跟你爹這幾年攢下來的銀錢那是有數(shù)的，你還有大哥二哥，那點兒銀錢哪兒夠用的？”孫氏苦口婆心的給大女兒講道理，“再說了，那小丫頭才五歲，這次說不得就是僥幸。你想，以前她那懦弱的樣子，就算現(xiàn)在有點兒長進(jìn)了，那能到哪兒？”

　　孫氏的一番話讓顧元娘的怒火有所平息，不過想想自己栽到了小丫頭手里，心里就不得勁。

　　“顧七娘我就先放一放，我這就去找老姑去，有她在，奶不會跟我離了心思的！”顧元娘又恢復(fù)了以往的大家閨秀模樣，臉上帶著幾分沉穩(wěn)，讓孫氏心下滿意了起來。

　　顧家上房這會兒可著實熱鬧，顧連貴坐在炕頭上，手里的煙斗在炕桌上都不知道磕了多少回了。

　　“你說說，你一個長輩，怎么就落的下臉那么為難一個小的？你為難就為難，你還叫人瞧出端倪，我顧家的臉我顧連貴的臉都叫你丟凈了！不過就幾個雞蛋，你居然還挑唆著大孫女去要！”

　　“哪兒有，分明是你那大孫女不知道廉恥，想吃雞蛋了，才自作主張去要的。老頭子，我跟你一輩子夫妻了，這生兒育女的，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你可不能這么冤枉我！我怎么就這么命苦啊！”趙氏一邊兒分辨，一邊兒裝模作樣的擦著眼淚。

　　“爹，你就別埋怨娘了！娘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還有啊，元娘可是知書達(dá)理的好姑娘，她也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的！我看啊，這次都是七娘那個死丫頭整出來的幺蛾子，她就是仗著自己小，別人都同情，才把娘跟元娘繞進(jìn)去了！爹，你要說，就去說七娘去。可不興再說我娘了！”顧月云一邊兒磕著毛瓜子，一邊兒說道。

　　對于老閨女幫自己說話，趙氏心里還是很欣慰的，不過這話里一塊兒捎帶著顧元娘，她心里就不得勁了。

　　老閨女被自己養(yǎng)的太好了，平日里只當(dāng)顧元娘是自己的好侄女，哪兒知道她這個侄女壓根就看不上自己？以后有機(jī)會了可得好好敲打敲打，還有那顧元娘，得讓她知道這家里誰是管事兒的，也讓她知道，她是比不上自己閨女的！

　　“爺，奶，老姑。”顧元娘一臉柔弱，聲音凄婉。

　　“你來干什么？我不是讓你娘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趙氏沒好氣的道。

　　“奶，您別生氣了，這次都是我不好。是元娘做事兒時候考慮不周，這才叫七娘給算計了。奶，你就別生元娘的氣了。元娘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兒發(fā)生了！還有，奶，你一定要相信我，七娘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我怎么嫩說那樣的話？奶，您最知道了，我跟老姑自小感情好，我哪兒能說那樣的話編排她抬高自己？”

　　趙氏冷哼，這會兒來補救，晚了。

　　顧月云見顧元娘來了，很是歡喜，“來來來，元娘，坐這兒，這些毛瓜子是今兒剛從貨郎那買的，味道可好了，你也吃點兒吧！哎喲，娘，我都說了，元娘不是那樣的人，你就別生氣了。你看你把元娘嚇到啥樣了？這事兒你們連爭論都不用爭論，那都是七娘那個死丫頭的事兒！元娘，回頭等老姑去給你出頭！”

　　顧元娘心里一陣竊喜，只要顧月云給自己出頭，那有什么顧七娘也得乖乖受著。自己只是顧七娘的堂姐，而顧月云卻是她的老姑，那是長輩，長輩責(zé)罰小輩，就算沒有理由，那別人也不能說什么。

　　不過--

　　“老姑，你這是說的什么？這樣的事兒哪兒還用老姑出手？再說了，回去了我就一直在想，那些話真的是七娘能說出來的嗎？她只是一個五歲的小丫頭?。　?p>　　趙氏迅速抓住顧元娘話里的重點，今兒自己也是氣昏頭了，竟然就沒有好好考慮考慮，一個小丫頭，哪兒能說出那么些個大道理？那些話，肯定是有人教她的！

　　“老頭子，虧了你平日里還說老四媳婦是個柔弱孝順的，你瞅瞅，她做的這事兒，這是一大家子都算計上了啊！外面孝順，里面歹毒，使喚個毛丫頭要我的強(qiáng)。我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因為她在村里這么丟人，這以后，我還怎么出門啊！”趙氏往炕沿上一坐，手在大腿上拍打著。

　　從上次要糧的時候，顧連貴就覺得這個小孫女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好像腦袋瓜好用了不少。當(dāng)時他還奇怪呢，這會兒讓老婆子一說，他也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七娘再怎么聰明，那也只是個五歲的小丫頭，她決計不會有這樣彎彎道道的心思的，莫不是這一切都是蘇氏教的？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還真小瞧了這個人前慣會裝柔弱的兒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