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語嫣就借著祁家繡女的身份在染坊呆了下來。染坊專門為祁瀾開辟了一塊空間作為繡房,并召集了自愿的女工們向她學習刺繡。楊文久似乎并沒有楊家關于刺繡方面的動作公之于眾,這足以見得他在此處的野心。
雖然楊家染坊一向以優(yōu)良的染布技藝著稱,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扇痉蛔龅漠吘故侵虚g生意,利潤也比較有限。楊文久畢竟是個商人,怎么又會安于現(xiàn)狀停滯不前。
特別是上次楚督軍圍府“提親”事件,讓楊文久更加急躁起來。不僅是在布料上加籌碼,連帶著其他的動作也加大了起來。
他先是找了幾家雖然歷史悠久但是近幾年經(jīng)營狀況不好的老字號綢莊,開出了極其優(yōu)厚的條件讓他們?nèi)牍蓷罴胰痉?,然后又利用合作之中的利益盈虧,反吞并了他們,然后讓他們保留原有的招牌但其中實際的老板卻是楊文久。這些動作雖然是在暗中進行的,并未在滬城商圈之中掀起什么大風大浪,但有心的人——比如說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接手程氏綢莊生意的程志華——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點不明意義的風吹草動。
在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程志華正好也想聯(lián)絡那幾家商號,找到店鋪的掌柜之后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之前相熟的人,幾乎一夜之間,這幾家商號都經(jīng)歷了大換血。但是,奇怪的地方在于,雖然大換血,但是招牌卻依然打得是之前那百年的老字號。
這讓程志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這幾家商號的樣子,明明是背后的老板換了人。他很清楚,這幾家雖然都有著久遠的歷史,可放在今天,卻遠遠沒有昔日輝煌的模樣,關門謝客是遲早的事。程志華之所以想要聯(lián)系他們也是打了點自己的小算盤。這幾家鋪子若是能夠被程氏綢莊并購下來,那可是實打實的合算買賣。他有自信能把這幾家做成程氏綢莊在滬城最大的分號。
可現(xiàn)在的樣子明顯是有人搶先了一步,而且這個人的手段比程志華的手段更加高明。他買下了這幾家老字號,換了老字號的血,卻唯獨沒有換老字號的牌子。這難道不是想借著老字號的名義做自己的生意么。老字號本來在買家當中有著相當?shù)男湃味?,遠遠甩過程氏綢莊這種近來幾十年才崛起的新鮮血液。若是把這幾個老字號經(jīng)營好了,這樁生意可遠遠不止賺錢那么簡單。
對方的手段如此高明,讓程志華不能不在心里面防范起來。連這種動作都做的不動聲色的人,必然是能在滬城商圈中掀起血浪腥風。程氏綢莊剛在滬城立足,若是被卷了進去只怕是尸骨無存。但退一步講,程氏綢莊的生意大部分在三泱城,要是有了丁點的風吹草動,無非就是放棄滬城這塊肥肉,全身而退繼續(xù)在三泱城獨霸一家。
程志華并不是膽小的人。相反,他對對方的種種動作更是興趣盎然,更甚至于,在他的帶領下,程家也開始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在這滬城看似平靜的商圈里面,劃出了更多的波紋。
且說楊文久和程志華在并不知道對手就是對方的情況下兩家暗暗較勁,楊語嫣在染坊的生活卻是過的風生水起。
但凡是染坊做工的,上到專門負責浸染的工人,下到負責染坊掃地的婆婆,都知道楊語嫣是祁瀾的同胞妹妹祁嫣。這是這祁嫣小妹似乎有些和姐姐祁瀾不一樣,也不見她一天到晚呆在繡房里面,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和染坊里面的工人們的交談或者是一天什么都不做就盯著浸染的一道道工序。
本來這些都是些極為機密的工序,并不能給外人看。但是大家看她一個十多歲小姑娘,又很乖巧,就讓她去了。只是這小姑娘偶爾問出的問題讓眾人頭疼不已,像是“染一匹布的時間要多久啊”“染印花的時候會不會有次品廢料”之類的問題。
這些問題對于在染坊長期做工的人們每天都會面對,長久的習慣已經(jīng)讓他們覺得這些已經(jīng)不再是問題,即便偶爾遇到也能很迅速地解決掉。但是楊語嫣和他們站的角度不同,她更加考慮的是染坊的經(jīng)營問題。
通過這么一段時間她在染坊內(nèi)部的觀察,她發(fā)現(xiàn)了之前光從賬目上無法發(fā)現(xiàn)的問題。因為楊家染坊工藝精益求精,所以單單在一匹布上的浸染上就會花費相當?shù)臅r間。而且,在染坊的浸染的環(huán)節(jié)中,幾乎是一組工人完成一匹布浸染的全部工序,這樣一來花費的時間久會很長,如果是印花浸染的話,產(chǎn)生廢料的幾率也會增大。
這樣邊邊角角算下來,楊家染坊在工序之中損失的利潤就占了六成這么多。且不說染坊本來就做的是中間生意,賺的又是良心錢,利潤本來就壓得很低。
而這段時間,哥哥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了暗中開辟楊家的新產(chǎn)業(yè),根本沒有閑暇讓楊語嫣和他們一起集思廣益地商量此事。無奈之下,她只能整日整日地呆在染坊池子旁邊,發(fā)呆思考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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