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退困惑

　　“母親！去私塾我自有哥哥陪伴，又何必去麻煩人家一個外人！”聽見母親如此安排，楊語嫣立刻就反駁起來。

　　楊語臣自然也是極愛自家妹妹的。對于楊語嫣，雖然在家時時常與之做對爭吵，但那不過是他愛看楊語嫣生氣跳腳的樣子，無論怎樣，這是自己血緣至親的妹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說什么也是極為寵愛的。所以楊語嫣話音剛落，楊語臣便在第一時間站出來響應(yīng)她的要求。“是呀，母親。我本來也是要去私塾的，雖然不在同一班級，但照看妹妹是我身為兄長義不容辭的責任。不必麻煩程少爺勞心費神了。”理由是句句在理，滴水不漏，似是絲毫不愿給程志華機會接近楊語嫣。

　　這時程志華已經(jīng)從剛才的失神之中恢復(fù)過來。本來聽楊夫人的意思，應(yīng)該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這楊家大小姐，這正合自己的意，多多接觸也好，這樣也許能解開埋藏在那層層糾結(jié)交織的情感之下的真相?！嫦啵砍讨救A不禁自嘲自己的用辭。自己竟然對一個未及及笄之年的少女入了魔障，說什么想從人家眼睛里找到真相，根本就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程志華向來是一個自知的人，想要得到的，如果急而不得，不如以退為進，是自己的，自然會乖乖到自己的懷里來。于是程志華首先表示了理解楊語臣身為兄長的立場，但隨后又表現(xiàn)得為難起來：“楊夫人，志華很是愿意為語嫣小姐盡微薄之力。但楊兄的確是一位稱職的兄長，在保護語嫣小姐方面，志華怕是……”語氣里面滿滿是惋惜和失望。

　　楊夫人見程志華如此這般知禮和懂事，心里對他是更加的喜歡起來，面上雖是不動聲色，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住。她把一直試圖把自己想要“揉回”娘肚子里的楊語嫣拉到面前，對她說道：“你哥哥將來是要繼承楊家大宅和楊家的生意的，從今年開始你爹就會讓你哥跟著他學習經(jīng)商之道，熟悉染坊的生意的?！?p>　　楊語嫣不知作何反駁。在上一世哥哥的確也是很早就開始接觸家中染坊的生意，私塾雖然也去，但若不是她吵著要去上私塾，哥哥恐怕就被父親派去坐堂也說不定。哥哥本來既是楊家長子，又在生意上是一把好手，讓他繼承楊家楊語嫣沒有任何異議。

　　當年程志華借著自己的名義，逼哥哥交出染坊交出楊家世代傳承的浸染秘訣。楊語臣就算從小就對楊語嫣萬分寵愛，但是楊家的產(chǎn)業(yè)同樣重要。程志華逼著哥哥同自己翻了臉，害的自己和哥哥楊家大院一別直至陰陽相隔也再未見面，更不要說如同兒時般親密。

　　所以當母親把哥哥要跟著父親學習生意這個作為理由提出來的時候，就算楊語嫣清楚這是母親為了撮合自己和志華而提出的借口，她也無力反駁。于是她只能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楊語臣見妹妹如此，便要站出來反駁，可是話未出口，就被母親凜冽的眼神給逼了回去。“楊家染坊的產(chǎn)業(yè)以后是要交給你的，你怎么可以如此兒戲？！”母親一句話，更是說的他啞口無言。

　　既然如此，看來事情已經(jīng)沒了回轉(zhuǎn)的余地。楊語嫣默默站到了一邊，等候母親的發(fā)落。感受到此刻來自程志華毫無掩飾地灼熱的視線，她反射性地抬起頭來，卻正好迎上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燦爛的笑臉。楊語嫣冷不丁打了個激靈，更加試圖把自己縮到角落里。

　　注意力一直在楊語嫣身上的程志華連楊夫人說的“我讓下人給你們兩個準備好了車”都沒聽清，卻在看到楊語嫣如此動作后不禁眉頭一皺，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得到允許的程志華走到楊語嫣面前，對她再次伸出了手：“語嫣小姐，我們走吧?！闭Z氣里面滿滿都是溫柔和寵愛。

　　楊語嫣看著面前志華向自己伸出的手，神情變得恍惚起來。此刻面前的翩翩少年和記憶中冷漠無情的志華交織又分離，再次交融，似乎又是上一世將死之際里面夢境里面的志華，安心感襲來，是要握住那只手么？只要握住那只手就可以幸福了么？

　　程志華將手伸向少女卻久久得不到回應(yīng)。他也并不急躁，繼續(xù)維持著微笑觀察著楊語嫣的反應(yīng)。只見她呆呆地盯著自己的手，似乎很是糾結(jié)困惑。但這種迷惘的情緒在她的臉上停留地很短暫，清冷高傲的表情隨即又出現(xiàn)在這張14歲稚嫩的臉上。最終，楊語嫣并沒有握住自己的手，一如高傲的孔雀，昂著頭無視掉了自己，獨自走掉了。

　　之后兩個人雖然同坐一輛車，但是卻再無交談和接觸。楊語嫣坐得遠遠的，擺明不想和程志華有過多來往。程志華一路是自顧自地挑起話題，但是楊語嫣卻鮮少回應(yīng)，倒顯得他自討沒趣來。

　　程志華從小到大哪里有過如此際遇，他今天是在楊語嫣這里處處碰壁，沒有拼的一絲好處。這要放在程家三少爺?shù)谋?，早就和她翻了臉。但是程家有求于楊家，而且程老爺再三囑咐要和楊家的兒女搞好關(guān)系，若非如此，就算楊語嫣是大家閨秀是千金小姐，在程志華看來，這個引起了自己足夠興趣的少女，不過是將一手欲擒故縱玩的得心應(yīng)手的花柳女子一般，見不得像她自認為那樣有多高潔傲氣。

　　就算程志華再自認老練，他也不過是個16歲少年，并沒有耐心和毅力去理解和愛護一個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小女孩兒，于是在楊語嫣的沉默應(yīng)對之下，程志華完全放棄了微笑的面具，面色一冷把視線轉(zhuǎn)向窗外，不再理會楊語嫣。

　　這樣的氣氛卻是楊語嫣所熟悉的，所以在程志華面色冷下來的瞬間，她也舒了一口氣。

　　只是，無論是恍然猶豫還是砰然心動，既然在彼此跳動的心上劃過，就必然會留下痕跡，忽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