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隨風(fēng)而逝

　　盒蓋被打開，里面的東西撲面呈現(xiàn)在眼前。

　　覃天只覺得眼前有什么東西晃了一下，晃得他眼花。

　　可能是陽光吧，朝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斜斜地透過松枝鉆進(jìn)林中，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地上，也灑落在他手中的這個盒子上面。

　　一定是的，是陽光被盒子反射了，所以才會晃眼。

　　而不是別的什么原因。

　　覃天抬起頭，望向松林深處。林間仿似繚繞著晨間的輕霧，如幻似夢。霧氣氤氳，捉摸不定。

　　“啾啾……”

　　幾聲鳥鳴將覃天的思緒拉回來。

　　原來又是那只白色的小鳥，大概是見覃天沒做出傷害它的事情，所以不怕他了，在他頭頂上方調(diào)皮地鳴唱。

　　覃天微微笑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這只小鳥讓他想到了慕小小。

　　她對他就如同這只小鳥一樣，起初排斥，然后接納。

　　她現(xiàn)在是接納他了吧，只不過不是他希望的那種接納。

　　覃天完全定下了神，重又低頭看著盒子里面的東西。

　　里面裝著滿滿的花枝，綠中點綴著點點嫩黃，排列得很整齊，可見葬它之人對它們有多么小心呵護(hù)。

　　他現(xiàn)在完全肯定，這花是水清嵐葬在這兒的。因為他認(rèn)識這花，她曾經(jīng)給它取了個很有意義的名字，叫同心花。

　　那還是他們一道在國外的時候，有一次，在這花前許下盟誓。

　　仿佛記得，這是當(dāng)?shù)赝辽灵L的一種花，在國內(nèi)還沒有見過。

　　這么說，她特地從國外把同心花帶回來栽種？既然盟誓已灰飛煙滅，她這又是何必？

　　覃天便突然明白，水清嵐每天早上在陽臺上照料花，照料的是什么花。

　　原來，她心里一直還有他的位置。

　　覃天對著花發(fā)了陣呆，把盒子蓋上，放進(jìn)坑里，重又填上土，恢復(fù)了原先的模樣。

　　他甚至憑著記憶的方位，在土上踩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他已經(jīng)不愿去分析，為什么覃世的腳印會留在這土上，他沒興趣管他們夫妻間的事。

　　既然水清嵐把花剪下來葬了，那么，她對他的最后那一點念想也都割斷了吧。

　　那么，就這樣吧。

　　覃天站起身，沿著原路走出松林。心情突然就變得輕松了很多，一直以來對水清嵐的怨和恨，在看到花的那一瞬間，突然就消逝了。

　　就讓它們隨風(fēng)而去吧，沒有怨沒有恨也沒有愛。

　　只是，搬出覃府的念頭又強(qiáng)烈地襲了上來。

　　以他跟水清嵐和覃世的關(guān)系，大家同居在一座房子內(nèi)，抬頭不見低頭見，著實不方便。

　　剛回國的時候，怕姚素素和覃兆業(yè)起疑心，他勉強(qiáng)住在這兒。如今，是籌劃搬家的時候了吧。

　　覃天回到西樓樓下的時候，意外地遇到了慕小小。

　　她背著背包，穿著外出的衣服，正邁著輕快的步子打算出去。

　　“小小，”覃天叫住她，“怎么今天這么早就要出去？”

　　“去上班啊，”慕小小說，“誰叫你給我那么多任務(wù)，我得趕緊趕出來。而且，我還要給，給媽做晚禮服?！?p>　　話似乎是抱怨的話，語氣卻很輕松愉快，唇角還帶著笑。

　　因為這個工作對她來說一點都不是負(fù)擔(dān)，反而讓她著迷得很。

　　只是剛才差點把關(guān)裴的名字說出來，幸好及時改口，改成了姚素素。否則，若是覃天聽見她提起關(guān)裴，恐怕會不高興吧。

　　他說過的，他不希望她跟關(guān)裴走得太近。

　　覃天瞧著她眼角眉梢的笑意，不禁心情大好。他想，他是不是應(yīng)該從此進(jìn)軍服裝行業(yè)，好讓慕小小一輩子臉上都帶著這樣的笑容。

　　慕小小卻眼尖地看見了他鞋子上的泥印，指著他的鞋子問：“你剛才去松林里面散步了？”

　　覃天順著她的手指，低頭看自己的鞋子，看見上面的泥印，不禁暗暗責(zé)備自己不夠當(dāng)心，竟然留下了罪證。

　　本來去松林散步不會弄上泥印的，主要是他剛才埋了盒子之后，又在松軟的土上踩了一下，所以弄上了泥。

　　除了松林，覃府別的地方都沒有這種土。種花的土是專門從外面運來的，色澤質(zhì)地不一樣。

　　覃天知道賴不掉，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是啊，走著走著就走到松林里面去了。你今天眼睛倒尖?！?p>　　“碰巧看到了嘛?！蹦叫⌒∫稽c也沒有起疑。

　　覃天卻突然笑了下，調(diào)侃的語氣問：“你昨天想穿過松林去車庫，結(jié)果走迷了方向，繞了更多的路吧？”

　　“你怎么知道？”慕小小迷惑地問，“你嫂子告訴你的？”

　　“不是，自己猜的。以你的迷糊勁，通常來說，象松林那么復(fù)雜的地形，是會迷路的?！?p>　　覃天帶笑地說，心里卻在想，慕小小會走到葬花的地方，顯然是迷了路了。只是這層理由他不能告訴她。

　　慕小小不好意思地說：“你就會找我的缺點?！?p>　　“哪有，我也只是碰巧想到了而已。好了不說這些，你別急著去上班，我們到下面去玩玩。你嫁過來之后，還沒有到下面海邊去玩過吧？”

　　覃天說著，拉起慕小小就跑。

　　慕小小被他拉著，不得不跟著他跑，口里叫著：“喂，等周末再去下面玩吧，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耽誤?！?p>　　“我寬限你交稿的時間，不用著急。至于媽的服裝，你也不用急，說不定她這次穿不上?！?p>　　“什么意思？”

　　“晚點再告訴你?！瘪熨u著關(guān)子。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跑到了海邊。覃天卻沒有停下來，而是拉著慕小小繼續(xù)跑，跑上了延伸向海水中央的長堤。

　　到達(dá)長堤的盡頭，他終于停了下來，脫下腳上穿著的鞋子，朝海水中用力擲去。

　　帶著松林泥印的兩只鞋子在空中劃了兩道黑色的弧線，掉進(jìn)了海水當(dāng)中，濺起一大片潔白的水花。

　　慕小小跑得氣喘吁吁的，好容易才喘勻氣，奇怪地問：“你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為什么要扔鞋子？”

　　“鞋子臟了。”覃天望著鞋子落下的地方說。

　　飛濺的水花已經(jīng)落回水面，海面恢復(fù)了平靜，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慕小小撇撇嘴，富家子就是不一樣啊，鞋子不過是弄了點泥，就扔掉不要了。

　　覃天收回目光，扳過慕小小的肩頭，看著她的眼睛說：“小小，你喜歡昨天下午我們?nèi)サ哪莻€地方是嗎？我有個好主意，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