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林一,陸景川兩人都沒有出聲,林一三眼兩眼過去偷偷打量著陸景川,她并不想看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陸景川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那雙有力的大手穩(wěn)穩(wěn)抓著方向盤。陸景川的黑襯衣挽到手腕處,露出一只普通的表,那表與陸景川的氣質(zhì)相當不配。
表當初是她在商場隨手買的,包裝是黑絨禮盒,嗯,就是很常見的黑色絲絨禮盒,那時她笑嘻嘻舉著表對陸景川說:“你今年二十二歲,本來就是大學(xué)生,貴氣的表不適合你,等將來當上霸道總裁,我再送你塊貴的?!?p> 她只是在跟他開玩笑,陸家大少爺天生的貴氣哪會配不上一塊表,而陸景川二話不說戴上林一從黑絨禮盒里摸出來的手表,“我等著?!?p> 林一直愣愣看著那只表,四年,他是一直戴著嗎?
“林一,這表舊了,我換過很多次電池。”陸景川開口便是讓林一爆頭的話,他發(fā)現(xiàn)林一在看他的表,但他沒有什么起伏口氣,似乎只是在陳述,表舊了。
陸景川歪頭看林一一眼,林一瘦了很多,在湘湖人家見到她,就發(fā)現(xiàn)她瘦了;剛剛自己抱著她,一只手能將她圈在懷里;陸景川的視線正好落在林一下頜骨,骨線清晰可見,脖子下方的鎖骨顯得有些突兀,瘦得嚇人。
陸景川收回視線。林一,失去你我曾墜入深淵;撕心裂肺一次足矣,我不會再放開你,直到死去。
“以陸總身價,什么樣的表換不起。”林一知道自己被陸景川抓個正著,緩緩收回視線,面不改色心不跳應(yīng)付他。陸景川說這話,無疑是在提醒她,買塊新表。時過境遷,四年了,很多事情都變了,新手表呀,林一怕是無法送出手。
“林一,我不是這個意思?!标懢按ǖ?。
“有什么話,你可以直說。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也不懂你的意思?!绷忠还室獠唤硬?,她側(cè)頭盯著陸景川的側(cè)臉,嗯,陸景川也瘦了。
她打量著身旁的男人,印象中的陸景川陽光大氣,為人處世成熟穩(wěn)重,他不像林安柏那樣冷冰冰,就像南城六月的風,讓人感覺舒服,愜意,享受,可他偏偏又長了一張禁欲系的臉,棱角分明的輪廓,英挺劍眉之下蘊藏著細長的黑眸,鼻梁高挺,削薄的嘴唇,與其溫和的性格形成鮮明對比,讓人移不開眼。
此時她面前的陸景川,不知為何與曾經(jīng)有些許不同,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孤傲與冷漠,還有孤獨,乍一看,讓人有很遙遠的距離感。
“人在高處,便會自視清高?!绷忠话底韵胫?,陸景川早已接管陸氏,偌大集團的掌權(quán)人,能把誰放在眼里?
“林一,你一直盯著我做什么?”陸景川很喜歡叫林一的名字,他在心里默念三年之久的名字,終于可以叫出來,怕是千遍萬遍都說不夠。
林一沒再說話,看向窗外,路旁不知名的大樹朝后跑著,看得人頭暈。鬧了這么一場,她有些累,輕輕閉上雙眼。
回到南城,最不想見的人總是莫名出現(xiàn),她和陸景川兩次相遇不是偶然,上次是爺爺傳出去消息,這次必定是哥哥給陸景川通風報信,他們一直給兩人制造機會,可是即便獨處,除尷尬之外又能說什么?就算是天天見面,怕是也回不到過去。
林一與陸景川之間,并非是誤會,而是一條人命,還有林一的偏執(zhí)與心結(jié)。
另一邊。
顧思婷被林安柏推進車里,“沒事了,家在哪?”林安柏明知故問道。
“加?什么加?”顧思婷還沒回神,她很懵,被陳德海羞辱,被林一嚇傻,又見到林安柏和陸景川這兩位大神,沖擊太大。
“你家住哪?家的地址?!绷职舶匾廊缓芨呃洌鲁鰩讉€字。
“哦,家,家在和熙花園?!鳖櫵兼谜f完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高高在上的林大總裁是要送她回家,她閉緊眼睛搖搖頭,意圖讓自己清醒點,縷清思路,“林總,多謝您和陸總,今天一一是因為我才碰上那個老流氓,給大家添麻煩了,很抱歉?!?p> “與你無關(guān),是李蕊。我早發(fā)現(xiàn)她有問題,不該過度縱容,若不是她動歪心思,你和一一也不至于受這般羞辱?!绷职舶夭[了瞇眼,考慮此事來龍去脈?!耙灰辉鯐蝗粍邮郑俊?p> 顧思婷眼皮一拉,“陳德??跓o遮攔,莫說是一一,我都想揍他!”
林安柏忍住笑,心想,“跟林一差不多的身板,三個你怕是也打不過陳德海?!?p> 顧思婷頓了頓,語調(diào)也變得低沉,“他說一一有娘生沒娘養(yǎng)。”
聞言,林安柏加快車速,嚇得顧思婷緊緊抓住安全帶,心都提到嗓子眼,這個話題兄妹二人不能提及,是林一和林安柏的死穴。
“陳總倒是有娘生有娘養(yǎng),可惜,他沒福氣孝順將他辛苦養(yǎng)大的娘?!绷职舶乩淅湔f道。
顧思婷身后一陣冷汗,這兄妹如出一轍,樣貌脾氣,性情冷淡,看不順眼動嘴,能動手時動手。動手,顧思婷猛然想起九年前的傳言,林一故意殺人,被林振康送去外國躲牢獄之災(zāi)......
“林總,我有話問你!”顧思婷臉色一變,車里的氣氛有些微妙,兩人心情都不太好,男人眉頭緊縮,女人神情著急。
林安柏也被顧思婷突如其來的急切拉回現(xiàn)實,他微微點頭。
這件事情困擾顧思婷九年,知道答案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絲毫沒有猶豫,心中思索過千百遍的問題脫口而出,“一一十五歲那年,有沒有殺過人?”
林安柏沒想到顧思婷會這么問,他目視前方,“如果我說她殺過呢?”
顧思婷瞪大眼睛,鼻子一酸,“那她這些年該有多難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林一雖清冷孤傲,可她滿身光明,不該身處黑暗。九年在異鄉(xiāng),最痛苦的是她,為什么她不肯早點告訴我呢?她最難的時候,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安柏又是被顧思婷一驚,是他意料之外的話,“林家家訓(xùn),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p> 他看著顧思婷,顯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又解釋道:“一一當年若是殺了人,爺爺不會同意景川把她帶去美國,爺爺會親手將她送進監(jiān)獄,逐出族譜,南城林家,再無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