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fēng)雨欲來

　　禪宗有晨鐘暮鼓一說，但其實都是鐘鼓齊鳴。早晨敲鐘開靜，提醒僧人開始一天的修行；深夜擊鼓，超脫幽冥之苦。

　　當(dāng)晚三鼓過后，惴惴不安的王策來到方丈印宇的禪房。

　　議事殿的經(jīng)歷，讓王策意識到這位方丈的老辣，對自己之前的魯莽舉動也有些后悔。

　　王策只知道，如此前自己所猜測的那樣，修行《過去彌陀經(jīng)》兼研習(xí)《未來無生經(jīng)》的印宇對大禪寺的吉兇禍福必然有所預(yù)測，因此對二十年后大禪寺借洪易之手重振旗鼓尤為關(guān)切，不允許自己在此時道破天機。

　　王策的本意是讓印宇投鼠忌器，讓他誤認(rèn)為自己同投資洪易的各路大佬有瓜葛，放自己一條生路。

　　然而，印宇故意讓他聽到大禪寺隱藏實力，還以責(zé)罰為由贈給他一篇玄奧經(jīng)文，就有些出乎意料，令人猜之不透了。

　　正想著，閉目打坐的印宇聽到王策到來，欣然睜眼一笑。招呼道，“勞煩施主來此同老僧一晤，若不嫌棄，我叫施主一聲小友，應(yīng)當(dāng)沒有掛礙吧？”

　　王策苦笑，“方丈這么一說，卻是折煞我也。我何德何能，能當(dāng)?shù)闷疬@一聲小友？方丈但有所問，我必如實以告。”

　　印宇一笑，“小友說笑了。我觀小友轉(zhuǎn)世后雖沒有怎么修煉，卻已破胎中謎，前世也是年紀(jì)輕輕就渡過雷劫、念生毫芒的高人，足可為一大派教主，又有什么當(dāng)不起的？”

　　王策聞言正色，自己可是用春秋蟬轉(zhuǎn)世而來，除了幾個仙蠱其他無異于凡人，印宇卻能看破自己的靈魂底蘊，足見過人之處。

　　印宇繼續(xù)笑著寒暄，“我癡長道友兩百余歲，卻也困在道友的境界近兩百年，真是羨慕道友有一個好師尊了。”說罷只顧給王策看茶。

　　王策心知，印宇是在試探自己究竟師承何處，畢竟自己知曉許多秘聞，必然是師門長輩道行極高，傳授所得。這也是自己糊弄印宇的救命稻草，必須牢牢抓住。

　　王策認(rèn)的一位便宜師尊天妖“空”有偷盜之能，也是拳意實質(zhì)層次，但在道術(shù)推演上并無過人之處。因此這推演之能，只有推到另一位天外天師尊身上。

　　王策斟酌一番后說道，“我天外天地域遼闊，諸位圣皇、大賢退隱后設(shè)立道場于此。中央世界是陽神盤和他的好友，陽神夢。其他世界還有圣皇‘鴻’、“始”等后人坐鎮(zhèn)。”

　　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祖師蹤跡冥冥，此行師門嚴(yán)命只得透露夢神機與大乾情報，相助大禪寺，其余一句不可多說，還望方丈海涵?！?p>　　印宇方丈嘆了口氣，“事涉陽神大能超脫彼岸的布置，小友自然有“不可說”的緣由。既然敢于插手我大禪寺之難，小友師門背后應(yīng)當(dāng)也是能與那幾位手談奕子的存在?！?p>　　王策見印宇思想迪化，自行將自己所謂師門腦補過去，也是心中一松，岔開話題道：“如今大乾雖逢盛世，萬界已臨近紀(jì)元之末，實在是多事之秋。好在貴寺既有方丈在內(nèi)坐鎮(zhèn)，運籌帷幄，又有印月大師御敵于外，威武不移，想來是能度過此劫的?！?p>　　印宇聞言卻是搖頭苦笑，“豈敢奢望能度過紀(jì)元大劫，光是眼前的危機，我使用《過去彌陀經(jīng)》和我補全后的《未來無生經(jīng)》卜算，也只得到否極泰來之象?！?p>　　“且這泰字還應(yīng)在二十年后，一位大乾讀書人的身上，并非應(yīng)在近日?？峙挛掖蠖U寺此次，還是兇多吉少?！?p>　　見王策面露驚疑，印宇解釋道，“夢神機此人講究雄獅搏兔，亦用全力。因此他成就造物主三百年都沒有上山找大禪寺的麻煩，只是通過王朝更迭，刺殺我下山扶持大周的門人，削弱我大禪寺潛力和勢力?！?p>　　印宇又道，“大乾既已派出奸細(xì)，背后必得到夢神機首肯支持。印月進階時日不長，我又依然未能達到造物主層次。只怕佛高一尺，道高一丈，此獠又有精進，這次來必然是全力一擊，勝敗猶難預(yù)料?！?p>　　一聲長嘆，“我大禪寺此時，已是風(fēng)雨飄搖。然而越是這時，越是需要同舟共濟，不能讓人心散了。否則即使度了眼前劫難，也難逃銅駝荊棘、道統(tǒng)斷絕之厄。”

　　他解釋道，“我此前借杖刑送給小友一道經(jīng)書，也是想為我大禪寺留下傳承。他日小友如果遇到我寺傳人，將自然發(fā)動我的布置，向其傳功。受此大恩，我寺傳人對小友也必有厚報。”

　　說到這里，印宇又好奇問道，“據(jù)印海說，小友師尊還有訊息通過小友轉(zhuǎn)達老僧，不知所為何事？”

　　王策之前對印海說這句話，本來是想用自己知道的未來大勢套取好處。

　　現(xiàn)在見到印宇是個厲害角色，王策也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之前話已出口，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師門長輩對大禪寺的批命，亦是得到否極泰來這四個字，應(yīng)在二十年后的一位讀書人。”

　　“不過，此人身懷大氣運，并不會以重建大禪寺為己任。倒是還有一人，可以繼承大禪寺道統(tǒng)，甚至猶有過之?！?p>　　印宇和尚聞言不由驚羨，對王策的神秘天外天師門多了幾分敬意。

　　自己用大禪寺至高秘法，也不過算出否極泰來這四個字。王策師門居然連大禪寺中興之人都能算出，確實在道行上高出一頭。

　　他沒有急著詢問，沉吟片刻，鄭重道，“如蒙相告，我寺愿在三大經(jīng)書以外任由小友挑選一部佛法經(jīng)書，其他丹藥珍寶更可予取予求。”

　　王策聽到印宇的承諾，知道自己這招空手套白狼已經(jīng)成功，爽快說道，“此人便是貴寺108菩薩之一的精忍和尚?！?p>　　“是精忍嗎？”印宇方丈咀嚼著這個名字，似乎在回憶精忍往常的一舉一動。半晌，嘆了口氣“此子雖中人資質(zhì)，卻素來大度，確實也是成就大器之人。只是不知道友所說猶有過之，又是指的什么？”

　　王策演戲演全套，直視印宇和尚說道，“迎回貴寺祖師‘禪’的遺蛻，重掌鎮(zhèn)寺神器須彌山?！?p>　　聽到這句話，即使以印月和尚的城府心胸，眼皮子也是跳了兩跳。他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半晌答道，“小友師門，果然神通廣大。我明日便通知那精忍，讓他帶小友前往藏經(jīng)閣挑選功法，藥師王佛殿的丹藥奇珍也任憑小友挑選，隨意取用。只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萬望小友同意。”

　　王策也是得意于這筆意外之財，自然恭敬答道，“但憑方丈吩咐?！?p>　　印宇鄭重道，“小友師門如此舍得，不惜陷一雷劫真仙于我寺，想來必有庇護保全之法。希望你挑完功法后，明晚就帶精忍一道離開大禪寺?！?